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情书

五十个大汉同时用绑着大红绸的木桩子撞城门, 颇有要破城的架势。

军队在第一时间吹响号角集结,手底下的人已吵成两派,一派支持守城为上, 一派要出城迎敌。

苏苓在城墙上观望, 指着那两人合抱粗的长木桩:“那是什么?”

杨帅、李靖、马银平异口同声:“大红绸。”

苏苓:“我知道是大红绸, 在木桩上绑大红绸是什么回事。”

“这……”自以为见多识广的李靖也觉得自己孤陋寡闻, 说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大约是讨个破城的好彩头吧……”

苏苓暂且按下分歧:“先观望观望他们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五十个戎族大汉一边撞门一边开始吆喝起来了:“哎~苏娘子哎~日想郎来夜想郎,好比冬雪想春阳。哎~苏将军哎~冬雪想春日子短, 我想情哥日子长~”

忽如一夜寒风来,城墙上的人都冻成了土:“……”

这TM什么鬼东西。

苏苓双手撑住墙边, 俯着身子, 探出头去想看个究竟。

张弦月默默地拿起弓, 搭上了箭。

城外。

阿诺亚换了一杆纹路繁复的红缨枪,正站在马背上指挥“合唱团”, 抬头远远看见苏苓那张正莫名其妙的脸,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苏娘子!我此来周谟,新学了一个词,觉得用在你我之间甚好。”

苏苓趴在城墙上喊:“什么?”

阿诺亚热情高涨:“苏将军可否赏脸下来与本皇子摩擦摩擦。”

苏苓:“……”

张弦月的箭已离弦,正冲着目标而去。阿诺亚翻身躲过, 倒挂在马肚问后方的哈提提:“我可是按照你说的一套全无差错, 怎么跟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

哈提提用嘴型表示:继续, 继续。

阿诺亚重新站在马背上, □□一指:“苏将军!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婆!跟外面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既没有女人独有的娇羞温柔也没有女人该有的柔软娇气!真汉子!真爷们!”

“噗!”也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 总之大家都眼观鼻鼻观心。

苏苓撑着的墙的手掌瞬间握成拳头:“闭嘴……”

隔得太远,阿诺亚听不太清:“什么?苏娘子!你就是我的菜我的饭, 我最爱你这一款……”

“别再说了!”苏苓气的抓着杨帅的方天戟扔了出去。

“将军——”

城内躁动,士兵们戒严,时刻准备着一声令下冲出去,这是要开打了!

其中杨帅的喊声最大,脸上隐有哭丧之相,待会他一定要冲在最前面去捡回自己的武器……

“哈哈!有反应了,有反应了!”阿诺亚不顾自己还在马背上正面受敌,大声冲着哈提提说,“她这是害羞了,对吧对吧!”

哈提提在蒙古包里缩回了头,以扇遮脸:“……”

阿诺亚一手接了方天戟,转了几个枪花,搜刮着自己脑子里被灌输的周谟土味情话:“苏娘子……你是我的白月光、朱砂痣……”

苏苓几乎是从城墙上飞身而下,纵马狂奔,冲着缓缓打开的城门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恨不得自己手中的刀刃上抹着强力瓷砖胶,能把外面男人的嘴巴狠狠黏住:“别再说了!”

“杀——”

周谟士兵紧随其后,杀出去。

双方在阜阳城外打起来,苏苓冲在最前面与他们“主帅对主帅”。

大刀与□□的金属杆身发出锵锵的碰撞,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阿诺亚自然能察觉到苏苓今天的“杀气”格外重:“怎……怎么?”难道她不喜欢听?还是不喜欢在大庭广众听?

“我叫你……别再说了!”苏苓翻身,背对阿诺亚,足尖一点马背,再转身时已开大,“我已经……不想再写罪己书了!”

刀尖一点寒光闪烁,劈开正中的朝阳,带着破浪斩棘之势向阿诺亚而来。

“哈?”男人手中枪身一翻,狠狠与刀尖相抵,纹路清晰有光泽的枪身立刻出现了缺口。

接住了!

这次没有被踹开,也没有被斩于马下,只是裂了武器,不丢人!

曾几何时他要如此谨慎认真对待面前的对手了?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阿诺亚咧开了前所未有的大嘴,陶醉的摸着枪身舞起来:“啊!苏娘子!你看你留下的……多么令人沉醉的痕迹啊!啊!”

“……”

妈的智障,苏苓不想再跟这个神经病打下去了。

阿诺亚也许是周谟语言用的不够好,但他状似脱衣服的样子是真的辣眼睛。

苏苓呼吸一窒,瞳孔骤缩,一脚踹去不知用了几分力气,总之眼前的男人已经被踹出了视线外。

真正踹飞这个“脏东西”。

喊杀声震天,阜阳城外兵戈四起。

这一仗,两军虽都损失不大,但打的苏苓身累心累,两条腿像陷入了沼泽泥潭,像乞丐拖着残腿回城。

不消多,再来一次,苏苓都有种被攻陷的失守感。

看来兵书看的再多,三十六计记得再熟,七十二条锦囊妙计,纸上谈兵终究是纸上谈兵啊。

回城道儿上还有一条“拦路虎”,正不怀好意的准备“落井下石”。

樊城转动手中的短棍,正准备趁火打劫。

“戎族的这么一点小意思就让苏将军如此狼狈?”

“累,不想打。”苏苓佝偻着残躯,白了他一眼,十分任性了。

自樊城进了这他驻扎过许多年的大本营,就没听过一句顺耳的好话。

废话,你不累还叫趁火打劫吗,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他长棍一动,两支一模一样的鹰羽箭一前一后的落在他脚前。

嗖嗖的,带着冷风。

颇有威慑性。

樊城眉峰一挑,有一支箭一点也不奇怪。

但是……他视线扫去,发现张弦月和玉媚正站在道路正对的两旁,姿势不同,但弓箭相同、目标相同——都瞄准他,蓄势待发。

俨然两尊保护神一样……

玉媚日夜不缀的弓箭之术,用的及时,恰到好处!

日了大黄狗!

樊城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一口老血憋在里面吐不出去,闷疼闷疼。

三对一。

还打不打?

苏苓给了他一个算了吧的眼神,施施然从他身边毫无防备的飘过去了。

很是嚣张。

樊城单手把手中的木棍捏断了。

再说那厢又吃了一瘪的戎族,接连三次小败,着实让阿诺亚有些恼火。

外面晴空万里白雪,他不修边幅的坐在毡垫上,心底一片愁云惨淡:“周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自古红颜多祸事,红颜最坏事。可悲可叹……”

哈提提心好累:“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阿诺亚摸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胡茬,操着细细的嗓音:“那么她到底是哪里不喜欢呢?”

哈提提:“她有说什么吗?”

阿诺亚想起来了:“她说……什么罪己书?书?那是什么?”

哈提提:“看不出来,看来这个苏娘子比较喜欢书信这种文艺的艺术形式。”

阿诺亚一敲掌心:“原来她不喜欢唱的,喜欢写出来的!可是你知道我周谟的字……都不识几个……”

“但是为了爱!”

阿诺亚挽起袖子露出真正的肌肉,迫不及待拿起一支毛笔舔了舔准备奋起疾书:“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希望这次她会喜欢,万不要动怒。”

因为他发现……苏苓越是生气,战斗力就呈几何级飙升。

他……很是吃力。

一大波情书正在靠近,阿诺亚写不了就派手下人去写,手下人写不了就找书来抄,书上都抄不到,就画图案来表示。

从城门缝里、底部塞、用投石机空投入阜阳城。

无所不用其极。

屋内,玉媚忙着往暖炉里添这特殊的“柴火”。

“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边城纸贵啊。

苏苓贼眉鼠眼的在门外观望,左右无人,关紧了门:“不浪费,不浪费,千万别让张弦月看见。”

玉媚噗嗤一声笑了。

苏苓一脸说不得,心急如焚的看着缓慢燃成灰烬的纸屑,恨不得将这一叠叠一股脑盖上去。

“那皇子,怕不是个智障。”

“戎族的皇子怎么会是智障?”玉媚不信,她看着苏苓清纯干净的侧脸,觉得这样朗月清风的女子,确实令人心旷神怡。只是世人习惯了以皮囊识人,肤浅的只看表象,所以总是无法一眼辨出明珠。

张弦月真是好眼光……

“不是智障也离神经病差不离……”苏苓吐槽,突然灵光一现,“难道……这就是他的战术?好歹毒……”

“好狠毒!”

玉媚一听,笑的不可开交:“用来消磨你的意志,挑拨夫妻感情,让你无心恋战吗?”

苏苓被她调侃的一窘,推她:“再去护城兵那里看看,还有就赶紧偷摸运来烧了,快去快去。”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