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程一鸣回来了。
到底是开公司的,八面玲珑,极识得做人,对老佛爷笑脸相迎,还亲热地叫她:“妈,你来了啊?”他又再说:“妈,不好意思,因为工作太忙了,没能到机场去接你。”
这声“妈”,让老佛爷很受用。
老佛爷的声音温和下来:“没关系,工作重要。”
程一鸣从他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首饰盒,然后恭恭敬敬递给老佛爷:“妈,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是一只晶莹圆润的玉镯,玉质细腻,杂质极少,像玻璃一样透明剔透。老佛爷眉开眼笑,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
她并不是贪这玉镯,而是满意程一鸣的表现。
“一鸣,难为你有心,谢谢了。”
“妈,一家子,别那么客气。”
我冷眼看着。
这程一鸣,想不到那么有表演天份,他不去做演员还真可惜了,如果他去做演员,说不定还能冲刺一尊男主角奥斯卡金像奖回来,为中国人争一下光什么的。
老佛爷对程一鸣满意之极。
她偷声对我说:“苏拉拉,你的目光还真不错。一鸣有钱,人又高大帅气,身上散发着一种阳光健康的气质,你嫁给他,并不是被占了便宜,而是捡到了宝。”
我给她一个白眼。
老佛爷无视我的白眼,又再说:“苏拉拉,你都二十六岁了,老大不小了,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你都学会走路了。我说苏拉拉,你明年是不是可以生一个小孩子出来喊我外婆了?”
生个鸟!
人的劣根性就是贪!拐个人模狗样,上得台面的男人给她做女婿还不满足,还要得寸进尺,变本加厉,希望我明年能够搞个小屁孩出来给她拿来显摆。
什么天理!
我没好气:“你以为孩子说生就能生?如果生孩子像母鸡下蛋那样容易,不用等明年,我明天就能生出来,一天生一个,把儿子凑够一支足球队,把女儿凑够啦啦队,然后里三层外三层把你围了个水泄不通,不但雄伟壮观齐齐叫你‘外婆好’,还可以带着中国男足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给你这个做外婆的挣足面子,耀武扬威个够。”
程一鸣听到了,嘴里的一口茶几乎没给喷出来。
老佛爷悻悻然:“苏拉拉,你就会胡说八道!狗嘴永远长不出象牙!”
切!如果狗狗能够长得出象牙来,那不叫狗狗,叫大象了。趁了老佛爷去洗手间,我对程一鸣说:“呃,那个——我妈硬说要在这儿住。为了安全起见,今晚我睡你卧室。”
程一鸣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好。”
我客气:“真不好意思。”
程一鸣说:“别这么说,我明白。”
明白就好。
我的思想有点不纯洁,不怀好意地想,这对我来说,是不是一个机会?孤男寡女独居一卧室,同睡一张床,会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我没否认,我这个想法挺龌龊的。因为,我真的希望,我跟程一鸣能够有事情发生。
最好程一鸣在我肚子里,种下种子什么的。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两个月后,我拿一张医院开的证明给程一鸣,告诉他,我已怀上了他的骨肉,医生说不能把孩子拿掉,要不以后我就没机会做母亲了。
嘿嘿。我想,也许到时候,程一鸣看在孩子的份上,索性假戏真做,让我名副其实的做他的妻,而他名副其实做我的夫,我们的一年365天的婚姻合约,变成一辈子的长长久久的婚姻合约,又也许,程一鸣会因此爱上我。
我想得太多了。
并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
晚上,虽然程一鸣跟我同睡一间卧室,还关上了门,真正的从天上掉下来个大好机会,可人家程一鸣同志,并没有和我同睡一张床,他正人君子得很,居然做了现代版的柳下惠,抱了被子,主动在地板睡,让我独自享受床的快\/感。
这使我很气馁。
我很想质问程一鸣:“你一个大男人,你到底怕些什么?不敢和我睡一张床上,是不是怕我对你不轨?”——想归想,却不敢问。
因为这话,应该是男人问女人的,而不是由女人问男人——如果女人这样问男人了,就给人感觉,这个女人很不要脸了。
我躺在程一鸣的床上,睡不着。
辗转反侧。
程一鸣的床太大了,也太香\/艳了。层层叠叠的蕾\/丝,又柔软,又奢靡,散以着淡淡的,迷人的香氛,甚至,还夹着程一鸣的气息,美妙的,麻酥的,醉人的。
我不禁抽紧鼻翼,深呼吸,我感到我的胸膛,某个隐秘的地方,有一股猛烈的火苗,狠狠地舔着我的心。
程一鸣的大床,使我想起了一本有关于杨贵妃的电视连续剧。
那个时候,杨玉环还不是李隆基的贵妃,还是寿王的妃子。寿王很爱杨玉环,为了让她能够随心所欲跳舞,因此请人打造了一张举世无双的华丽大床。在那张大床上,年少的寿王和年少的杨玉环,演绎着极致的爱情。
可惜那场爱情,因为做皇帝的李隆基横刀夺爱,并不能天长地久。
李隆基爱杨玉环吗?
也许爱,但李隆基更加的是自己。
李隆基和杨玉环恩爱的时候,也有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誓言,但风暴一起,大难临头了,李隆基立马把杨玉环亲手干掉以保位子。可见爱情,在男人心目中,并不是唯一。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的时候,程一鸣躺在地板上已经睡去。
亏他睡得着。
还睡得挺香。
青灰色的月光从窗口扑洒了下来,落到了程一鸣那张睡熟的脸上。程一鸣睡熟的样子,比清醒时的样子还要好看,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巴略略的张开,微微地扯着鼻鼾,胸口一起一伏的,那**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和腿,处处彰显着男性的魅力和张力。
我看着程一鸣,叹了一口气。
我不得不承认,程一鸣,他真是一个极其败兴的男人——到底,是他的定力够;抑或,是我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我不是不失落的。
也不是的颓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