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七年之后

七年后。

一个身穿红色旗装的女子,头上三千青丝自然的绾起,头上只简单的插了一颗玉钗。略施粉黛,简单的几样玉质首饰现代恬淡而不张扬,看起来大约有十二三岁的年纪,徐步从乾清宫正门里走了出来。然后,看到站在门口的侍女,便侧眼唤道:“夏花,秋叶。”

“见过青青郡主。”两个侍女也都是一身体面的宫衣,手里都棒着两个盒子,看到这个女子恭敬的行礼道。

没错,这个女子就是完颜悠心,也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出入皇宫各个地方,康熙皇帝身边的第一红人,青青郡主。

“寿礼都准备好了吗?咱们这就过去吧。”完颜悠心瞥了一眼夏花和秋叶两个手中的东西,点了一下头。这两个侍女是乾清宫的统领女官,而自从完颜悠心来了之后,她们便都跟着她,负责照顾康熙的饮食起居了。完颜悠心一向是喜欢附庸风雅,而这两个侍女,自然就首当其冲成了牺牲品,她从第一次见面,便硬是说人家两个的名字不好,便改了夏花,秋叶,只源于一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这样的人生境界,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而康熙对她宠爱有加,听了这句诗,便也是由着她胡闹了。

“是。”夏花和秋叶点了一下头,连忙跟了上去。

永和宫,今天是德妃的生辰,里面的人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了。看到完颜悠心进来,老十最先凑了过来,嬉笑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

完颜悠心听言,勉强的笑了一下,这些年,她一直都呆在乾清宫里,深居简出,对于这些阿哥也都是尽可能的绕道而行。说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躲人的功夫已经是越来越好了,在路上与谁人狭路相逢的几率也是越发少了。除了偶尔宫里的特定场合,再就是在康熙那里的偶然碰面,完颜悠心都是特意躲着这几个阿哥的。

而这几年,大概除了十阿哥的贪玩心性没变,其他的几个,确实和以住大相径庭了。

想到这,完颜悠心行了一个宫礼说道:“八哥,九哥,十哥,我先过去给德妃娘娘祝寿了。”

说完,没有等几人回话,完颜悠心径自起身离开了。刚刚她那略显生疏的行礼,估计早已经要他们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她不会朝着要和八贤王比剑,也不会嚷着要去九阿哥开的酒楼里大吃一顿,更不会给十阿哥的口无遮栏一举白眼。她观在已经是一个大清朝亭亭玉立的和硕固伦公主了,这此年皇阿玛给她的加封,她早已经隐约中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而她,同样也会成为政治上的筹码。

“青青,一会别忘了和我们喝几杯。”十阿哥照挡在了完颜悠心的前头,一脸兴致的说道。

“好。”完颜悠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其实,她不是故意想要和任何人疏远,只不过,她给自己的心里筑了一层保护色而巳。

之后,完颜悠心就直朝德妃的方向走了过去,虽然她不太想去,但是,有此事情还是终究需耍面对的。

胤禛和胤祯作为德妃的儿子,早已经伴在了左右,他们身边坐着的,是各自的福晋。

胤禛身边的是他的福晋,乌喇那拉氏,她的手里身边跟着几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应该是叫做弘晖。胤禛的另一侧站着几个侧辐晋,钮祜禄氏,年氏,耿氏,李氏。

胤祯身边,也是同样。他虽然没有辐晋,不过,他已经有三个侧福晋了,今天都己经过来了,应该还有几个妾氏,因为地位不够,所以不能进宫,现在的胤祯早已经成年,不但是几个女人的夫君,更是孩子的父亲了。他的儿子,弘春。大概已经一两岁了吧?他的母亲正是侧辐晋舒舒觉罗氏。她抱着弘春坐在德妃的身边,母以子贵,何况,胤祯还是德妃最喜欢的儿子,康熙最喜欢的儿子。

完颜悠心冷眼扫视了一下众人,徐步走到了德妃的面前,行了一个复杂周全的宫礼,道:“青青给德妃娘娘,祝您身体安康,后福无疆。”

跟德妃相处的次数,完颜悠心一直都是不太多。所以关系说不上好或者是不好,不过今天见着胤祯领着家眷给德妃祝寿,完颜悠心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这些年,胤祯即使娶妻,他也没有册立嫡辐晋。完颜小姐患病,倒江南别院休养也是康熙亲准的,所以胤祯也是乐得自在。

“青青快起来。”德妃身着杏黄鸾纹织金裳,额前凤坠摇曳,映出她眼中泪光晶莹。看着完颜悠心行礼,她连忙想要上前扶起,虽然对这个青青郡主没有什么了解,不过她今天可是代表皇上来给她祝寿,自然不能怠慢。完颜悠心抬头看了她一眼,径自站了起来。

今天的德妃应该是幸福的吧?子孙满堂,又是万千宠爱在一身。而完颜悠心对于这个早已经成为自己婆婆的人,一向选择敬而远之,也许,她永远也无法融入他们这个大家子吧?

“上谕。”完颜悠心正了一下身子,抬头宣读皇上口谕。

顿时,所有人都连忙的跪下听旨。

“皇上有旨,赐玉如意一对,翡翠镯子一双,夜明珠五十颗给德妃娘娘。”完颜悠心一字字的说道,五十颗夜明珠应该就是在恭贺德妃五十大寿吧?

“吾皇万岁。”所有人又都行了一个礼,这才起来了。

完颜悠心亲自走到了夏花秋叶的身边,打开了她们手棒的箱子。虽然是白昼,五十颗的应明珠依然照的人眼睛刺痛。

“好,赏!”德妃要人从夏花秋叶的手里接过了赏赐,又走到了完颜悠心的身边,把一支八宝琉璃旒金簪,插到了完颜悠心的发髻上,金簪的上面是用十八枚硕圆珍珠缀起的月牙吊坠。显得熠熠生辉。完颜悠心一向并不喜欢这样金色的首饰,现代太过张扬,而且繁冗沉重。而玉质则最为养人,古人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大概就是这个愿意了。

“皇额娘,青青她不喜欢金质的首饰。”这是,胤祯在一旁撒娇的说道。

“哎呦,是我疏忽了,”德妃一声埋怨,之后,褪下了自己手上的玉镯,说道:“这是十四满月皇上送给我的镯子,已经伴我多年,就送给你吧,”

“多谢娘娘。”完颜悠心俯身行礼,任由德妃把镯子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完颜悠心一抬头,这才注意到众多的妃子也都过来给德妃祝寿,她们也都华服盛妆,云髻峨嵯,绰约婀娜,而完颜悠心只是朝良妃的方向点了一下头。她今天梳一双飞仙髻,玉色织银鸾纹裳,外罩蔷薇纱罗衣,显得更加的脱俗。

记得原来胤禛经常的说要完颜悠心闲暇的时候,可以去他额娘那里坐坐,她们一定会很投缘的,果不其然,当一次完颜悠心和良妃意外相遇的时候,他们竟然真的一见如故了。良妃给完颜悠心的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世外仙姝,本不应该属于凡尘。

既然康熙的圣旨已下,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陆续的给德妃祝寿了。

长幼有序,先是胤禛带着他的家眷给德妃行礼。“儿子(儿媳,孙子)祝老寿星‘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之后,是胤祯带着他的家眷行礼,“孩儿写了一副对联送个额娘:‘南山峨峨,生者百岁;天风浪浪,饮之太和’。”果然,德妃听到胤祯的话一脸笑意,之后,他的所有家眷齐说:“祝您‘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完颜悠心苦笑着看着这一幕,胤祯他变了。他有了他的妻子儿女,她又算的上什么呢?

完颜悠心正想退席离开之时,只听:“太子到。”

胤仍外出办事,本以为今天不会来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赶回来给德妃祝寿。

在所有人对太子行过礼之后,胤礽徒步走了过来。说道:“胤礽特意写了一副对联来送给德妃娘娘祝寿。”

说着,要人展开了这幅对联。

上联是:“瑶池春不老,设悦遇芳辰百岁期颐刚一半。”

下联是:“寿域日开祥,称觞有菜子九畴福寿已双全。”

“好。”所有人看到胤礽的对子还有他辉斥方道的字体,都不禁的赞叹道。

“太子殿下请坐吧。”德妃有些不知所措的谢道,这太子专门为了她而赶回来祝寿?这面子是不是太大了?

之后,是所有阿哥格格陆续给德妃祝寿。完颜悠心只见胤祥远远的过来,白衣广袖,衣袂飘飘而来。

“青青姐姐,你也在这里啊。”这时,一个女孩拽了一下完颜悠心的袖子,从身后窜了出来。

“蓝奇儿,你和你额娘来的吗?”完颜悠心有一些惊喜的叫道。这个蓝奇儿,是完颜悠心的闰中姐妹了吧,宫中这么多的格格郡主,偏偏完颜悠心和她比较投缘,她们是同年,完颜悠心虚长了几个月,兰奇儿便喜欢青青姐姐青青姐姐的唤她了。而完颜悠心也乐于有这样的一个妹妹。

“是啊,”蓝奇儿点了一下头,朝旁边指了一下。完颜悠心顺势一抬头,果然看到容妃也坐在那群妃嫔之中。“青青姐姐,子湛哥哥也来了呢。”随后,蓝奇儿又拉了一下完颜悠心的袖子,脸上有着一抹红晕,像是掩盖不住的娇羞。

完颜悠心看着蓝哥儿的样子,不禁的笑了。她喜欢这个子湛哥哥完颜悠心也是知道的,说起这个子湛,他是礼部尚书的张大人的儿子,而这个张大人的女儿,正是张子敏,也就是完颜悠然从小喜欢的女孩,完颜悠心口中的敏姐姐。

因为张大人的夫人新丧,所以,完颜悠然和张子敏也一直还没有成亲,虽然是这样,两家早已经缔结了婚约,而完颜悠心心里也早就认了张子敏为自己的嫂子了。所以,完颜悠心对这个张子湛,也似乎是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外亲,偶尔见面也还是会打声招呼的。

而完颜悠然现在还没有娶到敏姐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张大人的身体不是很好,张子敏便想要留家照看父亲一段时间,而完颜悠然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他对张子敏可以说是宠爱有加,言听计从,从前在完颜家的时候,完颜悠心可是没少吃醋呢。

而张子湛今天应该也是代替父亲来送贺礼的吧。完颜悠心朝张子湛看过去,这个,两个人的视线意外的撞上了,完颜悠心笑了一下,别过了脑袋。

因为今天是德妃的整寿,所以里里外外来贺礼的人自然是不少,完颜悠心顺着重重视线,看向了胤祥,他和胤禛情同手足,又是德妃把他抚养长大,他今天又什么会不来呢?想想,完颜悠心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胤祥了,他还是在众人之中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超然。

众多的阿哥格格之中,完颜悠心有很多都不甚熟悉,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十二阿哥胤禟,还有就是众多的格格公主,完颜悠心更是都不认识。

完颜悠心拉了一下兰奇儿的手,二人正想趁着这冗杂的祝寿人之中退离,只听胤禛从德妃的身边站了起来,说道:“青青郡主既然来了,就一会陪额娘用膳吧,”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完颜悠心的身上,有些人是恍然大悟,原来她就是那个青青郡主,还有人是在想,这个郡主好大的排场,竟然要郡王亲自开口留她。也有人还是在惊叹于完颜悠心的美貌之中。

“那这样就多谢四哥了。”众目睽睽之下,完颜悠心只得含羞的俯了一下身。早知道,她在太子来的时候就应该偷溜出去。

之后,是给德妃庆寿的宴飨,完颜悠心地位特殊,被安排在了内室,和德妃太子和其他的阿哥同桌。感觉到情况有可能不妙,完颜悠心特意拽上了蓝奇儿。

因为德妃和太子都在场,所有人吃的也都是很拘谨,偶尔老十投过来询问的眼神,完颜悠心都非常灵巧的别开了,猛然间,完颜悠心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在看着她,她猛然的一回头,对上了坐在旁边桌子上的舒舒觉罗氏的目光,她为什么要那样看着她?完颜悠心不悦的瞥了她一眼,转过了头去。

“青青怎么了?”旁边的胤禩给巧看到了完颜悠心眼底的那股厌烦之色,就仿佛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侵犯了一般。

“没,没什么。”完颜悠心摇了摇头,她现在算不算是自己有口难言呢,为什么胤祯的侧福晋会这么的痛恨她呢?事实上,她没有归罪于她们,就已经是很好了。这么多年,完颜悠心一直都不知道胤祯是如何想的,也许,他对她远远谈不上什么喜欢吧,不然,为什么她接二连三的娶了别的女人,然后和他们生了孩子?也许,男人和女人在这一方面永远都没有办法达到共识,他们已经在身体上背版了你,又会给自己强加解释。

“青青好像是今天还没有给皇额娘祝寿吧。”胤禛这个时候又不冷不热的说道。

“哦?青青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礼物啊?”胤礽在一旁也揣测的说道。这些年,在完颜悠心面对胤礽的时候,她一直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见到他还是很亲昵的唤他太子哥哥,而胤礽也还是一如既住的对她好,只不过,他却没有再纳侧妃,也没有听说他府里添了什么子嗣,胤礽,你这是何苦呢?我是真的只把你当做太子哥哥啊。

“嘿嘿。”完颜悠心干笑了两声,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于是便说道“我就送一首诗给德妃娘娘吧,不过,还请大家看到的时候,不要太惊讶,青青绝对没有恶意的。”完颜悠心有言在先的说道,要知道,这个祝寿的诗,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的了的。

“好,青青郡主尽管说就是。”德妃大方的说道。

“给我拿一副笔墨过来。”完颜悠心看着旁边的小丫头吩咐道。“就拿我的那套吧。”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胤祯对那个小丫头吩咐道。

“给。”完颜悠心冷笑了一下,看着胤祯,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没有多做理会,完颜悠心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两个丫头拿来了文房四宝,又准备好了小茶几,抚平了纸,之间完颜悠心一字字的写到。

“这个女子不是人。”

落笔之后,所有人一阵唏嘘,这个青青郡主到底再写些什么呢?哪里有人这样祝寿的呢?而十阿哥向来是心直口快,对着完颜悠心所写便念了出来,这下,要里里外外的贺寿之人都听个正着。此时只见德妃的脸色早已经变了,她一向和这个青青郡主没有什么住来,她今天怎么刻意的羞辱她呢?而其他的几个了解完颜悠心的阿哥倒是都没有出声,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完颜悠心没有理会众人,自信的一笑,径自写下了第二句。

“九天仙女下凡尘。”

此句一处,大有山重水复疑无路之感,使人茅厕顿开。这首诗,原始一首赞歌。

完颜悠心依然是没有顾及其他的人的反映,写下了第三句,“儿孙各个都是贼。”

写完,完颜悠心特意注意了一下胤禛和胤祯的脸色,即使他们佯装的再镇定,完颜悠心还是可以看到他们眼睛中闪过的波澜,而他们的那几个福晋,顿时都黑下了脸。完颜悠心要的正是这样的效果。没有给众人说话的机会,提笔又写了第四句,“偷得蟠桃献额娘。”

写毕,完颜悠心举起了诗作面向了众人,不知道谁先开口喝了一句,这是,所有人纷纷开始道好,说什么青青郡主博学多才,标新立异,情感丰富,费尽心思的逗德妃开心,总之,都是一些阿谀奉承之词,完颜悠心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坐下继续吃东西。

这下,应该没有人管她要寿礼,要她再祝寿了吧?

“青青送给每个人的礼物都是这么特别,我记得,青青七年前南巡回来的时候,送了十三弟一把玉萧,太子一把纸扇,这两件到处可以买到的东西,却是羡蒸了我们旁人啊。”说话的人是三阿哥胤祉,完颜悠心对此人并没有多大印象,只知道他喜欢舞文弄墨,编纂古籍,平时不甚与人来住,怎么今天他却是偏偏提起了这件事情?

她在南巡行宫为太子哥哥和胤祥办置这两件东西,虽然是礼轻钱薄,但是,怎么说也是弄得人尽皆知,轰轰烈烈,废了不少周章啊。本想着回来之后可以讹诈他们一笔,好好的大吃一顿,却是,因为皇后大丧,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完颜悠心心情很不好,所以,就只草草的找人送了过去,而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而今天又被胤祉作为一个旁观者重新提了起来,可见这件事情并没有被人遗忘。

随着胤祉的语音一落,说来也巧,胤礽的手边正放着那把完颜悠心亲手而作的纸扇,熟悉的人都知道,七年来,胤礽对于这把扇子可是宝贝的很,即使再热的天气,也不见他打开扇子扇一下。而巧的是,胤祥的袖口,也正好露出了一把玉萧的配饰,难道说他也是一直随身携带?

完颜悠心顺着众人的目光看了一圈,轻描淡写的说道:“不过是几个小玩意而已,比起几位哥哥送给青青的东西,还真的是小巫见大巫,要人笑话了呢。三哥要是喜欢,改天青青也送您一个小玩意?”

“好啊。”胤祉似乎没有客气的说道,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欣喜。

“青青可是我要忘了我们。”这时,一旁的胤禟也插言道。

“还有我,还有我。”一听到要送礼,十阿哥也连忙争先恐后的嚷道。

“哎呦我的哥哥们啊,你们能不能换一个人敲诈。”完颜悠心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蓝奇儿,而她口中的换一个人,自然就指的是蓝奇儿了。

“青青姐姐。”蓝奇儿被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吓到了,而看着完颜悠心无奈的表情,都禁不住的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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