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月的带领下到了病房,病房门口还有好几名守卫,看到他们的大小姐在刘坏的怀里很是吃惊,不过都没有说话,刘坏就这样进了病房,病房里的龙爷带着呼吸机安详的躺在床上,身旁摆着各种仪器,吊针的滴液不缓不慢的嘀嗒着,很是恬静,屋内只有马师爷守在一旁,马师爷穿了一件黑色的古装长衫,袖口都是棉线挽成的,看起来真的像极了一个老学究,看到刘坏和韩月进来,马师爷识趣的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马师爷刚走,龙爷虚弱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是……刘坏来了吗?”
韩月没想到龙爷并没有睡着,也没想到龙爷不睁眼就知道刘坏来了,连忙应道,“哎,爷爷,对,是刘坏,我把刘坏找来了……”
龙爷挣扎着睁开眼看了一下刘坏,呼吸机下的嘴唇扬起,皱纹和笑容混合在一起让人很是心疼,“刘坏啊……你这么忙,老家伙我还给你添乱,真是太惭愧了……”
别看龙爷身子不好,道上的事情一直都在关注着,刘坏前一晚决战大虎的事情他当然很清楚。
刘坏连忙上前,站在龙爷的身边,“爷爷别这么说,我刘坏从小就是个孤儿,除了我养父,你是我第一个亲人,孝敬您,我应该的。”
龙爷笑了笑,对韩月说道,“月儿,叫马师爷带着弟兄们去吃饭,这边不用留人,我和刘坏说说话。”
韩月应了一声,转身就出门安排,走到门口突然听到龙爷虚弱的声音,“月,你也……先回避下吧。”
韩月没想到龙爷和刘坏说话,竟然让她也回避?不过韩月毕竟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轻重,低声应了一声,走远了。
等了一会儿,听得脚步声都远了,龙爷才开口对刘坏说道,“来……小子,把我扶起来……”
刘坏一惊,“您的身子……还是躺着吧。”
龙爷逞强的摆了摆手,“不碍事,把我扶起来,我好好看看你。”
刘坏拗不过老爷子,把枕头垫好,轻轻的让龙爷靠在了床头上,龙爷竟然直接把呼吸机摘了下来,长舒口气,“刘坏,坐下。”
刘坏像一个乖巧的孩子一样,拽过一张凳子,坐在龙爷的床边。
龙爷伸出手抓起刘坏的手,“小子……老头子我,就要不行了……”
刘坏一惊,连忙说到,“怎么会?您老人家身子不是一直很硬朗吗?这一辈子风风雨雨都熬过来了,一场小病,不打紧的。”
“哈哈……”龙爷突然豪迈的大笑了两声,紧接着一阵气短,刘坏连忙猫腰抚顺龙爷的胸口,龙爷抓紧了刘坏的手,目光如炬的看着刘坏,“我的身体什么地步,我清楚,韩月,和龙家帮,我就交给你了……你,不要给我丢人……”
刘坏抿了抿嘴,说不出话。
龙爷紧紧抓着刘坏的手,“我这个病,两三年了,只有马师爷知道,别人,我信不过……我一直撑着,撑着什么时候给月儿找个好依靠,幸好,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把你给等到了,你小子,有能力,有魄力,我的事业和我孙女交给你,我放心。”
刘坏点了点头,抚摸着龙爷枯皱的手茧,轻声嗯着。
龙爷继续说道,“本来,龙家帮能给你加把力气……结果,田卫造反一事大伤了元气,我本来打算治理好了再给你,可惜时日不多了……恐怕这个烂摊子,还得你来收拾……”
刘坏连连点着头,“不碍事,龙家帮底子厚,死不了。”
龙爷慈祥的笑着,继续对刘坏说道,“马师爷的忠心,不用怀疑,马师爷的能力,也能依靠……不过马师爷年纪也大了,你不可委以重任,当换,则换。”
刘坏点点头,不说话。
龙爷话锋一转,“S市拿下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刘坏没想到龙爷突然问这个,思忖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我如果安稳的止步于此,对兄弟对韩月都好,只是我不会,我会继续往别的城市扩张。”
龙爷轻抚着刘坏的手掌,有力、结实、温暖,轻笑了一声,“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是我这一生唯一敬佩的人。”
“嗯。”刘坏记得,在和龙爷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龙爷说过类似的话,“那个人是……?”
龙爷笑了笑,目光看向前方,深邃而又空远,好似在追忆什么多年以前的事情,良久才说道,“世人皆知我老龙是S市老牌的大哥,但是没几个人知道,我是二十多岁才来S市落脚的……”
“哦?”刘坏也是一惊,关于龙爷的发家史,道上一直有很多种传闻,刘坏也没有仔细调查过。
龙爷继续说道,“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我到东北做泥瓦匠,工友有个叫石桥老四的,姓啥叫啥早就忘了……就和你一样,二十来岁,一身豪气,一转眼的时间,他已经在冰城HEB市混出了一片名堂……现在想想,那时候就跟做梦一样,前两天还一起和泥砌砖的工友,摇身一变成了黑道大哥……”
刘坏没想到龙爷还有这么精彩的往事,不由得来了兴趣,“那后来呢?您怎么不在东北而来了S市?”
龙爷继续深远的回忆着,“石桥四发展的太快了,那个年代,全国限量版的奔驰他开着,整个HLJ省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市长都要叫声四爷,警察都甘心做他小弟,挥金如土掌控着HEB市最大的赌场,现在的世人谁还知道,以前的冰城HEB曾经有堪比拉斯维加斯的豪华赌场……那时候的他,靠着自己一双手和胆魄,烧杀抢掠,成为一方霸主,震惊全华夏,跺一跺脚,整个东三省都要抖三抖!”
龙爷越说越豪放,最后一阵剧烈的咳嗽。
刘坏连忙抚顺龙爷的胸口,“慢点说,慢点说。”刘坏太好奇了,这样的一号人物,地下的皇帝,究竟是怎么没落的?
龙爷嗤笑了一声,“他太狂妄,太嚣张了,最后竟然把自己当成了堪比国家高层的人物……所以,他的失败,是必然的……”
刘坏了然,年纪轻轻成为了如此大的人物,难怪他嚣张,人一旦嚣张的脚不沾地,迟早会失败。于是反问道,“那石桥老四垮台之后,您……?”
龙爷笑了笑,“石桥四名下有25个分舵,直接被查处了19个……剩下的六个,散的散跑的跑,我有幸的跑到了这里,重新起家……”
“哦……”刘坏深远的叹了一口气,想不到龙爷的一生,这么坎坷。
龙爷长叹一声,“刘坏,听我说,石桥老四虽然失败了,但是他这辈子也值了,可是你不一样,你有比石桥老四还要强大的能力,你有比他成熟千万倍的性子,你必须成为他那样的人,那样的霸主,那样的男人!”
刘坏听着龙爷的希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龙爷声音愈发的虚弱,“我们剩下的六个舵主,天各一方,近几年,我才知道在冰城HEB,有一路老兄弟留在那里,而且一直小有成就,你若是有了难处,可以去找他……相信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助你……”
刘坏一挑眉,“在东北?”东北一直以来是华夏的重中之重,民风彪悍物资丰富不说,而且和很多国家接壤,进行境外贸易也极为方便,况且那里是出了名的英雄之地,刘坏早就想去闯一闯了。
龙爷抓紧了刘坏的手,“一会儿,你去找马师爷,跟他要我分舵的信物……以备不时之需。”
刘坏深深的闭上眼,道了声谢,龙爷不仅把S市给了刘坏,还把更久远的未来,给了刘坏帮助,如此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龙爷讲完了这埋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脸上的皱纹突然舒展了,面色也变得红润了些,安稳的躺在枕头上祥和如初,刘坏看到这幅模样,知道龙爷在追忆往昔的峥嵘岁月,也不打扰,心里慢慢的消化着石桥老四的故事。
一个男人,一个毫无背景的泥瓦工匠,凭借一双手和胆识,最终控制了整个东三省,如此传奇的经历,难怪龙爷敬佩了一辈子,从男人的角度,刘坏听闻石桥老四的故事,心里很是敬佩,不管黑道白道,不管什么行业,他能够出人头地到如此境界,也难怪龙爷评价他:值了。
一老一少沉浸在那一个英雄狗熊尽归后人评说的故事中,突然龙爷长叹了一声,“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月儿嫁人的一刻,可惜……生前见不到了……”
刘坏看到龙爷如此怅然若失的表情,突然一阵心疼,咕哝了一下嘴,也不说话,掏出手机就给周涛打过去电话,“涛子,是我。”
接了电话的周涛一听刘坏的语气这么严肃,煞是吃惊,“刘哥,什么事?龙爷那边我看过了,把东西给了守卫,他们不让我进去。”
刘坏应了一声,“嗯,这件事不怪你,我有事要你办。”
周涛连忙说道,“刘哥有事您尽管说话,涛子拼了命也给你办好。”
刘坏一脸的认真,“明天在天行阁张罗一场婚宴,热热闹闹的,轰轰烈烈的,你能办到的最大规格的婚宴!”
周涛大吃一惊,“明天?这么急?什么人物的婚宴?”
刘坏沉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你嫂子的,明天。”
那边周涛被惊得说不出话……老大要结婚?明天?这也太着急了……不过刘坏并没有给周涛反应的时间,继续说道,“好了就这样,这件事交给你了,要多少人手、多少钱,你尽管做主,我只要明天的轰轰烈烈!”
周涛听到刘坏的语气这么严肃认真,点头应是。
刘坏挂了电话,抬头一看,病床上的龙爷,已经老泪纵横,笑着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