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打电话向潇琳琅询问情况,端木洌忙起身下楼,将被拦在大门口的莫嫂接了进来,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一边倒了杯热水放在她的面前一边热情地问道:“莫姨,你怎么会过来的?身体好点了吗?琳琅不是说要留在宾馆照顾你吗?怎么你……”
大概是因为很少跟端木洌这样的大人物接触,尽管他是自己的准女婿,但毕竟是个跨国集团的总裁,再加上偌大一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莫嫂显得非常局促不安,屁股在沙发上挪来挪去,显然如果不是还有事要说,她巴不得跳起来落荒而逃算了。哆嗦着接过端木洌递过来的水杯,莫嫂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啊……我……那个琳琅她去买东西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一会儿……就回去……”
去买东西了?难道莫嫂是趁着琳琅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出来找自己的?换句话说,她要跟自己说的事情不能让琳琅知道了?那不用说了,一定跟瑞绮丝有关,莫嫂肯定是又来要求自己放弃琳琅,转而跟瑞绮丝在一起的,端木洌一怔之后便即恍然,对莫嫂的来意心知肚明起来。不过表面上,他却依然不动声色,微笑着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莫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尽管说好了,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照办……”
“真的?那太好了!”听到端木洌这句话,莫嫂不由大喜过望,猛地抬头看着端木洌俊朗的脸,急不可耐地说着,“你放心,这件事情你一定可以办到的,只要你一句话,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真的真的!你相信我……”
只要我一句话?那是,只要我说一句“我不要琳琅了,我要娶瑞绮丝”,那就什么都解决了,什么都如你的愿了,是不是?端木洌暗中一声冷笑,面上依然微笑着说道:“莫姨,您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来,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莫嫂方才一口气说得太多了,所以有些气喘,不得不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才说道:“端木先生,我求求你,你不要跟琳琅在一起,好不好?你也知道,我跟琳琅欠金家两条命,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呀!你是小姐喜欢的人,琳琅没有资格跟你在一起的,所以你放手好不好?其实……其实小姐很好的,她又非常喜欢你,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那么……那么……”
一开始,莫嫂还说的又急又快,恨不得掐着端木洌的脖子,让他点头答应自己提出的要求一样。可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却渐渐地低了下去,因为她突然发现随着自己的话说出口,端木洌那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正在渐渐变得清冷,不只是眼神,就连他的周身都泛起了一股令人战栗的清冷之气,让莫嫂再也说不下去一般,渐渐住了口,有些惊恐地看着端木洌明明没有太多变化,但却不怒自威的脸。
看到莫嫂突然住了口,端木洌仿佛意识到是自己吓到了她一般,终于微微一挑唇角笑了笑,似乎想要缓和一下有些冷淡的气氛,然后干净利落地开口说道:“很抱歉,莫姨,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什么事情我都会考虑。但是你要我跟琳琅分手,我只能说,不可能。这辈子我认定了琳琅,再也不会改变了。别说是瑞绮丝,就算是比瑞绮丝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端木洌拒绝得如此干脆,莫嫂一下子就急了,竟然顾不上恐惧端木洌眼神中的清冷,急急地说了下去,“可是端木先生,我们不能这样忘恩负义呀!我求求你,成全我报答金家恩德的心意,好不好?我已经劝过琳琅了,可是我好说歹说,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她就是不听。昨天才好不容易松口说,只要你亲自开口要她放手,她才会答应。所以我……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你的,求求你成全我……”
琳琅这样说过吗?除非自己亲口要她放手,她才会答应?这“狡猾”的女人……居然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他?吃定他绝不会这么做而已呗?不过话又说回来,潇琳琅等于是在变相地告诉他,无论如何她绝不会放手的,这辈子同样认定他端木洌了!所以端木洌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无奈中掺杂着宠溺地笑了起来,同时,一股淡淡的甜蜜更是迅速在心底弥漫开来,让他幸福得晕头转向,差点手舞足蹈了。
想到莫嫂还在自己面前,并且哀求一般看着他,端木洌忙整了整脸容,摇头说道:“很抱歉,莫姨。不是我不愿意成全你,而是……我觉得你的说法很奇怪。因为欠了金家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并不欠金家一分一毫,那我为什么还要牺牲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作为你报恩的筹码呢?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根本说不通,所以请恕我无能为力。”
“你……”可恶啊!居然跟潇琳琅那个死丫头的说辞一模一样!她不是也说什么欠金家的人是她,而不是潇琳琅吗?现在端木洌也这样说,两人摆明是串通好了的!可问题是端木洌不是自己的谁,自己决不能像对待潇琳琅那样非打即骂!但是任由潇琳琅继续和端木洌在一起的话,瑞绮丝那边……根本就无法交代!那么就只能……
空自咬了半天牙,莫嫂终于一狠心说道:“好!那么这样好了!我知道端木先生你对小姐没有感觉,但是如果你跟琳琅在一起,那么就等于琳琅抢了小姐的人,会让我们母女更加对不起金家!所以,你可以不跟小姐在一起,但是,你也不要跟琳琅在一起,这总行了吧?”
行?行个屁!亏你还是个当母亲的,居然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你没听说过“宁拆一座桥,不毁一桩婚”这句话吗?凭什么为了报答你的什么恩德,就得牺牲我跟琳琅一辈子的幸福?就算是后妈,也不会这么狠心的,别说是亲妈了,莫嫂这个自认为“绝佳”的主意一说出口,端木洌便忍不住勃然变色,如果不是顾忌到面前这个人是潇琳琅的母亲,他早就招呼保安把她轰出去了!
听听她说的这些话,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而且还是奇耻大辱!好像他端木洌也变成了莫嫂报恩的筹码,随便她安排了一样!不仅如此,她根本也是在侮辱自己对潇琳琅的感情!难道感情是儿戏吗?居然可以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她当这是在马路上开车呢?一踩油门就跑,一踩刹车就停?她就不怕刹车踩得太猛了,闪到脖子!
终究不是太好意思对潇琳琅的母亲无礼,端木洌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一使劲儿将这股气忍了下去,但却忍不住冷笑一声说道:“莫姨,你说这话真是太对不起自己的亲生女儿了!琳琅她没有做错什么,更对得起你这个做母亲的,你不该这么对她!所以你听清楚:我不会离开琳琅,绝不会,永远不会。”
端木洌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提高,甚至没有拍着胸膛或者指天誓日地发誓,说出来的话更不是什么动听的甜言蜜语,但是其中蕴含的坚决却就连白痴都听得出来,以至于在这一瞬间莫嫂突然有了一个觉悟:想要说服端木洌放弃这段感情,简直比说服潇琳琅先行放弃还要困难一千倍一万倍!就算她有办法逼潇琳琅点头,她也绝不可能让端木洌答应的!当然,如果莫嫂知道为了跟潇琳琅在一起,端木洌曾经花费了多少时间和心力,那么她就丝毫不会觉得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了。
可是尽管如此,瑞绮丝的逼迫却更让莫嫂心力交瘁,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死,都要拼命阻止端木洌和潇琳琅在一起的。所以她已被逼得快要变成了偏执狂,听到端木洌的话,她再也顾不得一切地尖叫起来:“可是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没有父母之命,琳琅绝对不敢跟你结婚!我不同意!”
话说到这里,两人其实已经相当于彻底谈崩了,说出来的话也再没有了委婉和迂回的意思,彼此都坦白得很。所以端木洌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冷,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回办公桌后面坐下,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莫嫂,似乎要借此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
直到将自己的气息调整得完全平稳了,他才淡淡地一笑说道:“莫姨,你真是莫名其妙。我跟琳琅两情相悦,彼此倾心,你为什么一定要拆散我们不可?是,你是琳琅的母亲,这一点不假,一段婚姻的成就,的确也少不了双方家长的祝福。但是请你注意:父母的祝福,并不是一桩婚姻能够成就的唯一条件,更不是必要条件!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莫说得不到双方家长的祝福,就算不容于整个世界,我也不会放弃琳琅!况且你已经放弃琳琅二十多年,从未尽过母亲的职责,今天你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毁掉她一生的幸福?所以很抱歉,就算琳琅会答应,我也不会答应的!我宁愿带着琳琅远走高飞,永远不要回来!”
“你……你敢!琳琅是我的女儿,你敢带她走?”莫嫂已经状如疯狂,所以噌的一下跳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敌意,似乎生怕端木洌现在就冲出门带着潇琳琅远走高飞一样,也不想想,端木洌若真的想带着潇琳琅走,是她一个老弱妇人能够阻挡的吗?“告诉你,我死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如果琳琅一定要嫁给你,那么除非她踩着我的尸体跨进你家的大门!”
扔下这句话,莫嫂再也呆不下去一般转过身冲了出去,甚至因为走得太急而砰的一声撞在了门框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可是心智大乱之下,她竟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很快去得远了。端木洌坐在原地未动,直到这时才吁出一口气说道:“进来吧,你不是看到她已经走了?”
进来?谁?门口有人?少顷,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潇琳琅那张俏丽无双的脸随即露了出来,带着满脸深思的神色。看到她进门,端木洌不由笑了笑说道:“在外面偷听多久了?”
“不太久,也就刚刚够把该听的都听到。”潇琳琅冷冷地笑了笑,当然这冷笑是送给莫嫂的,并非冲着端木洌。端木洌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不由笑了笑,招手示意潇琳琅过来,口中已经问道:“莫姨不是说你出去买东西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我就知道她故意把我支出去买东西,就是为了跑来找你的!因为昨天我跟她说……”潇琳琅疲惫地过来,坐在了端木洌的身边,并且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并且将昨天与莫嫂的一番对话复述了一遍。末了才睁开眼睛问道:“我还没问你呢!洌,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一直躲在门外呢!”
端木洌轻轻搂住了她,然后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微微一笑说道:“我啊,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那种味道可是你独有的,我一闻就知道。”
“骗人!”端木洌的话说得那么暧昧,潇琳琅一听就红了脸,虽然嘴上斥责了一句,但是心里却甜丝丝的,好不受用,“你一定看到我了,是不是?不然就是展小姐报告你的。”
端木洌也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说道:“忘了?门口有摄像头,什么人靠近我的办公室,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啊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潇琳琅恍然大悟,接着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莫嫂刚才所说的话上,因而再也顾不得摄像头的问题,眉头一皱说道:“洌,你听听妈刚才所说的话,像是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女儿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