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从西山回来方翊一直醉着,上官云姬每天都来看他,他却一直爱答不理。云姬说王守仁已经被人救走,可方翊并不领情,每次她来,他总是冷冷的看着她,这是两人相处八年来极少发生的。
固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孰不知“水”是这世界上最柔顺却也最坚韧的东西,既可滋养万物,又能将岩石洞穿!方翊与王守仁之间便是这份交情!男人之间没有比志同道合、生死相依更可靠的关系了!
方翊清楚上官云姬不可能就此死心,这已经不仅仅是野心的问题了,此次教众死伤甚重,上官云姬必须给教众一个交代。退一步讲,就算抓不到王守仁,她也一定会为了稳固自己的威信而杀死王守让和那个叫李纯钧的少年。但他又能如何呢……他在教众眼中只是教主的“男宠”而已,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年来教中政令十有八九出自己手,他们虽然畏惧自己,眼神中却总透露着轻蔑,谁让自己是个不会武功的“小白脸”呢!所以,他只有与杜康相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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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仇昌凭借自己高绝的轻功将峨眉山分舵翻了个底朝天。也是毒龙教合该此劫:上官教主忙于安抚人心、思索破解徐爱武功的方法以及安慰方翊,没空四处巡视;两位副教主,一位坐镇云南总舵,一位巡视贵州分舵;四位堂主中白虎堂堂主隋风已死,其余三堂堂主分别身在江西、陕西、贵州;六大使者在酒醉后被仇昌毕其功于一役——这峨眉山上除了上官昱真没什么高手能发现得了仇昌的踪迹了。而这位上官侍卫长也在前番对敌中深受“内伤”,这几天一直在屋内调息。
“这毒龙教的堡垒中除了守卫森严的‘内廷’我没进去过,其余的地方我都仔细查看了,全无二人踪迹。这分舵已是‘地宫’,没道理还有地窖。难道上官妖女真的把二人藏在自己的闺阁内?”浓眉紧锁的仇昌躲在距离“内廷”较近的某个阴暗角落里,为是否闯入“内廷”而纠结。
“罢了,大不了再受一次伤。要是上官妖女在,正好杀了她,给刘刚报仇!”想到这里,仇昌再也顾不上隐藏,拔刀直向内廷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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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与仇昌一战身受“重伤”并“丢失”蛇戒、蛇玺后,上官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内,上官云姬只当她大战后身心俱疲,再加上她一向来对自己忠心耿耿,便没对她大加苛责,象征性地处罚她后便由她去“闭关自省”了。
她平躺在自己的床上,不敢闭上双眼,生怕又看到那个雄壮的身影浮现在自己的眼前。“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背叛对你有教养之恩的教主!为什你要为了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锦衣卫背叛毒龙教!为什么!”她是真的身受重伤,只是那些伤不是仇昌造成的,而是因为自责自己砍伤的,这才没被上官云姬看出端倪!可她到现在还是在不断自责中——或许她是在自责自己没用杀不了仇昌,或许是在自责自己不该交出宝物,或许是在自责自己没有询问“他”的身份而无法做到“知己知彼”——情窦初开的女孩的心事谁知道呢!
“昱姐,昱姐!那晚上的‘杀神’又来了!姐妹们挡不住了!”门外的一声急促的呼唤将上官昱拉回现实。“他来了吗?”上官昱一边自言自语的呢喃,一边下意识地抓过匕首和绳镖,冲了出去。
内廷的战斗颇为惨烈——至少毒龙教这边是这样的,十几个豆蔻年华的侍女永远的沉寂在了血色之中。这些鲜活的生命对于孤苦无依的上官昱来说,不仅是下属,更是姐妹!她对他的恨意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熊熊的怒火甚至一时之间打碎了心中的朦胧。
“他在哪?!”她冷冷的问道。
一旁的女子颇为畏惧的回道:“刚……刚进了教主的闺房。”
“教主可在?”侍女们没注意到上官昱声音中的颤抖,毕竟这并不来源与畏惧。
“把路让开!”没等侍女回答,恍若雷霆般的怒吼从地宫更深处传出,他将近七尺的威武之躯越来越清晰。
上官昱的意识痴迷了一瞬,仅是一瞬,继而愤怒的冲着仇昌“咆哮”:“狗官!前番你擅闯本教杀人盗宝,今次又公然闯入教主闺阁,杀害十数女卫,端的无耻!真当我教无人吗!”说罢打几个手势,尚未受伤的教主女卫们迅速结阵阻拦住仇昌去路。
那铁塔般的身躯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继而传来如千丈雪山般冰冷的声音:“带我去关押王守让和李纯钧之处,否则我杀了他!”仇昌解下了背上的一个布袋——这是他从地宫内储藏粮食的库房中顺手牵羊来的,继而从布袋中提出来一个人——方翊。
上官昱瞳孔紧缩,颇为震惊。刚刚一个女卫已在她耳边告诉她,教主去探望隋风等牺牲的教众的家属,而一向紧随教主的方翊竟然没随之前往,还被这锦衣卫生擒。普通教众不知道方翊对本教的贡献和在教主心中的地位,可她却清楚地知道!或许,最开始教主在洱海救下方翊时和救自己是一样的,只是一时心善,后来放低姿态拉拢方翊是因为方翊的才干,但教主毕竟是女儿家,这么多年过去了,教主早已爱上了这个男人并把他当做自己的丈夫,他若出了事,自己的责任绝对比丢了两宝的罪过大!
但上官昱却不甘心就这么放走这个男人,更何况是带他去救人!美目一转,上官昱定了定心,复摆出愤怒的神态,朗声道:“他不过是教主的一个男人,你杀便杀了,想要挟我们,不可能!今天定要你为姐妹们偿命。”或许她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多么的没有底气。
仇昌笑了,笑容显得颇为复杂。
他的一句话却让勉强镇静的上官昱再次陷入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