按下林公退堂不表,且说四人公差奉经略大人之命,去拿沈廷芳。四人商议道:“沈大爷是当朝宰相的公子,如今大人着我们去拿他,岂不是个难字,叫我们怎好前去?”内中一个人道:“大人吩咐过的,如有人拦阻,就拿他去见大人。”众人道:“我们到相府见机而作便了。”四个人来至相府,只见大门已闭,此是初更时分,四人叩门,门公问道:“是谁?”四人应道:“是我!”那门公把门开了,四人进来,只见门房内有许多人,在那里吃酒,那些人问道:“是谁,黑夜到此何干?”四人道:“我们是经略大老爷差来,有要紧话说。”那沈奎、沈高立将起来,高声大叫道:“俺大爷久已进京,到太师府中去了,有什么话说来,我们禀过夫人。”四人道:“我们奉差而来,请大爷的。”二人走至后堂禀道:“林老爷差人来请大爷。”夫人道:“他们四人来要面见大爷么?”二人应道:“是!”太太吩咐二人道:“你去回覆他,要见我家大爷也不难,只须到京中就见了。”二人出来将此话对四人说。四人道:“既然大爷不在府中,请二公同我去,有要紧话说。”那沈奎、沈高不知是计,即便同行。出了府门,四个公差一同走了半里之遥,四人将铁链向沈奎、沈高项下一套,叫道:“快走!快走!”二人大怒道:“我得何罪?怎敢锁我?这等放肆!”四人道:“你方才说大爷进京去,只得锁你们去回覆大人便了。”沈奎、沈高道:“就去见你本官,看他把我怎的?”四个差人带了二人回去,住了一宿。次日,带到辕门伺候不表。忽听得传令开门,吹打三通,三声大炮,吩咐一声吆喝大人升堂。众官参见已毕,分列两旁,只见山阳县报门进来禀道:“卑职奉大人钧谕,将令箭提取臬宪差官,并提林旭等一案,今日带到辕门伺候。”林公道:“你且起来,站过一边。”沈白清叩了一个头,起来站在一边伺候。大人吩咐带差官听审,外边一声报门,来至丹墀跪下。林公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差官回道:“小人名唤高升。”林公道:“向日前来催斩是你么?”高升道:“奉本官之命,到此催斩人犯。”林公吩咐带宋朝英进来。外边报道,犯官进内,便答应进。来至丹墀跪下,林公问道:“相府人犯是贵司令箭催斩么?”宋朝英道:“是犯官催斩。”林公笑道:“好个掌生死之权的按察司,本当候花有怜到案质对明白,情真罪当,方可拟抵。况自古以来,从未见县司出令箭催斩人犯之例,且令箭几与王命相衡。岂可轻出,贵司可速把催斩情由细细禀明,毋得饰词塞责,本院尚可宽恕,如有半字虚妄,本院刑法利害。”宋朝英道:“大人在上,容犯官细禀。部文已到,不见山阳县回文,犯官恐误朝廷大典,一时失于检点,令箭催斩是实,望大人开恩。”要公道:“好个一时失于检点,你做官岂不知朝廷的律例?快把情由从实说来!”宋朝英道:“犯官俱是实情,并无半字诳虚。”林公大怒道:“本院念你是朝廷命官,不肯加刑,叫你从实供来,你今一派胡言。”吩咐取大刑过来,夹起这个狗官。众役一声答应,即时扯去袜子,禀道:“大老爷!犯官动大刑了。”林公道:“夹起来!”众役往下一踹,宋朝英早已昏死过去,半晌方才醒来,心中暗恨沈廷芳,何苦害我受刑,你修书来,叫我发令箭催斩,一时却想不到,将箭发出,今日累我受此非刑,欲待不招,刑法难熬,只得叫道:“大老爷!犯官招了!只因沈大世兄修书与犯官,要代二世兄报仇,犯官顺了世兄之情,碍了太师之面,发出令箭催斩是实。”林公笑道:“好个一时顺了人情,碍了面子,因此误杀两条人命。”吩咐松了大刑,与高升无干,高升叩头下去。林公即传淮安府,听本院吩咐,宋朝英交与贵府,待拿到沈廷芳对词发落。淮安府打躬退出,将臬司拖去。又见四个公差跪下禀道:“小的奉大老爷朱票去拿沈廷芳,沈府太太叫家丁回说,大爷进京去了,小的们将他家丁拿来,现在辕门伺候。”大人吩咐带进来,一声报门,来至丹墀,欲待不跪,又见这等威武,只得跪下。大人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沈奎回道:“小人叫做沈奎,他叫沈高。”林公道:“你二人还是自幼在相府的?还是半路上来的?”二人道:“小人是自幼在相府的。”林公道:“你二人自幼在相府跟随主人,必知主人来踪去迹,目今沈廷芳在那里?快快说来!”二人道:“前月主人进京,到太师府中去了。”林公道:“崔氏现今招出沈廷芳同谋,用金针害了花有怜性命,宋臬司又招出写书叫他催斩,怎么前月去了?你这两个奴才不打如何肯招出主人情由?”吩咐夹起来。众役一声答应,即时将沈奎、沈高二人夹得大叫道:“疼杀我也!”沈奎叫道:“大老爷饶命,主人现在府中。”林公吩咐松了大刑,旋叫山阳县过来,沈白清慌忙跪下,“小官在此伺候,”林公吩咐“把这两个奴才带去看守,只待沈廷芳到案清结便了。”沈白清答应了,林公道:“尔等差人共有几个?”众役道:“通班共有二十四名。”林公道:“本院差你通班去拿沈廷芳到案,限你三日,如违定责三十大板。”众役一齐答应,林公退堂,合班二十四名,要到相府捉拿沈廷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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