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吕阳与白家老祖谈论仙门之事的同时,洪阳洞天中的战局也终于迎来了关键的进展,只不过,这一关键进展,来得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因为这谷逍的受伤,很大程度并不是因为荡魔堂执事们厉害,而是谷家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白家老祖见状,也没有再打搅吕阳,向他重申了一番,再过五年后返回仙门的事情,便告辞离去。
吕阳并没有挽留,送别白家老祖后,当即分出一丝神念,降临洪阳洞天。
此时,太桓大陆附近,时墨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关于此事的消息,得知吕阳神念降临,连忙过来参拜。
“天尊,谷逍受伤的消息,我也是刚刚才得知,下手的是我们堂中一支恰巧出现在金蝉峰附近的小队,恰巧当时谷家内部发生了骚乱,他们便混在其中掺了一手。”时墨向吕阳禀明事情的始末。
“竟然还有如此之巧的事情?”吕阳听到,微微一笑,“那现在谷逍的情况如何?”
“据说已经昏迷不醒,是因为神魂遭受了重创,三魂七魄已经不再完整。”时墨说道,“现在我们正在紧急联络谷清远,看看他有没有办法派人潜入金蝉峰,彻底将谷逍除去。”
动用谷清远,虽然有可能破坏将来的谋划,但与刺杀成功的结果比起来,也不算什么,而且,谷清远自然会想办法从这件事情中摘出,不会令自己的英名毁于一旦。
吕阳道:“如此甚好。便交给你们了。”
以前吕阳留谷逍一命,是不想谷家就此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免得将来清剿谷家余孽麻烦,但现在,谷家的能战之辈死伤惨重,抵抗的力量也开始出现消极,是时候铲除他了。
时墨道:“请天尊放心,时墨一定将此事办妥。”
数日之后,金蝉峰上。
谷逍的意外受伤,引起了谷家的极大恐慌。因为此时,谷逍已经是谷家硕果仅存的一位世祖,其他的各位族老,供奉,虽有名望,但却远远没有他名正言顺的号召力,再无人像他一般,能够调动谷家所有的力量进行抵抗。
仿佛也是预感到了吕氏联军会借此机会大行刺杀,谷家的族老。子弟们,动用了能够出动的所有力量。将整个金蝉峰都重重包围起来,任何外人也没有机会探视,连谷清远等人这般的各方诸侯,也被排斥在外。
这是最高规格的保护。
与此同时,前段时间引发骚乱,因而被敌人有机可乘的那群旁支子弟,也被抓捕起来,严加拷问。
结果却是令人啼笑皆非,那些子弟。并非如金蝉峰的族老们想像一般,已经被吕氏联军收买,而只是因为,家族派发的灵玉和丹药不到位,受伤的子弟也得不到及时救治,想要通过闹事,引起当时正在巡视各方的家主的注意。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会被家主身边的亲卫毫不留情地驱赶,愤怒之下,与之大打出手。
原本这场骚乱可以及时得到控制,但人算不如天算。当时正好有一支荡魔堂的执事小队潜伏在附近,发现骚乱后,悍然袭至,一下便成功击破了亲卫,把谷逍击成重伤。
对此,众族老们除了哀叹家门不幸,也没有别的其他可想了,该处置的处置,该审问的审问,同时加强对家主的保护。
谷逍昏迷期间,最重要的执掌之权被族老团把持,这些族老都是谷家之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供奉组成,平时对家族之事亦有参议和决策之权,料理起来,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人一多,意见便难免复杂,各脉子弟为自家利益故,难免私心作祟,更加显得混乱。
在金蝉峰后山的秘谷小道中,一名白衣侍从端着药汤,穿过了侍卫们重重把守的院门,来到一个表面看来平凡无奇的简陋小屋。
小屋没有点灯,也没有开窗,幽暗的房中,隐约传来几声低沉的干咳。
白衣侍从仿佛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踱步走了进去,将端着的药汤放在案上。
一只如同干枯树枝般的黑瘦手臂从黑暗中伸了出来,接过药汤,带进暗室之中。
白衣侍从垂手站立在案前,等着那黑暗中的人影默默地尝药,辨识,然后端到屋中的病榻面前,小心翼翼地服侍着昏迷不醒的谷逍喝下。
这些都是谷逍身边最亲近的心腹,谷逍正陷于最虚弱的时刻,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接近。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几声低喝打破了院中的宁静,紧接着,却没有了声息,直到又再十几息之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白衣侍者猛然挺立,警惕地向外面看去,却只见十几名黑衣蒙面的修士提着刀剑而入,手中利刃映着阳光,明晃晃一片。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还不退下!”白衣侍者猛然一惊,连忙喝道。
“杀!”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个字。
十几名黑衣人一脚踢开院门,院中林立的花盆,低矮的栅栏,一下便狼藉一片,蜂拥冲了进来。
白衣侍者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一道寒芒突然闪过,尺许长的剑光猛然从后脑贯入,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修士已然反手握着短剑缓缓拔出,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黑暗屋中,一名面上布满老树枯皮般的皱纹,浑身佝偻得厉害的老者,巍巍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这些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满面痛惜:“你等亦是谷家子弟,为何要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十几名蒙面黑衣人闻言。竟是各自身躯微颤,齐齐顿立原地。
“就此罢手离去,老夫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佝偻老者又再说道。
“荣老,让开。”一个低沉的男声从黑衣人中响了起来,一名首领模样的修士缓缓从人群中越众而出。
“家主在此,荣某岂能离开,倒是你们,一直受谷家之食,何至于走到如今这般境地?速速回头是岸吧。”佝偻老者道。
“老顽固,这谷逍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护着他?若不是他一直主张强硬抵抗,我的儿子,我的长孙,便不会死,我的族人们,也不会死!我们在前线拼死拼活,而他们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这些嫡系子弟,早已将自己的子嗣后人迁移到了天鼎峰。留下的便是我们这些无足轻重的庶支,凭什么要我们卖命!”黑衣人首领似是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恨声言道。
佝偻老者闻言微怔,声音越发阴寒起来:“谁跟你说这些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以为找几个替身,佯作战死,便可以瞒天过海了吗?真相便是真相,这些人的不义之举,迟早都是要被揭穿的。”黑衣人首领恨声道。
自从得知,数年前开始,嫡系的重要子嗣已经迁至丹仙门天鼎峰。却要他们这些旁支打生打死,他便恨透了力主顽抗的谷逍等人,此时含恨而来,亦是下定决心要诛除谷逍,还族人一个公道。
“告诉你此事之人,必定不怀好意,你上他们当了。”佝偻老人似乎也认出了此人来历。寒声说道,“家主是为家族留存血脉,除了嫡系以外,亦有各支人等随同迁至天鼎山。其中便有你们灵峰那一支后嗣,不告诉你等知晓,是担心你们无心作战。”
“事到如今,还想告诉我这是以大局为重?我呸……废话少说,诛除了谷逍,从此我谷家是兴是衰,尽在己念之间,决不致落入此等不公不义之人手中。”
“诛除谷逍,还我公道!”听到这首领所言,其他黑衣人,亦是激动高喊。
“来人,来人,杀了他们!”佝偻老者面色大变,终于闪现出一抹狠色,毅然喊道。
木屋的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六名浑身带着森然死寂气息的死士,这些都是谷家最终残余的死士高手,修为在通玄境后期以上,直至巅峰。
黑衣人一方亦毫无惧色,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些死士出现一般,冲上去便与之大战起来。
短短数息之间,整个木屋便被毁于一旦,佝偻老者连忙护住屋中病榻,不至令战斗的余波伤及家主,但黑衣人却在这时纷纷祭出特异的宝光,一枚枚贴满秘法符箓的玄铁长钉当作暗器般飞射而来。
六名修为深厚的死士们面对这些长钉,竟然如同世俗凡人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很快便被一一掷中,气绝身亡。
“这是我谷家死士秘法的罩门,你们是从何处得到这符箓的?”佝偻老者惊道。
可黑衣人们没有再回答他,而是冲上前围攻起来。
佝偻老者虽有高深修为,一身神通亦是精妙无穷,但面对十几名同样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却是难以施展得出来,而且他为了护住病榻之上的谷逍,掣肘良多,很快便被众人围攻致死,双眼瞪大着,满怀不甘倒在了榻前。
“一切都结束了……”黑衣人首领走上了前,看着病榻上紧闭双目昏迷着,犹如死尸一般的谷逍,没有丝毫犹豫,举起了长剑。
手起剑落,雄浑的罡煞随着剑刃纷纷注入了谷逍的体内,顿时便将他的紫府破坏,连同着神魂识海,一切的灵肉窍穴,抹杀得干干净净。
……
“啪,啪,啪……”
就在这谷逍身死之后的不久,一名华衣修士拍着掌,从院外走了进来。
这华衣修士,正是萧陇峰的谷清远。
“罣表兄,果真深明大义,为我谷家诛除此獠,可谓是居功至伟也。”
谷清远一点也没有为谷逍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却反而是充满了快意。
“清远,我杀了谷逍。可是为何一点也不感到开心?你告诉我,我们此举,究竟是对是错?”黑衣人首领揭下面巾,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略带着一丝迷惘与伤感。
“我们杀谷逍,是为了家族能够更好,自然是对的。”谷清远说道。
“可是……”黑衣人首领略带迟疑。
谷清远道:“没有什么可是,谷逍此子,最是虚假,早在数年前便已经将自己的子弟转移出了洪阳洞天。留下我们各脉子弟为了家族浴血奋战,拼死拼活,是他先不仁,我们才不义的,没有必要为了他的死而有丝毫迟疑!”
见黑衣人仍然还是一副迟疑的模样,谷清远不禁流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慷慨言道:“罣表兄,别忘了,现在我们谷家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若是再不作出抉择,只怕是覆灭在即了。难道你便不想为自家保留一丝血脉,让自己的家名得以传承,让后世子嗣能够得以繁衍吗?若是所有子弟都被送上战场,为那些贪生怕死之辈流血牺牲了,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我们死,他们活,不如他们死,我们活。便是这么简单,何须疑虑?”
他的这一番话,极具情理,更是阐明了各种选择所导致的利害关系,黑衣修士原本还有些迟疑的神色,在他听他这一席话的劝导之后,也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凝声道:“你说得不错,他们既然可以把自己的子弟送走,让我们的子弟去送死,我们自然也可以杀了他们。向吕氏投诚。家族是保不住了,可是我们这些生者,还要生存……”
“不如他们死,我们活……”
这黑衣修士虽然没有如同谷清远一般选择出卖家族,但最后的结果,也同样是为自己的子弟考虑,选择向吕氏投诚。
而杀这谷逍,便是他们献上的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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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罣表兄,说得不错,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谷逍之死转嫁于那些顽固分子的头上,五日之后,我将趁着上峰吊唁之际发起众议,推选新家主。”谷清远面带笑意道。
黑衣修士没有答话,但却默然地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谷逍便这么死了……哈哈哈哈,死在自己人手中,不知他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海外,孤岛山庄中,闻悉谷清远已经成功支使族中对谷逍不满之人发起暗杀,把谷逍除去,时墨不由快意大笑道。
管野道:“内忧外困,又被推到风口浪尖,此人不死,才是真的奇了,被自己人杀掉也算不得什么怪事。”
他对谷逍的死,倒是没有丝毫感到惊奇的,但心中多少也有些暗暗感慨,如此的一个对手,自己这群人率部众猛攻了数年,都没有拿下,倒是让他们自己家族的人干掉了。
“不错,其实数年之前,天尊亲自杀上金蝉峰,便有机会出手杀了他,但若就此击杀此子,必将引起谷家全面崩溃,而若是那些谷家子弟没有主心骨,从此散落民间了,将来吕氏执掌洞天,必定遗祸无穷。”
“现在,谷逍的价值已经用尽,派人将他诛除,正是时候。”
丘夜明说道。
言下之意,便是谷逍的生死早已尽在掌控之中。
众人虽然感觉他此语有些言过其实,不过纵观近年大势,还真有几分这般的意味,终归都是两方气运之争,细节再如何变化,也难敌天时易变。
而这天时,自然便是吕阳的崛起,以及谷阳的败亡。
“接下来,谷家由谷清远掌控,我会让他逐渐将谷家顽固的分子交出来受死,再之后,便可以彻底将其降服了。”时墨道。
“这是一件大喜事,我即刻便禀明天尊。”
安排谷清远接收谷家的一切,为吕氏入主扫平障碍,已然是到了征服洪阳洞天的关键一步,时墨自感已经完成了天尊交托的重任,也终于是长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当即便向吕阳禀明此事,并交代了自己此后的种种安排。
吕阳接到他的传讯,不由也是默然赞许,时墨的这些安排,其实大多都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办,总算是将谷家的抵抗意志彻底斩除,以后谷家子弟大多都要庆幸于,如何在家族覆灭的大难中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以及家族的血脉,却是很难再注意到,家族中涌现过的种种英雄人物,以及过往曾经拥有的辉煌了。
不过时墨所虑,还是缺少一些更为长远的考虑,吕阳补充了一些。
“即日起,召集文人墨士,将此事编著成史,供后世子弟传阅,亦是令我吕氏子弟引以为鉴,另召人著书立说,评定谷阳老仙以及谷逍等人功过。”
家史乃是各个家族精神的流传枢纽,亦是除了血缘羁绊,利益纠葛之外,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吕阳现在要做的便是开始著书立说,从各方面诋毁谷家的杰出人物,令后世的谷家子弟自惭于世,认为这场征战洪阳洞天的战争是由其过错引起,最终引发的种种后果,亦是理所当然。
这样彻底断除其报复的可能,永世奴役那些投降的子弟,才算是这场征战圆满落幕的最后一出。
PS:呼!我今天有事出去,转了好久,那叫一个腰酸背痛啊。
体质有些差了,看来要多锻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