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径长与关联者的喜怒哀乐,有着相对的比例。
因为开始相信确迅,也不嫌弃地上硌人和寒气,夜里贴着墙角睡的还算安稳。
塔雅在这个清晨,破天荒的没有先我起身。
揉揉眼,惺忪的视线里,确迅正屈膝跪坐在塔雅身边。
我纳罕着起身,眼前天旋地转,等晃到塔雅身边,看清楚确迅在做什么,立刻清醒。
一把打向确迅的手,压着声,我怒不可歇:”你要干什么?!”
确迅似早料到我的举动,及时避开,抬起头看向我,那张脸,忧愁,焦虑,我逐渐平静下来,去看塔雅。
此时,塔雅头枕在确迅的腿上,眉头紧锁,双眼微闭,嘴唇不正常的殷红,更显小脸苍白,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一触及就明白,她发烧了。
干缩的唇面动了动,我忙贴近去听,微弱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小针一样扎进心口,她对我说:姐姐,我渴。
曾经的阳光,瘦弱但健康,现在只躺在这里,脆弱无助。
见我没有再阻拦,确迅继续刚才的动作,将”水舀”里的水缓缓喂进塔雅等待的嘴里。
“水是安全的?”
确讯点头回应。
“是——那种肉?”
“不是。”回答没有停顿。
不是那种肉就好。我点头,又停住——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不是那种肉,确讯防备,塔雅害怕,难道比那种肉还见不得人?
安全却见不得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水的湿度缓解了塔雅高温带来的不适,让她渐渐进入熟睡。
我和确迅的交流正式开始。
你知道去哪里?
沉默半响又摇摇头。
这是猜测到了,但又不确定。
格雷迪,安全?
点头回应。
他让我们等?
没有。
现在怎么办?
等。
多长时间?
不知道。
简直要骂人,发飙,可是哪还有发飚的力气。
不确定目的地,不能出去,还没有吃的,还有个发了烧的塔雅。
盘起腿,背对着确迅和塔雅,我要理清思路:格雷迪定是去做什么事,无法脱身,确迅他无法确定他是否可以脱身,或者说,是否能前来找到我们,格雷迪事先没有和确迅安排好,也没有料到我们如今地步,可是以他的思维和做事风格,不该是这样。
心乱如麻,看不透现状。
塔雅柔弱的喘息,确迅沉稳有力的呼吸,我,长长的叹息……
一只手轻搭我的肩头,没有手心该有的温软,而是厚实坚硬。
“会好的。”这句安慰居然出自沉默少言的确迅。
对不起,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我背对着确迅,“塔雅需要吃。”
号称最烦白米饭的人,如今,对着一碗光秃秃的米饭,我也一定会露出,如同那个中年人一样,难以遮掩的贪欲。
”好。”确迅的回答干脆温顺。
刚要将塔雅放下起身,腿上的人就抽搐一下,蜷缩起来,紧紧抓住确迅的衣服,仿佛受到了莫大得惊吓。
确迅又小心回复原位,目光担忧,仿似还有宠溺?
我惊奇又无奈:“有吃的了?我去拿?”
回答没有立即,似在盘算,但又想不出更好的,看向我的面孔,眉头轻挑,嘴角有戏谑,肯定又不确定地回答声带着缥缈:”好。”
许是格雷迪太过出色,掩盖了确迅的光芒,这时,突然有种感觉,以前的确迅都是在伪装,而这一刻,才该是真实的他。
我全身的神经噼里啪啦作响,它们在绷紧。
什么食物可以吃,却又安全?
“我不要!”立刻梗着脖子回绝。
那双光彩的眸子走向暗淡,低垂,再抬眼,刚刚所有的神情,已然不见,仿佛只是我看花了眼。
“知道了。”说完,轻柔地一根根抹平塔雅紧抓的手,示意我靠近点,将塔雅的头温柔的放进我的怀里,牵过我僵硬的手垫在塔雅的脑后。
安排好塔雅,他就起身,转身走向那个洞口,一步一步,验证了我刚刚兢惧的猜想。
时间一分一秒在眼前逛过,在我们安全了以后,在我们远离了肉香以后,在我以后闲暇时,徜徉在回忆里,漂流到了这段记忆,我的心脏仍会疼的一缩一缩,我终于感到格雷迪说过的话无比真实。
他说:我保护我的每一个子民。
是的,他是在保护他的子民,而且,他保护的很好。
离开他两天,快两夜,思念如被困的兽,一找到了突破口即汹涌袭来,而我,仿佛久战终不敌的将士,终于,虔诚的臣服。
他说,别怕。
他说,你无法回去。
他说,You lost。
他说,好的。
……
生命最脆弱时,恰是情感最放纵的时候。
我慢慢阖上双眼,任由泪滴滚落,放弃自己,在思念里飘荡,如同一片孤寂的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