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传闻几人一回到武林庄,就叫来了大夫诊治昏迷不醒的孟传心。老大夫看诊片刻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桑引言见此,便问道:“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大夫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道:“如果诊断无误的话,她应该是中毒了。只要解了毒,她就能醒过来了。”
“那您赶快给她解毒。”
大夫摇了摇头,“老夫看不出她这是中了什么毒,实在是无能为力。”
桑幼忧惊诧,“您可是做过御医的人,竟然不知道她中了什么毒?”
大夫道:“据你们所说,孟姑娘是突然晕倒的,这事发突然,很难诊断她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毒。但可以看出,她体内的毒并未流遍全身,暂无性命之忧。老夫从未见过此毒,也不敢胡乱用药。”
孟传闻盯着孟传心脸上的红斑,问道:“那她的脸也是中毒所致吗?”
大夫道:“此毒似乎是内毒,不会伤及外体,这红斑只怕是另有原因。老夫实在是看不出,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提起药箱就走了。
桑引言急了,追了出去,“大夫,您再看看……连你都看不出来,还能找谁?”
屋中,鄢商慈沉默半晌,忽然道:“神医,小神医她还活着。”
孟传闻眼睛一亮,“是,小神医见多识广,或许能救传心。”他顿了顿,又道:“她救走了落花,也不知现在人在何处。”
鄢商慈道:“小神医居住在北邙山上,我和传情曾经去过那里。”
“传情?”孟传闻听后,微微一愣,忽然转身向外面走去。“去看看那个人。”
武林庄大厅。
风淮端着茶杯,一边喝着丫鬟们泡的茶,一边四处查查看看。陪他在大堂里坐着的,还有桑俊。
武林庄以礼相待,给了风淮客人的待遇,可也怕他四处乱闯,派人看着他。风淮一向自由惯了,也不爱守规矩,东摸摸,西碰碰,看得桑俊一阵厌烦。
“哇,这尊小佛雕的不错。”风淮摸着主桌上的一尊小佛像,啧啧赞叹,“不过,比我哥雕的差远了。”
桑俊闻言抬头看向他,还未说话,里面便传来孟传闻的声音:“你哥是雕刻大师吗?”一众人从里面鱼贯而出。
风淮放下茶杯,看向孟传闻,道:“大师可说不上,他只不过是爱好这一行。”
孟传闻笑笑,道:“感谢阁下救了传心,我是她大哥孟传闻,还未请教你的名字呢?”
风淮道:“我叫风淮,东风的风,淮阳的淮。”
孟传闻点头,礼貌性地将身边的鄢商慈、桑幼忧等一行人一一给风淮介绍了 ,最后道:“传心现在昏迷不醒,在找到救她的方法之前,有些事情需要先了解下,希望风公子能够如实相告。”
风淮有些别扭,摸着后脑勺,道:“那啥,你们叫我风淮就好了,公子什么的我听着不习惯。”
孟传闻微微笑道:“不知风淮你与传心是怎么认识的?”
风淮瞧着眼前几人眼神真诚,斟酌了一下,便道:“我是在悬崖之下救下她的,当时她……”他忽然顿住了,心想:白晴现在留在这里,我肯定也带不走了,若是让这些人知道她孩子还在我那,肯定又要带走孩子。反正现在白晴还昏迷着,啥也不知道,等她醒过来了,为了孩子肯定还要回我那里去的。孩子有哥哥嫂嫂照顾,也不用担心。
如此想着,风淮便隐瞒了孩子的事,道:“当时她掉落在一棵树上,我上山砍树救下了她。她醒来之后就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我见她一身白衣,又是大晴天,便为她取名叫白晴。”
“你住在悬崖之下吗?”鄢商慈有些激动,“那当时你可看见还有其他什么人?”
风淮摇了摇头,道:“没有其他人,要有其他人,我肯定就一起救了。除非……”他看着众人,缓缓道:“除非是死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将孩子的事说出来。
鄢商慈几人身体一震,问道:“那当时悬崖下有尸体吗?”
风淮淡淡地道:“悬崖之下每年都有很多尸体,有的摔得稀巴烂,尸身被乌鸦啄尽,这都是很平常的事。我当时只救了树上挂着的白晴,地上的尸体谁会在意?”
“这么说……”鄢商慈身体一颤,喃喃道:“难道传情他真的回不来了?”
桑引言颤声道:“还有孩子,他也……”看向风淮,问:“你没有看到一个婴儿吗?”
风淮装作不知,“什么婴儿?没有看到啊?一个大人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孩子的话,只怕……”他终是把后面的话压了下去,虽然隐瞒了孩子的事,但总不能让他们以为孩子已经死了,到时白晴醒过来肯定又要责怪他。
“传心脸上的红斑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孟传闻冷静下来后,又问。
风淮道:“那是被崖底的毒草感染的,涂了我采的草药,已渐渐好转了。”
“你采的草药?”桑幼忧好奇,问道:“你是大夫吗?”
“我不是。”风淮摇头,道:“崖底的那种毒很平常,之前我嫂子也被毒草感染了,涂了那药草不到半年就好了。白晴比较严重,再要不到两个月就能全好了。”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这出来我都带着呢,你们接着给她涂,早晚各一次。”
“多谢。”孟传闻笑着接过,又问了一些话,像是为什么来这里,白晴有没有说过什么等,风淮都一一回答了。到最后,见已经问不出什么消息了,众人便放弃了,只好道:“不如你就暂居武林庄吧。”
风淮瞅了瞅众人,问:“白晴她怎么样了?”
“一时只怕难以醒过来,如今,我们只能去找小神医了。”
破庙中。
落花昏迷了几日,终于醒了过来。睁开眼,瞧见了水连环,还有些不相信,“连环?”
“落花,是我,我回来了。”水连环喜极而泣。
落花想起身,一动全身都痛了起来,他龇着牙勉强坐起身,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是的,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水连环扶起落花,缓缓讲着自己的经历。
“当日劳桑心一心要带我去救霍金山,我不肯她便刺了我一剑,我还不想死啊,所以本能地躲了一下。可谁知她的剑太快了,刺中了我的胸口……”
“可是,她不知道父亲曾教过我一个求生的技能,金药闭气之法。劳桑心刺中我之后,惊慌地离开了,却不知道我还有一口气,我吞下了药柜里父亲留下的唯一一颗金药,止住了血,暂时闭气。你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吞下了药,最后药效发作,因为闭了气,你便以为我已死去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然身在黄土堆中,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地往出爬……我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干什么,所有人我都不认识。我饿极了,全身都没有力气了,后来,我失足掉进了河里,被河水冲的好远好远,再后来,就被孙爷爷救了。”
“是在临水村吗?”落花静静地听着,问。
水连环道:“是的,我在那个村子里生活了很久,直到被灭村。”
落花问:“临水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连环道:“或许当时我还蒙在鼓里,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这一切应当都是夜未央他们的阴谋。因为我记得,夜未央曾经来过临水村,当时他的眼睛失明了,虽然没有看见我,但事后一定猜到了我。所以,在灭村的时候他们才有意留我一命,他把你和师兄一同引到村子里,不就是为了制造这个误会吗?”
落花听了水连环的一番话,低头沉默了半晌,忽然又抬起头,看着水连环,道:“连环,谢谢你。”他忽然抱住水连环,低声道:“你还活着,真好。我如今这个样子,被万众之人唾弃,早已无颜再面对于人世,若不是你还在,拉了我一把,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或者被五马分尸,或者被乱箭射死,或被弃尸街头,无人问津……”
水连环松开落花,抵住落花的额头,丝毫也不嫌弃他丑陋的面容,低声道:“落花,你放心,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你要相信,纵然天下人皆弃你,唯有我不弃。”她双手捧着落花的脸,温柔地笑着,“我还想起来了,当时我为什么要去芳草阁,我去那里是为了寻找医治你容颜的方法。我似乎看到过一本医书,那上面记载了救治的方法,那本医书应该还在那里。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再回去找一找。”
“连环,我相信你。”落花感觉心情好多了,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四周,这时才发觉少了两个人,便问道:“粟烈和流火呢?”
“他们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水连环道:“等他们回来,我们便回茅草屋。”
天涯阁。
当夜未央和江才情一同来到天涯阁,瞧见跟在神无赦身边毫发无伤的天命和皇极时,眼珠子都快翻起来了。
“怎么可能?竟然不是他们?”直到神无赦冷着脸要将他们赶出去时,夜未央才回过神来,指着皇极对江才情道:“小白,去凑他!”
皇极一脸惊恐地看着夜未央,“好端端的你让少主揍我干啥?”
江才情转脸看向夜未央,也不知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想揍皇极。
夜未央脸色渐渐缓和下来,看着神无赦,轻笑了一声,道:“你不是一直反对小白对付天魔教吗?为何此次除魔大会你没有阻止?”
神无赦冷哼一声,淡淡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去过呢?”
江才情闻言变色,原来那日感受到的气息竟然真的是她?
夜未央似乎是想明白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道:“是的,你一直都在保护天魔教,从来都没有放弃过。那我们就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吧。”
夜未央说完,转身就走,江才情一头雾水地跟上。“未央,怎么呢?”
夜未央望着天涯阁的大门,眼神异常坚定,道:“无论是巧合还是其他的原因,都不能解除我对天命和皇极的怀疑,但究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的姐姐她从来也没有放弃过保护天魔教。如果她曾经在除魔大会上出现过,就算最后水连环不救走落花,她也会出手的。这个结局,似乎已经是定好的,我们根本就无法更改。一直主动的我们,或许得转变一个作战方法了。”
“你想怎么做?”江才情问。
“那就要看看落花那边要如何出招了。”夜未央笑意盎然,“水连环回到了他身边,总不可能对他那身伤不管不问,他熬过了头,可不就得反击了吗?”
夜未央前脚离开,粟烈和流火后脚便出了天涯阁的大门,去与落花和水连环汇合了。四人一同回到了芳草阁附近的那间茅草屋,他们曾经在那里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落花瞧着这熟悉的草屋,心中不免有些感伤。这种回家的感觉,真心让人觉得欢喜。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对粟烈道:“你帮我传书一封回天魔教,向母亲报个平安。”
天魔教?母亲?水连环微微诧异,却什么也没有问。落花也并没有隐瞒她的打算,道:“连环,这段时间我也经历了很多事,等有时间了慢慢与你细说。”
“好。”水连环微笑,“你先好好养伤,等你痊愈了再跟我说也不迟。”说完,又对粟烈和流火道:“你们照顾他,我出去一下……”
落花心里一阵不安,抬头问道:“连环,你要去哪?”
水连环笑笑,“我去芳草阁将那本医书取回来,很快就回来。”
落花怔了怔,这句话似乎什么时候听过,他微微皱眉,道:“让流火陪你去。”
水连环道:“你要养伤,他们不能离开这里。”
落花一脸的担忧,道:“连环,经历了那样的事,我如何还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让流火跟着你。”之前她也是说去一趟芳草阁,很快就回来,可那一去之后,就在鬼门关里差点回不来了,他如何放心她一个人出去?
粟烈也道:“姑娘,我留下来照顾公子就好,让流火跟着你,我们都放心。”
“也好,我们很快就回来。”水连环提起药包,和流火一同离开了。
落花望着水连环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担忧久久无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