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空地上,幻神与冉必之的对决惊心动魄。
幻神很欣赏冉必之,就如同欣赏他的师父一样,所以,他很有风度地选择空手对招。“来吧,就让我看看你的霸王刀法,练到几重境界了。”
冉必之掂了掂手中的刀,眉毛一挑:“前辈不打算让让我吗?毕竟,你比我早生了四十多年,硬拼的话怎么也拼不过你。”
“哼!”幻神轻笑一声,“小子,你可不傻嘛!那我就让你一半,只用六成功力。多的那成,算在兵器上。”一个空手,一个有兵器,再怎么说,有兵器的一方还是占了优势。
冉必之嘴角一笑,双手握上刀柄,“前辈小心了!”随着他的话落音,刀身一转,几个回旋,猛然劈向前方。随着一声刀鸣,强烈的劲气如旋风一样席卷而来,直击幻神的面门。幻神不慌不乱,抬起双掌运功,在刀势劈来之际,运转真气,抵挡住强烈的一击。
被挡在幻神身前的刀劲,受力道冲击,分散开来,在院中消失不见。幻神加紧反击,右手一挥一舞,运起手刀,一道劲气自手中而出,劈向冉必之。冉必之抽刀,一个回旋,双手一轮,以刀身阻断劲气。一招接下,反击不停,继续向前挥刀,幻神始终不慌不忙,冷静接下,继而反击。
如此反反复复,斗了约有十几招。冉必之突然招式一变,整个人腾空跃起,刀身向前一劈,形成巨大的刀形真气。巨刀有数尺之长,直接往幻神头顶砍去。这是霸王刀最厉害的一招,此招一出,方圆几里,寸草不生。这让幻神不敢大意,运起六成功力,双掌扬起,凭内力硬生生地接下这一刀,双掌紧紧地贴住刀身,将其扣住。
冉必之见幻神接下,再次加重手中的力道,一股真气再次席卷,随着巨刀刀身扑向幻神。幻神瞧这力道已无法承受,只得再次加深功力,七成功力,刚刚好接下。
这时,冉必之突然撤了招式,缓缓收刀,看着幻神,道:“你输了。”
“哦?”幻神也收回功力,不解地问:“我如何输了?”
冉必之嘴角含笑,道:“你说了只用六成功力,最后却用了七成,这不就是输了吗?”
幻神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在跟我耍诈。以内力硬拼的话,你这最后一招江湖上没人能接得住。而我,只用了七成功力。”
冉必之不以为然,道:“你错了,江湖上有人接得住。外面的江湖,你已经不太懂了。”当初在武陵山脚下树林,他与那神秘人一战,对方也是仅凭一双肉掌接下这一招。
“你说什么?”幻神眼神一变。
冉必之轻吐道:“避在这岛上几十年了,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化。就如同青蛙坐井观天,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净土,便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天。”他顿了顿,道:“功力高深,只不过是因为活得久了,并不能证明你有多强。若没有芳魂依依,你不过就是普通人。”
真正功力高深的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就如身边最亲近的江才情。但江才情的高深凭的是真功夫,而不是依靠某一门绝技。
“哼!芳魂依依……”幻神听了冉必之的话,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不如也让你见识一下它的厉害吧。”眼神微变,缓缓运功。
冉必之淡定地站在那里,一副认命的神情。一时逞强,激怒了幻神,这个后果,也在意料之中。
于是乎,逞一时之快的刀道第一高手,被送进了幻神的第二重幻境之中。
这方,从牢房中离开的粟烈独自一人去寻找其他人的下落。她在洛知心的院子周围四处寻找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人影。“难道,他们都还没有上来吗?”想了想,便往山下寻去。
沿着被抓时行走的那条路,一路向下寻去,不多时,便看见了劳桑心四人。劳桑心和庄伏楼依旧激烈地战斗着,时而传来阵阵剑鸣之声。好在山谷四面空旷,倒没有像以前一样摧花折木。战斗的两人完全无视身旁之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另一旁,霍春秋和流火也在幻象中苦苦挣扎。
霍春秋坐在地上,头上汗珠直落,脖子上青筋暴起,似是回想的事情,让他痛苦难耐。与之相反,不远处,流火盘腿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脸上始终带着笑。
粟烈瞧着这一幕甚是奇怪,走进流火,欲唤醒他。
“粟烈,不可!”刚巧此时,落花从山下而来,瞧见粟烈要去触碰流火,赶紧阻止。
“公子,怎就你一人上来了?”粟烈转身看向落花。
话说落花在地底石洞发现了大船处石门的机关,因担心其他人的安危,便直接打开机关。石门缓缓开启,门外六米高的假山缓缓移开,一望无际的大海再次映入眼帘。落花跳入水中,游出石门,大概十几米后,便看到了他们下船时的渡口。
落花从渡口重新上山,想着之前的岔口他们走过,便从另一条路通行。刚好便遇到了困在山谷中的几人。落花一瞧见几人的情况,便知道他们是中了芳魂依依的心法。
他对芳魂依依心法了解不多,仅仅是在怡情山庄听孟凡尘和大哥说起过。面前这几人的情况,可与当初在怡情山庄洛知心施展心法时大不相同。那时,花园里实景是一片假山,中了幻境的人,只能看到一片空地。
这是芳魂依依的低级心法,以周围环境的变化迷惑人的心智,只是表象,不足为惧。而此时,几人面临的,是芳魂依依的高级心法。攻入了人内心深处,让人内心深处产生幻觉。
江湖上,共有四家以攻击为主的心法。除了摄心术是实打实的通过眼睛和传音的方法来操纵人的行为,其他三家的心法,基本原理都是类似的。皆是制造幻境,让人分不清真假。这种心法,虽然类似,有强有弱,但破解之法却大不相同。唯一相同的就是,被这种幻觉所困的人,若强行唤醒,只会让其走火入魔。
劳桑心几人所中的幻境,依照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已然到了最深层的境界。若想唤醒,便只有打败施展者。只是,他们连施展者的身影也没有看到,谈何打败?
听了落花的解释,粟烈赶紧收回触碰流火的手,问:“公子,那现在怎么办?”
落花道:“得想办法弄醒他们,我有一些发现,需要大家的帮忙。”
粟烈好奇,“公子是找到重阳珠的消息了?”
落花摇了摇头,“不,只是看见一位故人,身上应该有些线索。他藏在海底,里面有鲨鱼出没,我近不得身。”
粟烈笑了笑,“那就要把流火弄醒了,他可以控兽,无论是天上地下还是海里游的。”
这种本事也忒牛了!落花忍不住在心中赞叹,扭头朝流火看去,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瞅了瞅一脸痛苦的霍春秋,又看了看一脸开心的流火,好奇地问:“他怎么这么开心?”
粟烈蹲下身,看着流火,道:“这小子从小就活得开怀自在,没什么痛苦的事呢。”
“哦?”落花有些惊奇。他以为,每个人都会有些悲伤的往事。或父母离异,或姐妹残伤,或儿时争吵,或少年情深,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难过的事情。但流火,居然没有这个劫?芳魂依依的究极奥妙,就是攻入人内心深处,挖掘最痛苦的记忆。但若一个人没有痛苦的回忆,是不是就不会受幻境影响?
盯着流火看了半晌,落花才肯定,无论有没有痛苦的回忆,都会陷入幻境中无法自拔。痛苦的人,会激发本能的反应坚决反击,而无忧的人,也会陷入美好的回忆中,被美好的事物吸引,不愿醒来。
流火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仰面躺在一片花海中,望着蓝蓝的天空,舒舒服服地晒着太阳。时有微风拂过,五颜六色的花儿飘起,又缓缓落在他的身上。他捻起一片花朵,放在鼻子上轻轻嗅着,嘴角上扬,赞道:“真香!”
突然头顶乌云密布,整片天空都变暗了!流火一愣,缓缓坐了起来,喃喃道:“要下雨了?”
天空中,一张人脸浮现,低头对流火道:“你该回家了!你的同伴都还在等着你。”
“回家?”流火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表情呆呆的。
天空上,乌云越来越多,几乎要掩盖住那张脸。流火瞧着那张即将消失的容颜,眼睛一瞪,猛然惊醒,大呼一声:“天命!”
流火猛然张开眼,瞧见面前蹲着的是粟烈和落花。落花一只手还搭在他的头顶,掌中真气流转,如压乌云。他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摆了摆头,缓缓开口,“天命……公子?”
落花收回手势,回味着流火刚才喊出的那两个字,天命!这究竟是一个人名,还是流火对命运的屈服?
“流火,你终于醒了。”粟烈拉起流火,打断落花的思绪,“公子,既然此法可以唤醒流火,那他们是不是也可以?”她瞅向另外几人。
落花摇摇头,“劳桑心和庄伏楼陷得太深了……”缓缓走到霍春秋面前,“至于他,心中最痛苦的事,应该是霍府被灭满门。此心结,得靠他自己去解。”
正如落花所说,霍春秋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直都是霍府被灭之事,他仿佛亲临了那一晚。
在一片茫茫火海中,他看见母亲倒在血泊中,用最后一口气息写下了“杀人者落花”几个字;他看见明溪大声呼喊着,喊他救命;他看见妹妹紧紧地抱着孩子,想要冲出火海,拼尽了所有力气却一步也离不开,顶上房梁掉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她身上,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火海中,只看到一只手挥舞着,挣扎着;他还听到了侄儿邱云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仿佛知道了自己将与这世界诀别……
孩子的哭声,妹妹的手,明溪倒下的那一刻,还有母亲写下的字……那一幕幕,都在脑海挥之不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是谁?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落花!是落花!霍春秋在茫茫火海中,瞧见了一个黑影,他大笑着离开,狠厉绝情……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愤恨,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拳打向黑影。
幻境外,落花轻松躲过霍春秋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招落下,另一招再次袭来。霍春秋早已从地上跃起,抓起随身带着的玉箫,奋力朝落花刺去。“魔头,还我家人!”
落花频频躲闪,不敢反击。
霍春秋如今这种情况,是最难应对的。这小子兴许是得了夜未央他们的指导,武功突飞猛进,他如果不反击,只会被霍春秋所伤。他若反击的话,就必然会伤了霍春秋,一旦在现实中伤了霍春秋,那么幻境中的他心力受损,只会越陷越深。
落花别无他法,更是不敢使用杀气,只得不停地与霍春秋周旋。
这方,粟烈瞧见落花被缠,无法脱身,立即飞身上前,挡住霍春秋。“公子,你先带流火走,这里交给我。”
落花退开,见粟烈与霍春秋应对,旗鼓相当,而另一旁,两位剑主也不分上下,顿时放下心来。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唤不醒他们了,还是先去找其他人吧。
“流火,我们走。”落花想了想,带着流火离开了此地。
空谷之上,两两相对,形成一道绝佳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