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闪躲不及,踉踉跄跄往后倒退,眼看剑尖将至,惊呼一声尽力后仰。
“啊!诶哟……”一连两声叫嚷,萧潇先被茶水浇了一身湿,跌倒时又痛呼不已。
夏侯天桓剑势虽狠,本意只是吓吓她,没想到她竟端着茶碗摔了。骤然腕转旋剑收回握于手中,胸膛起伏道:“起来。”
萧潇在地上慢腾腾,茶碗是翻了,地面是软软的草坪,不至于摔碎。她心有戚戚焉地捡回滚出老远的茶壶,跪坐在草坪上气喘吁吁道:“起不来啦!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啊,神经病。”看清周围没人,才敢这么说。
“起来!”夏侯天桓声音高了几分。
萧潇抬眸斜睨他一眼,整理茶盘,闷闷道:“我跪着伺候你比较好!”
“起来!”厉声呵斥。
萧潇心肝儿陡然一跳,被夏侯天桓吓到,她赌气似地不肯起来。
“你起来吧。”第四遍的时候,声音忽然变温柔起来。
“哦。”萧潇甚至搞不拎清状况,就伸手搭上了眼前缓缓放落的手掌。被夏侯天桓拉着从草坪上起来之后,才猛地想起刚才发生了什么,立马抽回手,厌恶地放在裙褶上擦来擦去。
夏侯天桓眉心紧蹙,甚至咬紧了牙关:这死丫头是嫌弃他的手脏么!
“我道你有多顽固不化,原来是吃软不吃硬啊!”夏侯天桓好脾气道。从刚刚萧潇的态度揣测出她的性格,是那种必需高高捧着,才会帮你卖命的人。
萧潇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和他分辨,走去旁边小亭子里把茶盘放在了石桌上,回来跟他算账,不爽起来道:“我不就是去了小厨房一下么!我不就是刚刚离开了一会儿没陪你一起回去么!我不就是宫外一个野丫头么!我不就是……”
“打住!”夏侯天桓还以为她要痛斥什么,听了许久忍不住插话道。“你直接说最关键的。”
“我不就是……哦,你是不是跟李公公说我坏话了?”萧潇反应过来,单手拽着夏侯天桓的衣襟。
夏侯天桓被她一把大力拽着,身子向前倾斜下去,这倒和萧潇处于同一高度了。萧潇面红脖子粗的指责就在耳边,他起初还很淡定的笑着,随着萧潇愈发攥紧的衣襟,两人的距离愈来愈近。
两瓣丰润的粉唇在眼前一张一合,是萧潇唧唧喳喳的念叨和埋怨,夏侯天桓眸色一变。从玩笑到严肃,快得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你咽什么口水!”萧潇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闹得愈发起劲。就动手点了一下夏侯天桓的喉结。
浑身一颤!
“放开!”他几乎是触电般跳开,挣脱了萧潇的手,向后退了两步,神色慌张地移开视线。偏萧潇还没折腾够,欺身向前。伸手又准备来揪他衣襟。
夏侯天桓旋身避开,有些尴尬道:“别碰我。”
萧潇一手向前平伸,保持着抓的姿势,另一只手还竖着点过他喉结的食指。她被夏侯天桓躲开之后,愣愣的收回视线,目光停在自己双手上。好半晌才觉悟到自己刚才险些点了太子的火!
“那个,我碰到你了,不好意思。”萧潇十指一竖。
夏侯天桓因她的笔划。眸色一凛,仿佛被人抓了小辫子,十分鄙夷地教训道:“青云教的规矩,我看你根本没学会一成!”他实在想不出,萧潇这三个月除了减肥成功外。还有什么实质变化。
被人说没规矩,就跟被人指责没娘教养一样。萧潇鼻头一酸,自然就想着通州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她穿越至今,都是没爹疼没娘爱的娃,两条腿接地气,和夏侯两兄弟这种出身高贵的人怎好放在一起比较?
“我下次注意。”萧潇真有些委屈,回应声比刚才的胡闹小了许多。
夏侯天桓双眸不经意地扫过她发红的眼,有些自责,斥责声压低了些:“我可没有跟李福说什么……怎么,他为难你?”虽然知道李福是得了自己的允准才去吩咐厨房不给萧潇晚饭吃的,不过面对萧潇那即将爆发的哭腔,他还不想招惹麻烦。
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哭,对夏侯天桓来说,比敌人在自己面前拔剑自刎还要震撼!
萧潇哽住,她先仰头观察夏侯天桓的脸色,再支支吾吾道:“你少装!李公公若没有你的吩咐,他怎么会去厨房逮我?”
“你在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我去给你端燕麦粥啊,午膳我听崔姑姑说你吃得少,以为你会饿……结果呢,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啊!”萧潇急忙转口。她到厨房是填肚子的,这话可不能照实说。
夏侯天桓有一瞬间被感动到了,下一刻从萧潇狡黠的目光中瞧出端倪,笑道:“那我的粥呢?”
“被我喝了!你让李公公到小厨房传话,不给我饭吃,我当然不能亏待了自己,就先喝掉了。反正你是太子,想吃什么还不容易么……”萧潇扁了扁嘴,低下头不再看他。
夏侯天桓刚要开口讥讽,远处已然传来李福的尖嗓音:“太子爷,太子爷!”
萧潇赶忙埋下头,闪到一边,装作恭敬的样子,向李福屈膝道:“李公公。”这会儿子来了外人,她跟夏侯天桓相当的二百五谈话不能继续了。
李福五官拧作一团,厉声斥责:“快退下,我有话要禀报太子爷!”他一边说,一边挤上前,手中拂尘一甩示意萧潇赶紧滚蛋。
“你站远些,一会儿我再叫你过来。”夏侯天桓挺直了腰杆,背过身去,面无表情道。
萧潇乖乖走开,拐进左边一片树荫下,没想到李福一直盯着她的行动,不得已,在其严厉的注视下又走远了数十步。等她觉得自己滚得够远的时候,回头已经看不到夏侯天桓挺拔的身影。
那个娘娘腔,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跟夏侯天桓禀报什么消息!
萧潇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子,自言自语道:“你们说你们的,反正我没损失!诶呀,无事一身轻啊,该死的李公公居然让何妈她们不给我晚饭吃……对,就抢夏侯那个二货的!晚膳一呈上去,支开李公公,我就去抢吃的。”心里已经断定自己行为后果不会造成致命危险,起码夏侯天桓还欠着自己一条命呢。
想通之后,就于一片花草树木繁茂的小天地里窃笑。
没有了人打扰,这园子似乎更加清静迷人起来。
萧潇眯着眼睛大口的呼着气,感受这清新的空气……此时的帝都曦皇城树木植被繁茂,没有受到任何的污染。天虽然纯,但是透亮,没有那恼人的沙尘暴和能将人刮起的大风,有的也不过是片片漂移的云朵和都市现代无法比拟的古香紫阁。
太子府里随处可见的香阁水榭近在眼前,隔着一湾浅浅的水渠坐落于对岸。
萧潇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特意去北京待过些日子,那时正好也是春天,不知为何那会总是对这个所谓的首都充满了向往,甚至大清早的坐地铁去专门去看升国旗,只是哪会北京的天气显然不如现在的清爽,住在十四楼,即使不打开窗户都能听见呼啸的北风!
而这里的曦皇城地处北方,却总是让萧潇有种身在江南的感觉。
仰着脑袋用力的呼吸,不知不觉自己在古代也待了五年了,再过些日子便是她在古代的十二岁生日。现代的她算算也都快奔三了,萧潇突然有种无比苍老的感觉。虽然萧潇的性子一直比较马大哈,没心没肺,可是着事任何人遇上她这样的事情也会有些伤感吧,前些年还向往着怎么回去,如今却觉得希望越来越渺茫了,心中难免失望。
“原来你在这里。”身后是他的声音。
萧潇一惊,并未转过身来。夏侯天桓竟不知不觉就站在了自己身边!
“这里有什么新奇的。”夏侯天桓顺着萧潇的视线向对岸看去,睨见一株凋零的梨花树,想起那座阁楼里住的一个女人,不由得眸色一黯。
萧潇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干巴巴道:“你平时就住这里么?当太子是不是很忙?”
第二个问题都让夏侯天桓头疼,他避重择轻答道:“我和你一样忙,你忙着招摇撞骗、我忙着处理政务……不过,你累的是身子,我累的是心神。”知道萧潇会发飙,最后好心安抚。
“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累……”
夏侯天桓感受到萧潇身上气息的变化,想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东西何时也伤感了起来,于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萧潇。
初见萧潇时,她还是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机灵古怪,因为六弟夏侯天明说她长得颇像惜月公主,所以他才多留意了一眼。未曾想,就是那不屑的一眼,让他不得不带她回宫。总以为自己对萧潇的特殊宽待是出于对惜月的宠爱,可是如今夏侯天桓却觉得也许事情并非如此。
萧潇虽然与年幼的惜月面上有几分相似,性格却完全不像女孩子,整一个暴躁的野小子。加上青云等老练的姑姑监督,三个月的训育课后,总算消瘦了下来。夏侯天桓看着萧潇与自己的惜月妹妹更是不像了。
“你今年应该十岁了吧?”夏侯天桓猜测道。他劳心于外,巡边回宫不过一个月,期间一直忙于战事,已经记不清萧潇说过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