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寒前一刻还是淡看那火龙肆虐, 现下却浑身一振,白了脸。
忽然,千岁寒感觉到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腕阻了他的行动, 千岁寒想也不想地往後一掌拍去。
一击即中, 身後的人闷哼了一声。
千岁寒这才回首一瞧, 是罹六尘。
罹六尘拭去嘴脚的点点血迹道:“你现在冲下去也是无济於事。”
千岁寒这才反应发现, 他居然已经冲出几十丈远了。要不是罹六尘拉著, 他怕是已经要冲进火海当中去了。
千岁寒又立即奔到李子桑身边,求道:“师父,你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人命在前, 就算是千岁寒求他,李子桑仍是不慌不忙道:“要是不以示惩戒, 我这地方岂不天天都有人来闯上一闯了。”
千岁寒见李子桑不肯出手, 一撩一摆, 蓦地单膝著地,拉著李子桑的衣袖道:“师父, 人命要紧,你就救救德芳吧!您要什麽徒儿都答应您。”
罹六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面上无波,目光却远望。
李子桑也没想到千岁寒竟然会给他下跪,吓了一跳。他十分地清楚他这个身为皇室子孙的徒弟心气有多麽地高。李子桑也不再调闹, 回屋内解开了了神仙绕的阵法, 随後扬声冲山下道:“阵中的人听著, 朝著寅位上山, 遇叉路迎月而走。”
千岁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上山的小路。不多时, 果然见一个身影艰难地走上山来。千岁寒赶紧奔过去在来人快要倒下的瞬间双手扶住来人。
来人抬起头,一张脸已脏得看不出样子了, 但那双明眸却润出水来。
千岁寒喉头百转,只化作了一声:“德芳……。”
赵德芳晕了过去,千岁寒一把将人抱起快速地回到屋子里。刚刚才出屋的晋子考和李小白也跟了进去照应。余下的五人却仍然望著那条上山的小道。
他们还在等。因为上山的可不止赵德芳一人。
不多时,山道上又出现了人影。此番可不是单人独行,细细数来竟有十来个人由一人领头,快步而来。
众人并未感觉到任何敌意,看来来者并非不善。但在列的姬无双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他正觉得被人死死地盯著,虽然现在天尚未明,但借著这冲天的火光,他好像被人里里外外看了好几遍。
在那些人走出阴影暴露在火光中的那一刹那,那种令人毛骨耸然的打量目光就消失了。这回轮到姬无双打量著来人了。
领头一人的衣衫被火光映得鲜豔通红,不,是那衣衫本身就颜色豔丽,并非是被那火光映照而成的。
那人英姿勃发,却又绝色无双。
那人走向罹六尘,跪地道:“参见教主。”
罹六尘道:“你怎麽来了?”
那人道:“教主出来已有三个月,此次又过教而不入,花杀遵从大小姐的吩咐请教主尽快回教中处理教务。”
天山位於七杀教的西北,由中原前往天山七杀教是必经之地。罹六尘和千岁寒路过七杀教时确实没有回去看过。
罹六尘淡淡道:“我晓得了。”
花杀起身,立於罹六尘身後,目光从中人身上扫过。中间那位年纪最大的想来便是天山谪仙了,另外两个应该是巫家的巫寂思和巫寂邈两兄弟。巫家和七杀教有生意上的往来,他是认识的。而这最後一个人……
花杀慢慢地把目光移向姬无双,姬无双居然也正看著他。他们本就称不上是好友,更何况在花杀做了那些对不起姬无双的事之後,姬无双会拿什麽样的态度对待他呢?花杀胃中复杂。
姬无双对花杀开口道:“君座来得还真是巧。”
话中明显冷淡,想也知道是如此的结果。更何况姬无双的话中明显是在怀疑他们的到来。花杀心中苦笑,豔丽的面庞上却是一笑,道:“我们确实是拣巧了。”
姬无双不再说话,回屋寻晋子考去了。
余下的人仍是未移动半步。
巫寂思开口道:“今夜可真是热闹。”
李子桑接口道:“老夫著好久都没这麽热闹过了,今日便与民同乐一把。”
除了初来的花杀等七杀教众人眉头抽搐了一把之外,剩下的几人都无视了李子桑的话。
今夜李子桑这地方也确实热闹,人是来了一拨又一拨。而这即将到来的这拨人显然不是揣著善意来了。
火势仍然很大,这天山延绵几百里,枝叶繁茂,著起火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好在这火只烧李子桑布下的阵法,火苗居然奇迹般地并未蔓延开来。不过,这也有得烧了,至少今夜别想消停。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人从山道上上来。巫寂思不耐了,扬声道:“诸位想躲到什麽时候?七杀教教主、陌尘山庄姬无双和天山谪仙在此相侯,难道还请不动阁下现身吗?”
躲在路边林子里的人咬咬牙,打了个手势。几十个人从林子里窜了出来。著火的时候还藏身於林中,这是最不明智的举动。就算巫寂思不开口喊话,他们也藏不了多久了。
“众位都是武林上响当当的人物,随便动根手指头著江湖上就能掀起大风浪,今日我等并无意冒犯。”
“是你?”巫寂思略微有些诧异。
“没想到巫家两位公子也在。”
来人竟然那是先前朝廷派来捉拿罹六尘的云麾将军李诚肇。
巫寂思巫寂邈对视一眼都看向罹六尘,莫非李城肇是又来拿罹六尘的?
李诚肇猜中了他们的想法,道:“罹教主无需误会,在下此次带人前来并非是为了罹教主之事。在下来是来找……我家王爷的。”
一只没有开口的罹六尘终於开口道:“这里没有王爷。”
李诚肇不太高兴,想说是找千岁寒的。但他并不知道千岁寒这个名字,一时开不了口。恰巧这时千岁寒出现在了门口。
千岁寒是在屋内听见动静,赵德芳又处在昏迷当中,他这才出来看看状况:“李诚肇,你在此做什麽?”
李诚肇对千岁寒施一礼道:“王爷,属下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王爷千岁回宫。”
千岁寒一惊,道:“父皇知道我没死?”
李诚肇道:“是,皇上一只到王爷没死就立即命属下前来迎接王爷,皇上对王爷可是挂念得很,您就快快随属下回去吧。”
千岁寒沈默,良久才开口道:“我……不会去了,你替我转告父皇,赵元僖死了便是死了,以後莫再相寻了。”
李诚肇急道:“王爷,您若是不会去,让属下如何向皇上交代。”
“我意已绝,无须多说,你且离开吧。”
李诚肇见说服不了千岁寒,只得道:“王爷再考虑考虑,属下会再来的。”
说罢,领著他的人下山了。
李子桑打著呵欠回屋继续去睡觉了,巫家两兄弟看了一会儿情况,确定他们却是帮不上忙也都趁这天还没亮再去睡个个把时辰。花杀带来的七杀教人士训练有素地搭起了临时的小木屋。没办法,谁让这里的屋子真的太少了。今天一日之内来的人比从前三年之内来的人总和还多。
罹六尘回屋,看见千岁寒正坐在床头,而床上躺的是赵德芳。
千岁寒听见有人进屋的动静,头也不回道:“抱歉,占了教主大人睡觉的地方。”
罹六尘没说什麽,缓步也走到床头,仔细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赵德芳。忽然道:“闻名终於见面。这就是让你甘心弃了天下也痛失了的所爱?”
千岁寒叹了口气,道:“教主大人又是在好奇什麽?”
罹六尘道:“”我看他样貌不如花杀,气度风流比不过姬无双,你到底看上他哪里了?
“教主大人是想说千某有眼无珠?”
罹六尘听出来千岁寒语气中的怒意,毕竟,被谁诋毁心中所爱都不会高兴吧。即使是曾经的所爱。罹六尘想现在可不是和千岁寒吵架的好时机,遂转换话题道:“你方才为何不答应那李诚肇?”
“我又为何要答应他?这不关教主大人什麽事吧。”
“你说过……你後悔了。”
千岁寒一愣,终於把目光转向了罹六尘,可罹六尘已经转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罹六尘站在窗前,负手而立,道:“所以,这麽好的机会,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去做你的王爷,拿回你的权势和江山。这样岂不正好?”
千岁寒这才想起来,在京城他的陵墓前的那一个夜晚,因了莫名其妙的情绪影响,千岁寒曾在罹六尘面前失态地说了一堆的话。那时他说他对於曾经所作的选择後悔了……没想到罹六尘居然还记得,那只是他一时的莫名冲动而已。他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千岁寒莞尔,他来到罹六尘的身後道:“教主大人说得不错,我自可以拿回江山权势,可教主大人打算如何还我个爱人?”
“好,”罹六尘道:“我还你个爱人。”
“你……。”千岁寒本来只是想为难一下罹六尘,谁想到竟然被罹六尘给反诘了回来,倒弄得他无话可说了。
罹六尘定定地看著根本没把这话当真的千岁寒。
千岁寒渐渐敛了笑容,最後喃喃道:“你……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