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峰后,孟传情躺在草地上,望着夜空中星星,叹道:“世上的人,就像天天的星星那样,多的不可数,我要想从中挑一,机会是不是很渺茫呢?也许,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也说不定。”
南无诗坐在他身旁,猜测道:“你要找的人是个前辈高手?”
孟传情闭着眼睛没有说话,南无诗又问,“他的内功非常深厚?”
孟传情还是没有说话,南无诗扭头望去,失笑,竟然睡着了。
抬头望向高耸的天目峰,她不禁想起了天狼山之战,那一战,她虽然没有亲临,但可想而知,两个绝顶高手的对决,应当比今天还要精彩吧。想了想,她笑了,楼哥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我们吧?
扶起孟传情,慢慢地将他背回客栈。
两个绝顶聪明的人合作,自然将一切退路都想好了。二人早就将一根无色引线绑在后侧山峰之下,跳下去时,两人都牵着引线,所以,他们都毫发无伤。孟凡尘本也不是那种心细的人,没有发现这其中的破绽。
夜未央三人从天目峰下来后,天已经黑了。当夜,他们在峰下一处农户家借宿。次日一早,三人徒步到达山脚下的平川湖。
湖面上,一艘小船渐渐地往这边划来,一个人站在小船上,不停地向这边招着手。
夜未央看着船只靠岸,突然上前一把揪住来人,将他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就是你说的大船?啊?你是打算一个人回去么?”
“咳咳……”南华,糊涂堂的星杀,擅长追踪和调查,他扯开了夜未央的胳膊,道:“这个,已经是最大的一艘了。”
见夜未央瞪着他,他又小声道:“你出来的时候,也没说要渡湖,要不然来的时候,我就给你弄艘大的了。”
从糊涂堂来到此地,必要经过平川湖。来的时候,几人同乘小舟,夜未央被晃得头晕脑胀,加上有些晕船,一上岸就开始吐。南华为了讨他开心,自愿留下去弄一艘大船,以便回去的时候用,哪知他忙活了半天,竟还是一艘小船,这叫夜未央怎么不气。
劳桑心和冉必之对望一眼,然后一左一右抓住夜未央的胳膊,南华在身后推着他,三名属下将不怎么情愿上船的夜未央,连推带哄地弄上了船。
一上船,夜未央就焉了,坐在正中间动也不敢动,三人前前后后将他围在中间。
“查到南无诗的藏身地点了吗?”夜未央稳定了情绪之后,问划船的南华。
“查到了,她在武陵镇的飞龙引客栈。”南华道。
“武陵镇?”夜未央看向南华,“不就在这附近吗?”
“是的,就是前面那个镇子,在武陵山的脚下,因为十七年前秋双心和闻宗萱一战,这个镇子就变得热闹起来了。天目峰就是武陵山下的一座小峰。”南华停止了划船,看着夜未央。
“既然找到了南无诗,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夜未央看着三名属下,道:“六日,你去飞龙引,先去探探武陵镇的底;必之留在镇外接应。这一次,我们要利用南无诗,将天魔教的残余势力全都引出来,一网打尽!”
“那我呢?”南华见自己没有任务,有些不服气。
“划你的船!送我回去。”夜未央没好气地看着他。
“对了!必之,你与那陵城少主的交手情况如何?说说看。”夜未央对陵城少主的身份极为好奇。
冉必之想了想,道:“很神秘,虽然只与他对了十招,但他的内息很是奇特。我想,下次交手,我一定能认出他。”
“好,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有什么消息要及时向我通报。”
劳桑心和冉必之下了船,却没有立即离去。劳桑心看着南华,道:“照顾好领主。”
冉必之道:“要是让他掉进水里,你可就完蛋了。”
夜未央一瞪,拾起船里的一块石头,扔向冉必之。
两人离开后,南华忽然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搭你一个人,所以才弄了这么小的船。”
夜未央望着湖面,没有回应,南华回过头,道:“领主,他们都走了,你可以躺下,这样就不晕了。”
夜未央闻言躺下,叹道:“这湖面风光还真不错啊!”
飞龙引客栈内。
孟传情一早醒来,发觉大厅只有掌柜的齐叔一个人在,正伏在桌上写一张告示。他凑过去一看,竟然是招聘厨娘和小二,一愣,问道:“阿朱和阿峰呢?”
老齐闻言抬头道:“阿朱和阿峰昨日在天目峰下被人盯上了,老板安排他们连夜离开了武陵镇。所以,客栈要重新招伙计。”
这客栈的掌柜,叫老齐,多年来,一直替南无诗打理着客栈,已然成为她的心腹。跑堂的小二叫阿峰,和厨娘阿朱是一对恋人,这两人,平时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没人的时候,就喜欢打打闹闹。
孟传情几天的时间待下来,已经和这三人都混熟了。此时听闻两人离开,忽有些不忍,又觉得有些愧疚,道:“是我连累了他们。”
“你还战吗?”南无诗此时下楼,问道。
孟传情满脸忧愁,道:“不战了,太累了。昨日连战二十六位高手,晚上莫名其妙地就睡着了。今日若是还战的话,说不定就一睡不起了。”他顿了顿,又道:“话说你们的祖师,当年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人独战上百位高手,还是个女人。”
南无诗笑道:“不是我打击你,宁祖师在当年可是能够比拟轩辕伢子的人物,岂能相提并论?”说到宁仇渊,她似是极为自豪。
孟传情道:“也对。我可没那本事,战了一天,什么结果也没有。与其等别人上门,不如自己出门去看看。”
南无诗微微一愣,“你要离开这里?”
孟传情点点头,“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去江湖上闯闯,游历大江南北,若有幸找到了固然是好,若是找不到,那就只能认命了。”
“你一定要去找他吗?”南无诗不解。
“对。”孟传情眼神坚定。
“也罢,我也拦不住你,行走江湖,万事小心。”南无诗叮嘱道。
孟传情决意离开飞龙引,四处游荡,去寻找那个陵城人。为防止武林庄的人找到他,他特意乔装了一番,粘上了从神医那里要来的人皮面具。这张人皮面具很朴素,皮肤微黄,暗淡无光,孟传情粘上后却显得很有精神,轮廓分明,也遮去了他眼中原有的光芒。
南无诗为他准备了一身朴素的衣裳,简单干净,腰间随意系了根腰带。他的右手依然戴着手套,只留五根指头在外。与南无诗的临别之言只说了不到两句话,他就踏门而去。
孟传情离开客栈后,牵着他原来的那匹白马在镇上逗留了一会儿,听说书人讲了几段江湖轶事,然后才出了镇子。镇子外面有一条大路,大路两侧是树林,方圆几百里。他一边欣赏着林中美景,一边悠然地走着。
行了大概几里路程后,忽然从林中窜出一人,拦在他马前。孟传情看了那人一眼,愣了一下,这不是刀道第一高手冉必之吗?昨日才与他在天目峰一战,难道他是认出我了,所以在此拦截?
冉必之当然没认出孟传情,他在这里,本是奉了夜未央之命,接应身在武陵镇的劳桑心。
由于陌阳刀太过出名,进镇子恐暴露身份,他只有躲在树林中。这么多年来,两人一明一暗合作完成了多少计划,彼此都有自己的方式,也不怕对方找不到自己。
在林子中坐了几个时辰,冉必之觉得有些饿,便想找些吃的。哪知他找了许久,未曾在林中发现一只野兽,不免觉得有些丧气。正巧此时,孟传情骑马而来,冉必之心想:不如找他要些吃的。
于是,他提着陌阳刀,指着孟传情,道:“打劫!人走,身上的干粮留下!”
孟传情好笑地看着他,原来只是打劫干粮啊!他眉目一挑,道:“我这只有银票,没有干粮。”出来的时候,他确实没带干粮,南无诗很大方地给了他几张银票。
冉必之盯着孟传情瞧了几眼,又看向他身下的马,道:“没干粮就把马留下。”
孟传情惊愕,“难不成你还想吃马?”
冉必之道:“我饿了!”他既然被称为魔头,行事自然与常人不同,全凭本性。若是平时,他也不会如此轻视畜生的生命,此时,他饿的很,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孟传情好心道:“你若是饿急了,我可以给你银票去镇子上买吃的。马是万万不能给你的。”
冉必之道:“银票你当我没有吗?我不进镇,就要吃马!”
孟传情微怒,“马虽是畜生,却也是有生命的,你怎么可以随意吃它?”
冉必之不耐烦,用陌阳刀指着孟传情,道:“不给连你一块吃了!”
孟传情想了想,道:“好,给你就是。”说完,猛然一掌拍在马背上,接着腾空跃起,落在地上。白马嘶鸣一声,猛地冲过冉必之身侧,向前奔去。
冉必之反应也快,双手紧握陌阳刀,转身朝奔跑的白马挥出一刀。
就在这同一时刻,孟传情突然跃起,从冉必之头顶穿过,一脚踢向陌阳刀,而后又借力跃上冉必之左侧的柳树之上。
这一脚来的太突然,冉必之防备不及,手向右侧一偏,霸道的劲气随之砍向一颗大树,大树随即应声倒地,碎枝纷飞。
冉必之收刀,望向树上的孟传情,心中诧异:竟然还是个高手?
他握紧手中的刀,灌注一丝真气于刀锋之上,抬手挥刀,凌厉的劲气直逼孟传情。
陌阳刀属江湖第一魔刀,这样强劲而又霸气的刀法,若无一身深厚的内力护体,就算不被刀锋所伤,也会被它所散发的劲气撕裂,粉身碎骨。孟传情方才已见识过魔刀的厉害,他手中没有兵器,自是不敢硬接,只能凭着灵巧的轻功四处躲藏。
冉必之虽刀法如神,然而孟传情却看准了他的劣势,树林太过茂密,陌阳刀根本就无法随意施展。于是他凭借树木东逃西蹿,在每颗树上都会驻足片刻,待陌阳刀袭来时,他又迅速逃往另一颗树,灵活的如同一只猴子。
冉必之冷笑,轻功好又怎样?力量才是王道!
双手握刀,加强力道,忽然运起最厉害的霸王刀法!刹那间,风云变色,数道劲气横穿树林,周围七尺的树木,皆被劈裂,纷纷倒地。
孟传情无处可遁,睁大眼睛看着冉必之又一刀袭向自己,不甘束手就擒,他急忙运功双手抵住陌阳刀。
孟传情赤手接刀倒让冉必之吃了一惊,但他从不是个心软的人,不仅没有收刀,反而加重力道和对方拼起了内力。这是一场生死较量,谁先放手,谁便丧命。
就是这一瞬间的比拼,冉必之识破了孟传情的内息。他眼神一变,惊叹道:“你是天目峰的陵城少主?”
孟传情没想到冉必之会识破他的身份,他丝毫不敢松懈,双掌紧紧夹住刀锋,不让冉必之拔刀,并有第二次出刀的机会。同时,他还要撑着,不让刀落在自己的头上,可谓是两面受难。此时,他已被逼单膝跪地,却还苦苦硬撑,真是毅力惊人。
冉必之被孟传情的内力深深震撼,除了堂主江才情,从没有人可以仅凭一身内力,一双肉掌接下他的霸王刀,就连领主也做不到!
在他震惊的同时,突然又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杀气,令他更惊讶的是,这股杀气竟是从眼前人的身上发出来的。他诧异地看着孟传情慢慢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赫然变成了深蓝色!
冉必之尚未反应过来,孟传情就突然发难,双手劲气横生,一股大力弹开陌阳刀,然后顺势一掌打向他。冉必之被掌力震退数十丈,借助陌阳刀才勉强停下身来,刀口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多年的战斗经验让冉必之明白,再打下去绝对讨不了好处,而且,彼此都已重伤,若不尽快疗伤,恐怕命不久矣。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孟传情,冉必之迅速逃离了树林。
冉必之前脚刚走,孟传情就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