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残肢断臂

“他们是邪!”

风吹来,将这句话刻进了霍青鱼的脑海里。

霍青鱼爬起来,顺手飞扬着掌心里的泥沙,他粗粗的喘着气,目光总忍不住要瞟向身后,他道:“那,我们回去吧!”

夫子点点头,拉着小孩转过身去。随着夜风悠扬,一路朝着村子的方向返回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霍青鱼艰难的踏步跟随在他们身后,他努力将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可饶是如此,内心还是止不住的狂跳。

怪不得,夫子木讷刻板,经常重复一句话。

怪不得,学堂偶尔总会有新的学童节加入,不知哪个村子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霍青鱼紧握着双拳,他此刻看着前方村落灯火升起处,心里却隐约有其他的担忧。

邪假装成人,混杂在村民之中,久而久之他们逐渐被邪所取代……而今,他们又再度重返村子了。那里有霍青鱼最熟悉最可爱的村民伙伴们,也有自己最亲的亲人。

他不可以让身边的人,忽然有一日全部悄无声息的消失,换成机械一样的内在活在自己身边。

绝对不可以。

霍青鱼的手探进自己的怀里,摸到了叶轻驰留给自己的那面飞舆。

飞舆放在掌心里,冰冷温润,用指腹摩挲着,还能依稀感受到刻在上面乾坎艮震的字样刻痕。

霍青鱼紧咬着牙,默默将这飞舆握在掌心中,心里有某处一直在摇摆的地方,豁然在这一瞬间就坚定了下来。

到村口处,土匪们的狂欢似乎无休无止,划拳还得配酒,吃酒还得加肉,毫无节制。可现在霍青鱼反而觉得这些人并不是多大的威胁,最起码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村民。

这时,母亲从外头回来了。

霍翎怎么都信不过这些土匪在这里守村,她将短刀一直收在手后,保持时刻戒备的模样。

只是,饶是霍翎年岁上去,但到底美人风华犹在。从村子里往外走的时候,仍旧有不开眼的土匪朝她吹口哨,一接触到霍翎的那冰冷的眼光时,又不自觉的闭上嘴。

霍大当家的,到底威严凛凛。

“大当家,我这带来了个孩子,只是不好安排去处,还有劳霍大当家的。”夫子带着那孩子朝霍翎走了过去。

“夫子屋里说话。”霍翎见这周边人多,于是带着夫子往自己家里走去。

霍青鱼就停在那里,没有跟上去,看着母亲带着夫子和孩童一起走去的背影。那孩子被夫子牵着手往前走,还不时回过头来冲霍青鱼做个鬼脸。

古灵精怪。

霍青鱼想像往常那样笑,可是却笑不出来。他攥了攥手里那块棱镜,侧眼看向了漆黑巷子那边的方向去。

那边,是粮仓的方向。

霍青鱼想知道,夫子到底去里面做什么了?他想着,转身拨开拎着酒挨过来的曹猛,径自往粮仓的方向跑去。

粮仓那边依旧漆黑一片,门被霍青鱼推开,他孤身走进粮仓里去。偌大的粮仓里寂静无声,这回连老鼠的身影都没见着,只有霍青鱼的一袭孤影被外头夜色拖得老长。

里头的粮食被陇成圆锥形,不多,今冬村民们可能得熬着点过了。

这里头为了保持干燥,除了上头的通风口,其余的墙面上连窗子都没开。

为防起火,就连油灯都专门放在墙上砌起来的陶碗状灯台,安全是安全了,可就是点起来的时候稍微黯了些。

霍青鱼循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一遍这粮仓,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哪里不妥啊!”霍青鱼委实想不通,夫子半夜特地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伸出手去摸着这些被盖起来的粮食,一包包的堆放在原地,唯有挨着墙面的那一块为防潮,在墙角边上留出了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许是常年有老鼠出没,那地砖都被钻得翘了一边起来。

霍青鱼没有去在意,继续往前巡察。可没走两步,心里忽然闪过什么,一下子抓不住,霍青鱼又回头看向了那块翘起的地砖方向。

“我记得,这块砖,以前没有垒得这么高的。”霍青鱼心下一沉,又返回那里去,蹲下身将那块砖敲了几遍。

空心的!

霍青鱼愣了下,猛地将那块砖一掀,但只见地面上有一个四方形的入口,入口下叠放着木梯,往底下延伸过去,见不着底。

霍青鱼赶紧将墙上的灯给提了过来,踏着木梯往下走去。

微微灯光,在往下走动的时候都摇晃得身影轻轻发颤,这一道楼梯霍青鱼走得缓慢而谨慎。

随着前方灯光照映出来的光辉,目之所及处,霍青鱼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难以往前挪动一步。

这就像是个地下仓库,甚至修建得比上面粮仓都要大得许多。

正面看过去的那面墙,挂着他张开手抱不下的巨型钢铁齿轮,边上是大大小小的其他齿轮和轴承,挨着叠放在一起。

齿轮旁边,是用大小不一的钢铁架构起的四方铁盒模样的东西,一幢挨着一幢,鳞次栉比,犹如高楼拔地而起。这些铁盒子模样的“高楼”就这么密密麻麻,和齿轮一起布满整面墙,看上去俨然的破旧古老,又别有一番霍青鱼从没见过的光景。

整个墙体看上去,连同那些齿轮都颜色黄铜陈旧,怕是有不少年头了。

再看另一面墙,墙上涂涂写写的许多程式符号,那是霍青鱼看不懂的东西。

唯一相同的,则是这些墙的顶端上都分布着一排排白色的管道。管道像是透明的,上面一面的尘埃邺已开始泛黄,可即便如此,管道依旧透着堪比白昼的光。里面没有灯芯,也没有油,不知道是怎么亮起来的。

霍青鱼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一瞬间他手上的灯都乍然失色。

然而,真正令霍青鱼心中震惊的不是这个仓库的几面墙,而是这仓库里面摆放着的……断臂,残肢!

仓库的中间是一面白色的圆台,圆台上堆放着的没有头颅的尸体,尸体下面一半用白布盖着的。旁边是各种手和脚,再旁边,是堆放着的钢材零件。

这分明,是个制造“邪”的地方!

当霍青鱼看到这些残肢断臂的时候,乍的一眼,胃里忽然有种想吐的冲动,他扶着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努力的让自己心绪平复下来。

他下来之前,幻想着这里面藏着各种各样他能想到的或者见过的东西。但是,就是怎么都没想过,这里会堆放这些身体残肢。

视觉冲击太大,霍青鱼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走。

他走到圆台那边去,有些迟疑的伸出手,翻开台面上放着的一截手臂。拿起来看时才确认了一件事,这些肢体都是假的。

却是不知道这些用什么样的手法技巧,表皮做得居然与真人的皮肤一模一样,而表皮下的肌肉,则更像是一种不知名有韧劲的胶质物状。

中间骨骼成分,则是那些钢铁器材,磨合成精密无比的零件组装而成。一骨骼、一关节,全都像是模仿着人类的关节而做成的。

这些东西,霍青鱼连见都没见过,更别说碰了。

他将目光停留在那具没有头的身体上,身体的旁边,放着一颗泛着银光的钢铁骷髅头,有眼耳口鼻洞,就是还没上仿生皮肤,看不出面容。

霍青鱼想了想,咽了下口水,壮着胆子将圆台上那具身体给立起来。

立起来的同一刻,盖在它身上的白布也顺势落了下去,将这整个半成品身体全部裸露了出来。

霍青鱼瞳孔逐渐放大,再度被震惊了。

他呆呆的看着这具身体,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兀自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一直停留在这上面。

只见这具身体,自脖子根到胸腔处,都已经用硅胶与仿生皮做好,磨合程度几近天衣无缝。细到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汗毛,就是将手触碰在那肌肤上面,都感觉不到是假的。

但自胸腔以下,就大不一样了。

那是由精钢锻造而成的细微零件,如同之前在红崖底下看到的那个鼠妖的零件一模一样,心肺处有弹簧绷着,骨骼是由钢架组成,关节由各种螺丝与钢铁滚珠结合,实现关节灵活转动。

而围绕着钢铁骨骼的,是细微的线路,这些线路将那些容易裸露的骨架关节更好的连接起来,看上去,彷如贴合着骨骼而生的脉络纹路。

惟妙惟肖。

霍青鱼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精湛与细密的这东西。就是村子里最好的能工巧匠,也组装不出这样的东西出来。

就这么放眼看,这具半成品的身体,便如此真真切切的摆放在自己跟前。而在这圆台的后面,则是林立着十数具这样的半成品,大小不一。

这些,都不是梦!

霍青鱼朝着后面这些林立的半成品走过去的那一刻,在靠近这些机械的时候,他只觉得手心里攥着的那面飞舆,忽然颤抖得厉害,抖得手腕都开始有些发麻了。

霍青鱼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飞舆。

飞舆由远古堪舆演变而来,诛邪司为了更好的追踪邪的去向,在这上面做了许多的改变,但唯一没有改变的则是这上面的指针。

指针每转一圈,便颤抖数下,最终指针所指的方向则是这些半成品扎堆的地方。

原来,飞舆的真正作用,是这样。

然而,霍青鱼还不知道的一件事是,诛邪司的飞舆,一个出现端倪,方圆十里之内的飞舆便会出现同样的状况。

譬如,这会在祭祀台那边的叶家兄妹,他们身上的飞舆也同样响动。

譬如,这会埋伏在霍家村附近的诛邪师,他们依照着计划,只要飞舆一动,便按照指针方向前进,开始诛邪!

寂寂夜色中,忽然从四方涌动的诛邪师窜入村子中,杀意顿起,一时惊动了村口的土匪们。喊杀声一起,村中百姓纷纷被惊扰起来,有年轻精壮已然操起了家伙,一开始还以为是土匪又开始杀人了,于是纷纷与这些人抵抗。

诛邪师出动,也惊动了在屋子里和夫子商谈的霍翎。

霍翎站在门口,看着这仿佛早就埋伏好了的诛邪师一个个地在夜色中现身,刀光剑影,顿时将这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村子又掀起了腥风血雨。

霍翎心中大惊,“诛邪司的人,为什么会忽然袭村?”

是叶轻驰有所怀疑吗?

可是,即便有所怀疑,不荒山这里地势和磁场奇特,除非特定场景,或者太多的邪聚集在一块才会被他们发现,现在怎么回事?

“不好,地下的东西!”霍翎忽然反应过来,她抽出腰间的长刀,转身吩咐夫子,“夫子,你先带着孩子躲起来吧,霍家村有我在,绝不会出事。”

说罢,霍翎一人一刀朝着粮仓那边快步跑去,身影没入黑暗中,只余身后偶尔寒闪的刀锋,到了粮仓门口的时候,诛邪司的人早到了。

在他们冲进去的时候,霍翎从脖子上取出一根银哨,蓦地吹响,在这周围守村的后生们纷纷朝此地响应,围了过来。

一时之间的,粮仓面前成了战场。

但见诛邪师手中一颗滚石落下,凭空炸开,纷纷火花落在周边的屋子上,落在粮仓的屋顶上,火苗逐渐的在夜色中窜起,燃起妖娆而又邪恶的焰火来。

地下仓库里,在霍青鱼怔忡的盯着手上的飞舆时,忽然从外面传来滚石炸开的声音,霍青鱼脚下跟着一颤,就连坐在圆台上的那具身体也倒了下去。

“这声音,是诛邪司的人来了?”

霍青鱼看了一眼手里的飞舆,转身朝着木梯往上走。回到上面粮仓的时候,却见到顶上起火了,甚至有火花落在下面粮食袋上。

“那可是今冬的食粮。”霍青鱼大急,赶紧转身拿起身旁的扫帚拍打着火苗。

外头,霍翎带领人抵抗诛邪司已然吃力,面对从黑暗中源源不断过来的诛邪师,压根低挡不住。她被打飞进粮仓里面,倒在地上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霍青鱼。

霍青鱼一惊,“娘?”

霍翎也吃惊,“你在这里做什么?”

但话语才出,霍翎却瞥见了霍青鱼手上拿着的那枚飞舆,霍翎当即脸色铁青,从震惊转为震怒,“居然是你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的。”

霍青鱼不明白母亲的震怒从何而来,“娘,你听我说,我发现咱们村子里有邪,夫子他……”

“小畜生!”霍翎不等霍青鱼将话说完,起身来飞起一脚,便是朝霍青鱼的胸口踢去。

这一脚飞去,霍青鱼被踢出丈远。

霍翎这一脚的力道,霍青鱼始料未及,也招架不住,浑然只能用怪力来形容,如同心口被震碎似的,痛得发麻了。

未及霍青鱼爬起身来,他猛地只觉得胸口一堵,喉头一甜,一道血剑从口里喷了出来,“娘,为什么?”

霍翎没开口,村头那边也有杀声四起。

霍翎此刻脸色尤为难看,她拿刀指着霍青鱼,“霍青鱼,你最好去将村口守住,不然的话我一定亲手杀了你为霍家村谢罪。”

霍青鱼瞠大了双眼,被母亲的话震惊得难以开口了,只得怔怔的看着霍翎。

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霍翎到底不忍,垂下眸子别开了脸,恨恨的道了一句,“小畜生,你惹大祸了。”

霍青鱼浑浑的,但从母亲眼里看到这痛苦神色的时候,他不懂。可……他却也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娘,你放心,我不会容许诛邪司伤害村子,也不会容许邪,伤害村子!”

说罢,霍青鱼用手背抹了一把唇角,将血色擦去,兀自提起长刀朝着从村口的方向跑去。

和来时一片漆黑冰冷不一样,这会诛邪司的滚石炸开的火花,将不少房屋的给燃烧了起来。霍青鱼在跑动的时候,跟随着凛凛火光的照影,就连他的身影也变得凛然了起来。

夜风吹来,在他跑动的时候冷静了几分,霍青鱼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叶轻驰的,夫子的,母亲的,最后是……玄机的!

他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怎么了,原本好端端的一切,忽然就全变了?

及至村口的时候,远远的只见到夫子拉着那个孩子,颤颤巍巍的躲在那口枯井的旁边,而周边还有其他老幼妇孺,都是霍青鱼在村子里最最亲、最最熟悉的人了。

诛邪司的人如此大规模的袭村,且不分男女老少皆杀的行事风格,都远远超出了霍青鱼的意料,村子里阻碍到他们诛邪的,格杀勿论。

然而,更加出乎霍青鱼意料的,则是那帮一开始在村口大吵大闹的土匪们。

在诛邪司袭村的时候,曹猛和白花花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可那会是霍翎带着人在粮仓那边驻守,曹猛一副局外人的模样,抱着他的大刀在那里眺望。

白花花则是跳上来,有些犹豫不决,“二哥,有人袭村,咱们帮是不帮?”

曹猛想也不想的回:“机姐只叫我们守村子,没叫我们帮忙打人。再说了,这些人好像是上阳京畿那边过来诛邪的,别惹事。”

曹猛一边说着,一边跳下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是土匪,又不是来做善事的。”

白花花想来,也是有道理,但她又道:“可,机姐不是说,这村子里有宝藏吗?二哥,你说这些人会不会是来……”

白花花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曹猛的身影一顿,转过身来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他奶奶的,原来这帮人真正的目的,是抢宝藏,诛邪他娘的都是借口啊!”

说罢,曹猛抽出自己那把大砍刀,带着身后那帮小弟,“敢从老子嘴里抢肉,还愣着做什么,干死这帮抢宝的!”

不荒山上的土匪,忽然就莫名其妙的就加入了战斗中,将从村口这边的诛邪师们尽数拦挡在此地。

霍青鱼赶到的时候,正是看到这样曹猛这样一副“正义凛然”的画面。土匪出手,毫不留情,手起刀落之间,跟诛邪司的人堪称恶人对上恶人。

一时之间,霍青鱼竟不知该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愣着做什么,这不你村子啊?”曹猛见霍青鱼跑过反而愣在了那里,不禁吐了一口唾沫,粗糙的喊了一句。

霍青鱼反应过来,也提刀加入战斗,将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护在身后。

“谢谢你们啊!”霍青鱼边打,边冲这曹猛喊了一句,先前对他们的成见,此刻烟消云散,“多亏有你们了。”

不然等他赶来,肯定晚了。

白花花一双短刀在手,横切竖挑,身手竟也飒然。一身红衣在夜色中十分的亮眼,在听到霍青鱼这话的时候,一挑下巴,颇为得意,“我们机姐吩咐了,看好村子。”

机姐!

玄机!

霍青鱼的心中一凛,又想起母亲刚才的话,他惹大祸了!

霍青鱼奋力扬起手里的刀,心里忽然有股难以言喻的担心愧疚油然而生。他将跟前这些诛邪司的人击退,靠近了曹猛那边。

霍青鱼问曹猛,“这里交给你们守,能不能守得住?”

“怎么?”曹猛瞥了他一眼,不明所以。

霍青鱼神檄一口气,紧握着手里的道:“我得去找你们大当家。”

霍青鱼说着,紧咬着牙,忽然将方向一转,他从马厩处取来一匹马,驾声催起,径直朝着祭祀台那边的方向跑去。

远远的,只对曹猛他们抛下一句,“帮我保护好大家。”

霍青鱼策马远去,不再敢有半点稍殆,就连身上原本带着的那枚飞舆也在骏马飞奔颠簸的时候,跌落在了地上,被马蹄踏碎。

迎着夜风,霍青鱼只有一个请求,一定……一定,要等我,玄机!

……

悬崖底下,祭祀台!

玄机此际,在叶氏兄妹的夹击之中,用寒枪的顶尖杵着祭祀台的台面,用力一顶,她无法在祭祀台上久站,只能将自己挑上半空。

趁着凌空一起的翻跃,玄机想在祭祀台外头落地。

可祭祀台外面,诛邪司的人早布下天罗地网。

在玄机朝外面跃去的时候,自前方悬崖壁上,叶轻驰早早布下的银丝网凌空而下,当头罩来。玄机想要突破眼前困境,只有将手中寒枪一横,双手紧握。

她的一双手纤细素白,可那里面的骨架乃是钢铁的,她用力将这寒枪一折。

钢铁折钢铁。

寒枪断开的裂口也剌开了她掌心的皮肉,有鲜红色类似血液的东西滴淌了下来,那柄被她折断的寒枪如同断开的利刃,她一手各握一半,当空飞起。

她手里的鲜红随着断枪,如刀剑交叉,一劈一砍。在这浓夜下,寒枪的光芒闪过苍穹,划开银丝网之际,鲜红的血液也凌空飞过。

在这鲜血飞溅下,她从银丝网中间劈砍开了一条生路。

玄机落地的那一刻,左右忽然有利爪飞来,在她的双脚刚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利爪擒住了她的脚踝,在下面驻守的诛邪师一左一右牵扯。

玄机岔开双腿,豁呈一字马伏倒在地。

紧接着,身后利爪被用力一拖,将玄机双脚往后拖去。一路被拖着直去,玄机毫无招架之力,紧急之际,她只得用手中断枪插在地上,止住了他们拖去的速度,可叶轻驰从祭祀台上翻身下来。

落在她面前。

“你逃不掉的。”叶轻驰横剑道。

玄机抬眸起来,看到叶轻驰的这一刻,忽然闪过当初在这祭祀台下,被黑衣人擒获的时候也是这般场景。

一模一样的诛邪手段。

她就是被这么压制在这里,难以抵抗。

玄机啐了一口血出来,心中对叶轻驰再有愤恨,都不及此刻一句怒喊出声。

“霍青鱼,你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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