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折之三

那掌柜露出无奈表情,解释道:“哪是什么兔子!小公子,我们杀它是因为那是妖怪啊,仔细伤了你。公子,”他转向无妄道,“那可是从沐霜山抓来的雪妖,妖性难测,小心伤了小公子!”

若是旁人,恐怕就此被唬住,然而无妄一听便知道小孩怀里的“兔子”,定是沐霜山灵族一脉中的“雪乌”。因为外貌与兔子相似,又被人们称为“雪兔”。雪乌秉性娇弱,灵力也弱,天性柔慈,从不伤人。其心称“玉玲珑”,可以肉白骨活死人,常常被不怕死的偷猎者捕捉卖钱。因为沐霜山本是九死一生之地,所以“玉玲珑”都是千金难求。

那掌柜肯定是千方百计买来个活的雪乌,正准备取出新鲜的“玉玲珑”时被这不懂事的小孩破坏。他不敢说出“玉玲珑”之事,以为普通人定会被妖怪二字吓跑,偏生遇上两个不怕死的。

无妄暗自冷笑,道:“天下哪有什么妖怪!我看这也就是只兔子,掌柜的不要小气,就把它卖给我们。”

掌柜顿时愁眉苦脸,他看二人皆衣着华贵,不敢轻易得罪。便引无妄到店中僻静处道:“不瞒公子,这确实不是兔子。它乃是沐霜山的雪兔,心脏可以入药,称作‘玉玲珑’。可谓天下至宝,千金难求。公子还是劝小公子把它还来,要知怀璧其罪啊。”

无妄道:“所谓千金难求,也定有价钱。掌柜的是生意人,不如实说。”

掌柜见无妄如此出尘,定是不事生产,便故意摇头为难道:“‘玉玲珑’可是个稀罕物,绝对无价之宝啊。”

无妄装作急躁不知深浅状,“不管多少钱,只要我弟弟高兴,都无所谓。”

掌柜沉思良久,似乎万般无奈说出一个惊人数字。

无妄想,这老家伙果然想抢人了。但御魔族最擅幻术,当下二话不说,便取出一张青瑶钱庄的巨额银票,扔在掌柜面前。

掌柜满面红光,深悔没多讹他。却也怕他反悔,连忙拾起银票,与一帮下人将二人殷勤送出店门。

无妄边走边想,明天老头发现上当了可不好玩。毕竟他还要在聚虹城长住,还是晚上去消除他们这段记忆吧。

忽觉长衫下摆被人扯住,才忆起那绯衣小孩还跟着他。

他转过头去,顿时如被雷击,呆立当场。

绯衣小孩面容如玉,仿佛冰雪雕成。一双明亮大眼水汪汪望向他,柔脆嗓音低低道:“都是我不好,让哥哥破费了。我知道那是很大一笔钱,明天定让我爹爹派人给哥哥送来。”

“华樱……”无妄喃喃道。令他震惊的不是小孩有着让人震惊的好相貌,而是这张脸简直与华樱一模一样,整个人就像是华樱的幼年版。

“哥哥……”小孩怯怯拉着他的下摆,终于令无妄从起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突然扯住小孩手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不懂看上去仿佛神仙般的哥哥怎么突然变得恶魔般可怕,却仍然怯怯地道:“夜樱,我叫秋夜樱。”

“秋?”无妄茅塞顿开,抱起夜樱朝城中最大的府邸,秋沫云的宅院掠去。

夜樱紧紧抓住无妄衣襟,不知道神仙哥哥怎么能在瞬息间变幻如此多表情,也不知要将他带向何处。但当他看见自己家熟悉的庭院时,便安下心来。不过神仙哥哥真是奇怪,大门不走要跳墙进去,还一直冲向爹爹说不可乱闯的书房。不过自己也没见过爹爹的书房长什么样,所以就不提醒神仙哥哥了。

无妄一路如入无人之境般冲入秋沫云书房,彼时后者正在房中作画。见他闯入,也不觉奇怪,反而热情招呼道:“真是稀客,无妄。我正作了一副你的丹青,要不要鉴赏一下?”

说完信手扬起手中画卷,夜樱只见画中一片凌乱,有一个满面染血,仿佛修罗恶魔般的人站在血海之中,眼神炽热,似乎要将人溶化。他“啊”地一声吓得退后数步。无妄却是瞬间满脸血色褪尽,眼中烈火越燃越炙。

然而他现在已不如以往般无法控制情绪,反而很容易便冷静下来。他不清楚秋沫云是在耍什么把戏,但他知道他是故意激怒自己。

“总不会活腻了故意找死吧?”无妄暗忖。若换作以前自己,秋沫云已不知死了多少遍。于是心内暗暗提防,口中仍问道:“秋沫云,他是谁的孩子?”

秋沫云笑道:“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的儿子?”

“不可能!”无妄怒道,“你的儿子怎么会和华樱一模一样?难不成还是你和他生的?”

“呵……”秋沫云眼中毫无笑意,忽轻叹道,“若是可以,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了。”

“闭嘴。”无妄恼怒他的话语,“你快说,他怎么会和华樱长得一模一样?”

秋沫云怜悯地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也傻了,凭我们御魔族的本事,让一个孩子生下来长得像一个人有什么难的。”

“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无妄仍不放弃希望地问道。

“在这聚虹城里,谁敢说我的闲话。”秋沫云突然回复了往昔的威风,目光炯炯注视无妄。

无妄似乎难以承受他的目光,喃喃道:“你这个疯子!”如同放弃一切般匆匆逃走。

秋沫云望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羡慕他的自由洒脱。

不论无妄的人生是如何被抹上黑暗的色彩,他依然是飞扬跳脱,拥有最自由的灵魂,从未被束缚。这一点,刚好与自己相反。

所以自己才要拼命去毁灭他么?

因为越是看到他的光彩,越是感到自己的悲惨吧。

暗室里,一人坐于墙角,越发显出“他”的孤独与落寞。直到秋沫云踏入房间,“他”才如梦初醒般从自己的空寂世界里觉醒过来。

秋沫云坐到“他”面前,“无妄果然与过去不一样了。然而他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不清楚。你确定要去冒险?”

那人语声清脆,如击玉石,淡定悠远:“哥哥可以冒险,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家的血债,要他统统偿还!”

秋沫云长叹一声:“我没有照顾好你,他一定会恨我。”

那人面目在黑暗中看不清晰,却听“他”语带讥讽,毫不留情道:“他什么时候没恨过你。秋公子,不用在我面前做戏,我看的还不够多么?”

秋沫云默默退去,那人再不作声。

直到他拐出屋角,才缓过气来。这场戏,不知何时才是终结,但他却已从最后的东风处,嗅到衰败。

无妄当晚辗转难眠,半夜听风吹翠叶下,忽有一丝不协窜入脑海,惊起时一支信箭已射入窗棂。

无妄懊悔今日的失魂,展开信纸却又震慑当场。

纸上只有短短一行字,

“华樱在梵都。”

他已不知当信不信,只是他的人生,本就如风中游丝无有方向。

即使华樱是他亲手下葬,即使信来路不明,即使前路荆棘满布,他也不畏惧闯荡。因为他的人生,始终是由自由开拓。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想做。

夜樱不知道自己何时离开了温暖的被窝,他怀抱着雪乌,如同怀抱一个孩子最美好的梦。

无妄偷偷翻过墙头,心道:“不管你如何算计我,我也拉着你儿子陪葬。”

当他的身影消逝在月光里,一道淡淡的影子出现在夜樱房门前。

“我——永不会告诉你夜樱与华樱的关系……”

夏的气息在越来越浓郁的花香中渐渐炽烈,庭院里明亮的翠绿如同孩子清澈的眼眸。静夜忧郁的花香,熏得孩子的梦飘飘荡荡,仿佛昭示了他未来的生活,也如同今夜的绿浪一般起伏。

——所有光明,都注定陨灭,

这是黑暗的定义。

七折之二八折之三八折之二四折之三第二折 酒醒帘幕低垂四折之五(上卷完)八折之二七折之二六折之四六折之四第七折 琵琶弦上说相思第一折 梦后楼台高锁二折之二七折之三四折之五(上卷完)四折之二五折之三四折之二六折之二第七折 琵琶弦上说相思四折之四第六折 两重心字罗衣六折之五七折之四六折之四四折之三第一折 梦后楼台高锁二折之三四折之二六折之二五折之二六折之五五折之二四折之二第六折 两重心字罗衣四折之五(上卷完)第七折 琵琶弦上说相思楔子 凄清横吹曲七折之二四折之五(上卷完)二折之三四折之五(上卷完)二折之三七折之四五折之二七折之五第一折 梦后楼台高锁一折之二楔子 凄清横吹曲六折之五四折之五(上卷完)六折之三楔子 凄清横吹曲第三折 去年春恨却来时四折之三第四折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七折之三第七折 琵琶弦上说相思第二折 酒醒帘幕低垂六折之二四折之二八折之三第七折 琵琶弦上说相思第二折 酒醒帘幕低垂八折之二八折之三六折之二五折之二第七折 琵琶弦上说相思五折之二第六折 两重心字罗衣八折之三四折之四第八折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六折之四四折之五(上卷完)六折之五五折之三六折之四六折之五二折之二七折之四二折之三第七折 琵琶弦上说相思七折之五四折之五(上卷完)四折之五(上卷完)第八折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八折之三二折之三六折之三七折之五第六折 两重心字罗衣八折之二四折之三二折之三第八折 当时明月在 曾照彩云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