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三 手枪

黄仁直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用淡淡的口气说道:“大人也知道,今年丁巳京察,浙党一心要彻底清除朝廷的东林言官,两边水火不容。如果张大人被刺,嫌疑最大的就是东林,东林定会被怀疑是为了铲除叛徒而刺杀朝廷命官。那时候浙党便借机发难,把东林搞臭。张大人明白了?”

张问早已猜到原因,只是惊叹他们的触角伸得好长,对浙党内部的密事也能得到消息。他想罢忙作恍然大悟状,又紧张地看着门口站的那女侠笛姑,问道:“她能行吗,万一她先被杀了,我不会武功,黄先生会?”

黄仁直还是淡淡地说话,胸有成竹,“张大人放心,他们刺杀朝廷命官……张大人这样的朝廷命官……左右只有几个人,总不会调一队兵马围剿大人吧?”

“唉,只好听天由命了。”张问叹了一声,故作无奈地说道。

“张大人尽快把这里的事办了,好动身赴任。大人放心,您怎么当官老夫不会管,只要大人有了银子记得还钱就是。”

张问忙道:“我从未到地方做过官,有些不明白的,还请黄先生指点。不然要是被罢了官,你们的银子也没地方收不是。”

黄仁直点点头:“这个自然,只要是老夫知道的,定会知无不言。”

张问笑道:“好说,好说。”

因为他们是去浙江,有京杭运河,所以走水路。一行六人上的是一条官商船,一切花费记公家头上,张问是去赴任,正宗公干。

这艘官船是明朝的大船了,长九丈,两桅,满载排水四百料,高大有船楼。张问达乃是朝廷命官,住楼上的船舱。

木头船舱里陈设不俗,雕窗前面垂下的竹帘,窗前古色古香的木桌木椅,都给人淡雅的感觉。

张问旁边坐着那个女侠笛姑,斗笠已经取了,脸上戴着一副硬布面具,一句话不说,让张问有些好奇,这人为什么不以真面示人?

笛姑以一个很舒服的姿势歪在椅子上,很松懈的样子,如果不是那面具上有两个窟窿,睁着的眼睛露了出来,甚至让人觉得她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张问心道:看样子此人还有些身手。

因为张问明白,笛姑此时的松懈,是为了在安全的时候保持体力和精力。

“我说女侠……那个笛姑,你干吗老弄些玩意把脸遮住?”张问面带着轻浮浪荡的笑容问道。

笛姑一双眼睛里露出懒洋洋的神色,很无聊地这里看一眼,那里看一眼,就像个没人陪的二奶,可张问和她说话陪她解闷了,她却一副根本没听见的模样。

张问又道:“你可是冷美人……可你脸上蒙层玩意,再怎么冷,别人也不知道你是佳人不是。”

笛姑看了一眼张问,没有任何表情,如果不是眼睛十分明亮,肯定给人空洞的感觉。

笛姑还是不搭理他,张问依然笑脸说道:“按这船的航速,咱们要在这里呆些日子了,没有一个月,半个月总有吧。大伙走到一起了,说说话儿有什么关系?”

这时笛姑总算说了一句话:“请大人不要穿官服,换常服。”

声音很温柔,软软的没有什么气力的样子。

“你总算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张问达没好气地说。

笛姑又慵懒地说道:“我只是提醒大人,大人随意。”

“得,看你还真当回事儿了,我估摸着吧,咱们就是没事瞎操心。”张问嘴里这么说,但还是进去换了一身布袍,毕竟那笛姑说的不无道理。

张问换了衣服,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不让人看你的脸?”

笛姑总算懒洋洋地又说了一句话:“大人真的想知道吗?”

“为什么不让人看你的脸?”

笛姑道:“通缉公文上有我的画像。”

“什么?”张问的屁股挪了挪,“你……你是江洋大盗?”

笛姑摇摇头:“大人最好不要说出去,说出去我也有办法跑,我跑了,大人恐怕有些危险。”

张问吸了口气道:“我说什么,你是不是被通缉关我什么事……对了,我是朝廷命官,那个……”

笛姑道:“大人不必解释了,这会儿大人知道我是通缉要犯,总是心安一些了吧?”

“我知道你是要犯,为什么还要心安?”

“大人一路上不是一直担心我只会花拳绣腿吗,一个只会花拳绣腿的人,被通缉了,还能不被抓住?”

张问笑道:“哈哈,笛姑真是冰雪聪明……不对,我什么时候说你是花拳绣腿?”

笛姑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张问继续轻浮孟浪地说道:“我喜欢和爱笑的人一起,不过这不爱笑的人笑起来……”

笛姑对张问轻佻的话不怒反乐,说道:“褒姒如果常常笑,她的笑就值不起烽火戏诸侯那样的高价了。”

这时候风浪的哗哗声音中,响起一阵琴声,张问侧耳一听,清脆婉约,十分好听,让人联想到一个白衣娇娃坐在古筝后面的场面。

门外有人说话。

一个声音道:“定是妙春姑娘在弹琴了。”

另一个声音道:“啧啧,真他娘的好听啊。”

“琴好听,只是水中望月。不如咱们瞧瞧去,听说王公子上次只看了妙春姑娘一眼,就得相思病死了,唉,红颜祸水啊。”

“咦,那窗子开着,走,赶紧的,一会关上就没机会了。”

然后就没了声音。

张问和笛姑对望一眼,张问道:“不会是想把我勾引出去,好行刺吧?”

笛姑没有说话。

过得一会,张问一副色急的样子,站起身踱了几步,喊道:“来福,来福……”

来福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说道:“东家、东家,您有什么事儿吩咐小的?”

“去看看,那弹琴的人长什么样,回来告诉我。”

“小的这就去。”来福跑了出去。

张问又看了一眼旁边的笛姑,笛姑已经恢复了先前那样的慵懒,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似发呆眼睛又在转溜,完全不管张问干什么。

过得一会,跟班来福跑了回来,哭丧着脸。

“怎么了?没看见?”

来福道:“那门窗全部关着,小的就用指头沾了口水去撮窗纸,哪知道廊道里扫地的杂役不问青红皂白就扇了小的一巴掌,小的骂关你屁事,结果那杂役……”

“得了,得了!”张问道,“没看见就算了,以为我稀罕似的。”

这时来福回头看见门口正在扫廊道的一个短衣奴仆,便立刻指着那奴仆说道:“就是他!”

来福走到门口,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你还挺能,敢打老子。”

张问说道:“来福,休得生事,到下边去。”

“是,东家。”来福狠狠地瞪了那奴仆一眼,才走了出去。

“这没长脑子的,把老子的脸都丢完了。”张问不爽地嘀咕了一句。

这时,一个端着茶盘的女子突然走到门口,张问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紧。那女子十分怪异,穿着交领短上衣,衣带却没系,衣服松松地搭在身上,里面什么都没穿,一对面团似的奶子若隐若现,正随着步伐像果冻一般上下颤抖……

张问看了一眼那女子拖着茶盘的手,是右手。一般端茶盘,都是左手托住盘底,右手方便端盘里的茶杯,而她却是右手托盘底,莫非右手藏在下面,握着利器?

“站住!谁叫你送茶来的?”张问呵道。

女子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犹自一步步缓缓走了过来。

这会儿喊人也来不及了,一喊估计那女子就会扑过来。张问心里一紧,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瞳孔收缩,感觉到性命受到威胁,也顾不上装傻,看向旁边的笛姑,低声冷冷地说道:“注意门口那奴仆!”

笛姑缓缓从怀里摸出一把乌黑的“短火统”,又小心地将一根黑铁管安到火统前端,“喀嚓”一声,在火统后边掰了一下。

那火统没有火绳,模样奇怪,但张问已顾不得去管它是怎么开火的,他盯着越来越近的端茶女子,将手伸向桌子上的茶杯。

段二一 问罪段一 烟花段三三 告老段七三 日月段四四 信札段十四 大内段七七 重炮段十八 玄衣段十三 便宜段十六 懿旨段六十 部署段三 寻死段四二 玉石段六|四 活粮段一 廷杖段四四 合作段五三 招安段六 大犬段三十 受降段七 目的段八三 老宅段四四 风头段二一 问罪段二八 禁城段十四 偏西段五一 少女段四九 道法段七十 奴性段三三 沿江段二十 牵连段十一 幽夜段二七 登高段三 宪禁段六三 马蹄段十七 大风段二十 牵连段八 八气段八十 辉煌段十四 大内段十一 白兔段二五 御气段五五 强迫段七七 牢笼段五四 联姻段十三 路轨段七 风月段五二 去留段二 卖笑段三一 孤胆段三九 成仁段三十 叶枫段四十 安嫔段一 烟花段五三 平阳段三三 告老段六五 人心段二三 督战段五 阁臣段十四 叱诧段五三 东风段二一 入侵段二五 缎子段六二 锦州段四 琴心段四四 风头段十一 诱敌段五六 上谕段二 莺燕段八 涵春段五五 强迫段八六 闺秀请假段二二 左安段四七 悠扬段十八 客栈段八二 香消段四二 玉石段十四 先子段十四 纳妾段四六 神教段六七 王师段一 形胜段三一 妖书段十六 禁海段十四 出行段四三 欺压段十八 普世段六十 宝玺段十九 突袭段二 卖笑段八五 浊酒段十三 敲诈段九 茶浓段四十 安嫔段四三 竹竿段五九 公平段三二 证词段十八 客栈段十 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