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高临下的面对夏侯天明故意的嘲讽,萧潇抿了抿唇,暗暗运气为自己找理由辩驳。
夏侯天明见萧潇这般模样,愈发得寸进尺,身子凑得低了些,细声笑道:“没事,又没什么丢脸的,我早就了解你的喜好了。”无疑是说萧潇历来就爱坑蒙拐骗。
“是他许诺我的,说一副画十两银子。”萧潇白眼一翻。她与黄天云也有见过几次,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套几句便各奔东西。
画过几张,都是在卧月楼学来的功课,教习上师们教的都是规规矩矩的作图,只有小刀暗地里画了些稀奇古怪的花草树木供萧潇临摹,加上自己本就有些小聪明,举一反三之后,画出来的浮烟牡丹被黄天云一眼相中。
夏侯天明倒吸一口冷气,轻哼道:“本殿下的剑都刺不穿你的皮……”
萧潇“啊”了一声,疑惑片刻,立即醒悟过来,反破口骂道:“你们男人才脸皮厚呢!你!”她抬手反扑过去,欲抱住夏侯天明的腿。
不过,这六皇子轻呵一声,早就跳开避过。
远处看热闹的一群公公藏着树丛后,对着这里指指点点,恰好被路过的黄玉忠看见,他吊起尖细嗓子,上前对着那几个脑袋逐一拍打过去,训斥道:“好你一群臭小子,孙子!在这儿偷看什么?”从这些公公的穿着打扮看来,等级远不如自己,就放心动了手。
那群窃窃私语的太监忙缩着脖子赔罪告饶,一个懂事的,及时塞了些银子给黄玉忠,低声道:“公公,你就当没看见啊!”原来也不认识司仪局制造厅的人。
“哟,还想塞咱家的嘴巴。是在偷看啥呢?”黄玉忠同样凑了过来,顺着众人视线看到了萧潇和夏侯天明二人,不由得恼怒起来,“哼!竟敢监视六皇子?!”其实心底暗暗猜疑,萧潇无缘无故被调离了司仪局去了凤仪宫,他都没问到一字半句。
“不不不,公公,我们是万卷书院的人,顺路经过而已。”后头果然有几个太监已经捧了一叠书献给黄玉忠,极力想要证明自己。
黄玉忠一听是万卷书院那帮吃闲饭的家伙。又想起东阁管事的薛公公是个不起眼的赌徒,当初萧潇设三国杀赌局的时候,姓薛的也来凑过几次热闹。人看似贪得无厌,但出示本分,不会动歪脑筋。
“散了散了啊,就算要给殿下送书,也赶紧送去。”以为这些书是要给夏侯天明送去的。
那捧书的太监一脸尴尬。结结巴巴道:“这个……这,这是给东暖阁送的……莺娘娘要书。”
她?那女人不是刚把皇上伺候晕了么?
皇后娘娘没拿她开涮,居然还准她看书?瞧面前这群公公的殷勤样儿,似乎黄莺的恩宠一点不减,还跟原来一样当主子呢。
“当真?”黄玉忠再度问道。只是他无论追问几遍,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点头。
无奈。回头睨了一眼远处凤仪宫后殿你追我赶的两个小孩儿,黄玉忠长叹一声,甩袖走开。
自从武德皇帝病倒以后。黄莺受罚思过三个月。但皇后没有过分限制她的威严,宫里其他各处的太监宫女依旧还得听她吩咐。
这次思过,更可以说是禁足。
后来经过太医连日奔波,集结各家所长,配置了十几味丹药。这才让武德皇帝悠悠转醒。
“皇上,臣妾有罪。还望皇上宽恕!”听说武德皇帝醒来,黄莺央求皇后同意自己过来服侍圣驾。威武皇后听说皇帝病愈,自然心情大好,加之朝政繁忙,就同意了黄莺的请求。
哭哭啼啼之后,武德皇帝开了口,扶她宽慰道:“爱妃无罪,快快起来。”病体初愈,声音还有些低哑虚弱。
“臣妾谢皇上不罪之恩!”好在皇帝不怪罪,那黄莺更是感恩。
于是黄莺愈发卖力,整日里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威武皇后见着她也是真的尽心,也就随着她去了。这一照顾,就是数月。武德皇帝身体虽然依旧是虚弱,但对尽心尽力的黄莺却愈加看重起来。
三月思过之期不觉就过去了,黄莺在后宫地位日益稳固,威武皇后听武德皇帝屡次提起升妃的提议,与青云仔细筹谋数日,最后决定升嫔,赐封号“德”。
德字,是四妃才能用的尊号之一,可见圣意深不可测。后宫女人纷纷揣测黄莺升妃的时日会在多久以后。
荣华宫最沉不住气。
“贱人,贱人!”闵妃赫然从贵妃榻上坐起,愈发恼羞成怒。
阿武不敢吭声,立在闵妃身后百依百顺。
黄莺那些举动,直叫闵妃恨的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再加上之前有假造懿旨的事端,闵妃怕事情败露,不敢放肆去皇后那里挑拨闹事,也就咬牙忍了。
这口气,是在不好咽,渐渐的,闵妃便跟着皇帝,成了这宫里病倒了第二人。放出去的口风说,闵妃这是为皇帝的病思虑忧伤成疾,只有阿武明白,这是给气的。又不好劝慰,只得伺候的愈发的尽心。
千里之外,大军浩浩荡荡。
夏侯天恒班师回朝的时候,已值初秋,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
厚厚的铠甲下,不少的士兵给捂出了痱子,把夏侯天恒焦虑的夜不成寐。休修书一份着太医们给拟个好方子出来,八百里快马加鞭,向宫中求助。但是药方送来试过以后,熬煮药汤让士兵服用,效果却也不是很好。
欧阳成宇与夏侯天桓意见相悖,不同意太子暗中着人找寻民间神医,不过终究没有征得他的同意。
一路耽搁,等大军入了曦皇城,夏侯以及欧阳真正地进了宫,已经是中秋。
而武德皇帝在床上好死不死地躺了数月,竟也能起了身,听说夏侯天恒回来,直嚷嚷着要为自己的爱将欧阳成宇接风洗尘,大搞庆功宴。
“皇上,桓儿明日应该就能入宫了。”威武皇后喜不自胜,难得眼中含泪,激动不已。
思及近来因为皇帝的病整个皇宫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威武皇后便也决定了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热闹一下,再加上只中秋节,也就一并过了。
吩咐下去,那些在皇帝生病期间插不上手的嫔妃们各个卯足了劲准备着圣前表演,也想学着黄莺一曲惊人达到一步登天的目的。沉静许久的皇宫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黄莺刚刚升了德嫔,自然不甘被人压了风头,传宫外许久没有见面的黄天云进了宫,暗示他再去萧潇那里讨一个新花样。
“母亲,孩儿……孩儿一定尽力。”黄天云有些犹豫,但在黄莺狂躁的情绪面前,他别无选择。
可是萧潇,现在已经躲避不及。
为了能借助这个机会出人头地,熟知黄莺上位内幕的宫妃们自然是将目光投到了已经被调到凤仪宫的萧潇身上。如今那丫头有皇后罩着,自是不敢明着打主意,只有派人好言相请。更有甚者调查出萧潇那爱财的性子来,直接遣人前去“略表”心意的。
“你小心些……”夏侯天明多次提醒萧潇收受贿赂的行为,时不时用苏玉海的暴室威胁于她。
无论怎样的手段,人都是没有请到。各种猜测的宫妃们没有想到,此时的萧潇,已经随着夏侯天明一道,溜出了皇宫。而坐在马车的萧潇更是没有想到,自己就因为一时好奇受了夏侯天明那小子的挑唆,竟失去了一次大发横财的好机会。
“我后悔了,我要回去!”心中时刻想念着小刀和雪萍,萧潇忽然抓住了夏侯天明的手表示抗议。
夏侯天明却打起车帘,伸手向上一指,笑道:“已经出了城,过了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锁了,看——!”
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关门的士兵向夏侯天明抱拳拜见。
第二日,太子还朝,百官十里相迎。
那太子尊驾的阵势自是不用多说。只是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的男子,却是不屑地冷笑。这个人,便是黄天云。
“若是坐上你的位置,我一定不会比你差。”黄天云自语,不满地看着挤向自己身边的人。
那人却是横了一眼过来,怒声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
也不与那人起争执,黄天云扭头就走。
我们都是他的儿子,血管里流的都是他的血。唯一不同的,就只是母亲的出身而已。差之毫厘,身份却是天差地别。若是有来日……来日如何,他没有机会再想,只弯腰捡着被人撞到地上的画卷。
一脚挨着一脚踩过去,捡起来的时候,已经脏污不堪。
路人射出一道愤恨的目光来,黄天云手一松,将手里的画卷丢弃,任凭被自己一直珍惜的画作再次被踩在浊污的脚下。
本来是要随着夏侯天恒一道进宫的,但是当心着军营士兵们身上痱子的事情,欧阳成宇便决定迟一点再进宫,先去军营看看再说。人已经到京城了,妹妹的事情只是迟早而已,也没了一路的焦急。
边应付着百官们的祝贺,欧阳成宇便带着人离去。看见一辆豪华的车辇行来,明明看出是从宫里来的,却没有多加理会,径自策马行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车帘掀起,伴随着童音,伸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来。“夏侯天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