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来了!”
“绵枪”冲着眼前这名“覆面飞鹰”中代号为“二号”的成员只是轻哼一声以作答复。
“今天有什么情况吗?”上官灵还是很负责任的。
“有!就在一个时辰前,孙瑾瑜杀伤数十青龙教众突围而出。九号、二十五号、四十九号和五十号出手拦截,被他所伤,恐不能参与今晚行动!……当然,我们也将其射伤,至少大概可能射中了三四箭……”看着“绵枪”不善的目光,二号急忙加上了最后一句。
“‘绵枪’大人,我看孙瑾瑜八成是外出求援,咱们最好速战速决,您意下如何?”上官灵向“绵枪”抱拳道。
“绵枪”接过手下敬上的香茗,品了几口,在原地来回转了几圈。好半晌后,摆够排场的他已经思虑周全般自信地宣布道:“全体歇息一刻钟,一刻钟后随本大人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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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今天我太冲动了。”徐爱抱着孙瑾瑜为他做的竹棒,垂首低语道。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腰佩铁剑的王守仁静静的看着洞外的连天衰草,眸子中空灵明净,仿若无物。
“难道不是吗?还是说您认为错的是瑾瑜兄?”
王守仁并未直接答复,只是指着洞外,问道:“敌匪何人也?”
徐爱被这天马行空的一问弄得茫然无措,思索良久,想不出王守仁此问有何深意,只能试探道:“是……毒龙教和西厂的贼人?”
王守仁点点头:“然也。”
“答案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徐爱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守仁开口说道:“人情世故、是非对错其实也是这么简单!你认为对了就对了,你觉得错了就错了。每个人的评判标准皆有不同罢了。”
“老师,那以您的标准来看此事呢?”
“你和瑾瑜都对,也都错。少年成名、心生骄恣乃人之常性,但瑾瑜能一直恪守自己的原则底线,从不仗己之能凌虐、侮辱他人,已是难得,偶而不经意间言语伤人,无可厚非;你武功初成,自然想获得别人尤其是行家的重视和赞扬,却没能被认可,少年脾性一发作,难免心生不满、出言无状,虽无礼,亦足可谅解。汝二人之争斗乃是源于人性中的瑕疵,并无绝对的对错之别。”王守仁顿了顿,又言道:“人性之善恶,古之大贤为之久争不下。吾谓之: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天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
“您是说,我和瑾瑜兄皆是心地良善之人,本身并无错处,行为之过不过是心中偶生恶念?”
王守仁笑道:“就像这漫山遍野的毒龙教众一样,他们是山中的贼,而你心意中那一闪即逝的恶念邪欲,便是你心中之贼。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啊!”
徐爱顺着王守仁的目光望去,只见风聚云散、月动星移,面孔上不由的浮现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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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瑾瑜独自躲在山坳里拔箭疗伤,形影不离的湛卢剑就靠在他的腿边,他需要用它来剜箭头。
天色已晚,现在去求援莫说见不到邢指挥使,就算见到他也不大可能在夜间发兵,因此从洞内逃出的孙瑾瑜“心安理得”的留在此处养伤。
“啊!嘶——”低吼一声,拔出了位于背上的最后一支箭,孙瑾瑜不禁有些惆怅——位于背上的箭伤怎么涂抹金疮药啊?!
盘腿打坐,调理内息,孙瑾瑜一边疗伤,一边心中感慨:倒霉!要不是为了擒住徐爱耗费太多内力,我何至于阴沟翻船、被西厂番子射中啊!咳——最近这是怎么了?难道真像霏霏说的那样?我真的……变了?变得可恶,变得骄横,变得不招人待见?会不会是徐爱、守让他们……不可能!孙瑾瑜啊孙瑾瑜,一两个人批评你或许是妒忌,这么多人说你的不是总不能全都是在诋毁你吧!……怎么办?回去道歉?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不道歉?霏霏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反正她都要嫁给大哥了,不理就不理吧……可是大家共生死、同患难,批评我自然是为我好,“众人拾柴火焰高”,我应该多听取大家的意见……可是我是放倒徐爱后一气之下跑出来的,现在回去也太没面子了吧!……要是纯钧大哥是我的话就不会这么纠结了,恐怕早就回去认错了,不,他应该从来就不会心存骄逸,更不可能引来这么多事了……
孙瑾瑜心中正天人交战,却听得山坡那边不远处传来两个人轻微的交谈声——
“上官统领他们出发了吗?”
“嗯,出发了!我亲眼看见的!除了西厂那些不男不女的死太监,咱们堂的骨干也去了五十个!”
“这苦日子终于到头了!终于不用再担心哪天会被推上那个‘屠宰场’,致使命丧黄泉、再也见不到妻儿了。”
“别高兴太早,还有一场呢!副堂主吩咐,所有人洞口待命,一旦对方狗急跳墙,跟今天傍晚的那‘杀神’一样拼命突围,咱们务必要舍命拦住!”
“拦?要是洞里的人都像那个用剑的一样凶猛,还拦个屁!舍命也拦不住!”
“没事,听副堂主说那小子是他们当中的第一高手,功夫比咱们教主都好,但也仅此一号,其余的都不是西厂那个‘绵枪’的对手!唉,我屙完了,我先走了哈!你出完恭,早点回队!”
另一个刚要作答,突然一支袖箭从他喉咙穿入,这名青龙堂的教众也在这一瞬间死去。
听到身后尸体倒地声,前面刚离开的那人急忙回头查看,却在面前两尺的距离内看见了一张令他惊惧不已的面孔。
“是……唔——”
距离如此之近,他如何认不出孙瑾瑜,可怜“你”字尚未出口,便被孙瑾瑜捂住嘴、扭断了喉咙。
“看来有理由回去了!希望不会太晚!”孙瑾瑜重新背起了湛卢剑,丝毫不理会背上伤痛的警告,大步向“阳明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