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说的斩钉截铁,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
作为阿尔卡尼亚家族最后一名血脉承载者,既是他的悲哀,也是他的长处。
一个黄金家族的消亡,带给奥兰多帝国的震撼不仅仅只是消亡这么简单,还有恐惧。这就像神明高高的卧在云端,无论神明做了什么,平凡的人们都会认为那是应该的,是被承认接纳的,因为他们是神明啊!神明,多么了不起的称呼,意味着这些“东西”已经脱离了“平凡”的范畴,超脱了一切,是无法战胜的存在。
黄金家族在奥兰多帝国,就是这样。
四个消亡的家族,已经耗尽了帝国一切办法去淡化、遮掩。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因为他们就像是神明一样,必须保证自己站在平民需要仰望的地方,保留着自己的体面。
如果有一天,人们发现神明也会受到伤害,也会流血,也会死亡。那么人们对待神明的态度,就会发生极大的转变,比如说会出现一群特殊的人,他们会以屠神为目标,自称为屠神者。
奥兰多帝国的黄金贵族们也是一样,一旦人们发现所谓的黄金贵族其实都是纸老虎,他们会怎么办?平民们不会继续维持着森严苛刻的阶级,也不会心甘情愿的成为阶级的奴隶和区别对待。他们会站起来,用自己手中的武器,掀翻那群一直压在他们身上的大山。
这就是消亡的代价。
除非让消亡出现的人,是另外一个黄金家族。
就像神明必须,也只能被另外一个神明消灭那样,人们依旧会感叹神明的强大,不会想着用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对抗神明。
雷恩要是死在了冰原上,不管是为了什么,帝国都必然要掀起一场种族灭亡战争。通过灭亡一个种族,扫平冰原,用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染红修多恩河的鲜血,来警告每一个人,黄金贵族不是那么好挑战的,代价也不仅仅只是几个人或者一小撮人的死亡。
所以雷恩相信,只要对方不是蠢货或者白痴,他们就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至于之前两个冰蛮的出现,也很好理解,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卡兰德利丝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就算雷恩不说出来,不考虑这一点,卡兰德利丝也不会让人真的动手杀死雷恩,她需要的只是将雷恩驱逐出冰原上。她还有更加伟大沉重的使命等待着,复活迪麦隆,可以说是所有冰蛮一致的愿望。现在机会已经降临,她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复活迪麦隆的计划。
“你很自信!”,卡兰德利丝淡淡一笑,抬起手指轻轻一挑,空气中的冰晶快速的聚拢在雷恩手边的桌子上,凝结成一只高脚杯。紧接着无数淡蓝色闪现着荧光的光点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聚在杯子里,化作一杯蓝色冒着气泡的液体。“尝一尝,冰原才有的特产。”
雷恩端起冰晶化作的水晶杯,透过晶莹的杯壁看了看里面蓝色的液体,微微摇晃一下,最上面薄薄的一层居然化作气体消失在空气中。他耸动鼻尖嗅了嗅,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就像是雨后走在树林中,清新的空气伴随着淡淡的泥土腥味,让人心旷神怡。他没有再多做犹豫,举起杯子一口喝干。
那蓝色的液体入口即化,化作了空气,四处乱撞。他瞪大了眼睛捂住自己的口鼻,转过脸去不让自己的失态被卡兰德利丝发现。一股股气流在他嘴巴里来回冲撞,一个不留神间有一道气流从他口中挤开了嘴唇跑了出来。蓝色肉眼可见有豆子大小的气流笔直的撞在了他身前的桌子上,直接将桌子撞翻后反弹到营帐上,几次反弹后终于彻底的消散。
雷恩用力将嘴里的气珠都吞了下去,最让他感觉到惊奇的,就是这珠子居然还存在一定的口感,就像是咬在弹压的橡胶上一样。
这些气流落入了他的腹中,来回冲撞之下让他隐隐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欲望。他突然间梗值了脖子,脸朝上,张开嘴打了一个声音巨大,悠远绵长的嗝,让卡兰德利丝大声笑了起来。
这种蓝色的饮品叫做蓝精灵,原理也很简单,说白了就是退潮期之前的冰球术。通过法力将冰系的魔法元素聚合在一起,然后破坏稳定性,让魔法元素逃逸。在以前,这属于二阶的法术,是很多魔法师都必须掌握并且记录在魔法书上的控制性法术。可是现在,恐怕也只剩下用来取乐的价值了,退潮期下,所有和魔法元素有关系的东西,都被狠狠的削减了一翻。
雷恩犯了一个白眼,他心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哪里不对有说不清楚。不是指自己喝下去的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肯定是无害的,否则他胸前被永刻了侦测邪恶的吊坠也会提醒他。
笑了好一会,前仰后合的卡兰德利丝才直起腰杆,嘴角边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刚才您说,有生意要和我们做?是什么生意?”
雷恩望着卡兰德利丝,直至她假模假样的绷紧了脸皮,才继续说道:“先把西斯丁叫出来。”
“我们这里,有西斯丁这个人吗?”
站在营帐外的月树部族长立刻答道,“回禀大祭司,没有这个人。”
卡兰德利丝摊开了双手,一副“你瞧,你找错地方”的表情。
雷恩咬了咬牙关,他突然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了。明明是敌对的两个势力,彼此之间哪怕不会因为一句话跳起来就互相厮杀,最少你也得保持敌视的态度吧?可这位大祭司似乎表现的太随和了一点,让雷恩有些莫不准对方的想法,有些失去分寸的无力感。
他望着卡兰德利丝,“我相信,他就在这里。”
卡兰德利丝摆了摆手,收敛起笑容,“好吧,他的确在这里。但是这个人,对我们有很大的作用,所以我无法把他给您。”
雷恩淡淡一笑,“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营帐的门面,左眼中的荆棘光环缓缓转动,那些冰霜顿时冰消瓦解,门帘也随之落了下来,“西斯丁一直在做的,就是我也想要做的。他能为你们提供的东西,我也可以!”
帕尔斯女皇肯定不知道,被他委以重任的雷恩,居然想要接手走私集团的买卖,开始挖帝国的墙角。此时的帕尔斯女皇显然有些不快,被发配出去的塞比斯来信说要向歌莉娅求婚,这个年轻人简直不可理喻!
如果是在他被发配出去之前,还拥有着修恩纳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时,帕尔斯女皇或许会认真的考虑一翻。修恩纳家族作为同为黄金贵族的一支,在维托的经营下这十几年里一直再走上坡路。比起其他开始衰落并且看不见底的家族,显然要强盛三分。哪怕是奥兰多家族,帝国最大的贵族,也是帝国的皇室,同样需要别人的支持。
可塞比斯现在的情况,别说求婚歌莉娅了,就是随便找个皇室成员联姻,都是不具备资格的。
说句难听的话,他算个什么东西,无权无势,对皇室一点用处也没有,完全就是一个废物。
她随手将塞比斯的信件丢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冷笑了一声,“回头把这份信交给维托,告诉他,管好自己的儿子。如果管不好,就找个木桩把他拴起来,别放出来丢人。”,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甘文,“最近外面怎么了?我听说卡波菲尔的人都回来了?”
帕尔斯女皇在帝都的眼线很多,她必须看好了这些贵族,以避免自己遇到措手不及的事情。这几天关于卡波菲尔家族异常动静的情报接连不断的反馈回来,让帕尔斯女皇有些怀疑。除了雷恩之外,其他黄金贵族都有属于家族的一大片封地,他们的子嗣中没有继承权的人,都早早的发配到封地上为家族服务去了。
除非是遇到什么大事情,否则族长很少会召集家中的成员,帕尔斯女皇有理由怀疑,这些人背着她在搞事情。
甘文心知肚明,他比帕尔斯女皇在这件事上知道的更多,毕竟他天天要回家,偶尔也能听见一些消息,“听说他们家的小草回来了。”
帕尔斯女皇一愣,“你是说……艾勒?”
曾几何时,帕尔斯女皇还为艾勒所作出的大胆举动有所感慨,认为她是一个勇敢率直的姑娘,为了爱情可以抛弃一切。这对任何一个女性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为爱出走,多么浪漫的故事。
随着时间的流逝,帕尔斯女皇开始接触政务,渐渐的也把艾勒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直至今天甘文再次说出了小草这个名字,她才猛然间想起了这个人。
“怎么?艾勒回到了卡波尔菲家?”,帕尔斯女皇脸上带着淡淡的讽刺,“人始终是要服老的!”
她这句话若有所指,甘文可不敢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