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才下了山头。天便阴沉的厉害。不消多时就刮起了风。落下了雨。一时间雨声潺潺。惹人心烦。
悬月本是打算抽个时间出去散散心。如此一來。也只能继续呆在屋里头。好在她本身也是一个好静的人。倒也沒什么失望的。只是心中一股阴郁。打从龙帝手上接下遗昭便一直盘旋不起。
在窗口立了一小会。悬月又忍住取出那小木盒來看。
依旧如前头几次自己所见到的。这是个极为普通的小木盒。初看之下。决无人想到这里头装着的是碧天王朝未來的命运。只是这蜡印是封得极为慎重。如若私自打开。那是掩不过去的。
又叹了口气。才将木盒好好收进袖袋里。便有两个丫头抱着梳洗用具推门走了进來。一前一后。穿着同样的衣。。一身藕荷色撒素花对襟长褂。露出月牙色高颈抹胸。月白百褶裙。称着原就清丽的容貌。远比她这一身素衣的皇家公主要漂亮得多。
这两人该是濯雨命洲令选來服侍自己的。濯雨本意是虽已到了燕洲。这离帝都还是有着不少的距离。一路上从护卫到厮儿。连带他们两个兄长都是男儿身。很多事情都极为不便。便唤上两个身家清白的女孩儿过來照顾着。伺候着。
悬月瞧着这两个女孩。都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生得极为清秀雅致。一眼就可瞧出都是好人家的孩子。手脚却不利落。不像是侍女出身。倒像是官家未吃过苦的小姐。洲令那点小心思倒也是可以猜出來的。
那老人儿多是指望她带着自家闺女入宫。在皇家子弟露露脸。即使沒被龙帝瞧上。能入几位王爷的眼也是好的。
悬月暗暗一笑。那地方里头的人是想尽办法出來。这外头的人倒是争破了头也要进去。又提醒着自己。过了一段还算惬意的日子。是断不该忘了自己的身份、处境。非到万不得已。自己虽是不打算下水。但也不愿随意就成了人家手中的棋子、脚下的垫石。
两个女孩进了屋。乖巧地行了礼道:“荷裳、荷衣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安康。”
行礼间。唤作荷衣的女孩面上有着怯意。说话也是讷讷。倒是那荷裳面上是乖巧。两眼却不安分。倒进了屋便滴溜溜地转着。
将來有能力掀起风波的会是谁。一眼便可瞧出。
悬月提了提唇角。道:“起身说话。”
待到起身时。衣下素手却是扇起一阵掌风。直劈向两人膝弯。荷衣荷裳皆是摇晃了一下又跪了下地。只是荷裳面色一凛。红唇动了动。
悬月笑了笑。道:“在我这当差也是轻松的。不需如此胆怯。你们大可随意。有事我自是会传唤的。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们做到。”
两人下意识地抬了眼。就见那天姓公主一双金属色的眼是金属的冰冷。瞧得她们背脊发凉。
荷裳早就听说过这位金眸公主。多是说性子过冷过淡。原以为是个淡定的人。却沒想到也是个狠角色。不禁随荷衣叩头。
“也沒什么。只是进屋记得敲门。”
两人一起应“是”。小心地起了身。退出房屋。临走时。荷裳又偷偷回了头。就见悬月沉眸看着自己。那双眼除了异常的瞳色倒也沒什么特别。也不见什么冷酷残忍。只是一味的深邃。瞧得人有灭顶之感。遂速速收了目光。转身离去。
门板阖上。悬月拾起桌上的杯。啜了几口茶水。
她有预感。另一场风雨要來的预感。
茶水也压不下那股子不祥。她索性放下杯子。捏了捏额角。
她要的也不过是平静。为什么总就这么难呢。
“若是连你也苦着脸。可有些不妙了。”
悬月抬了抬眼。便见明昼坐在窗楞上。凌空的脚任性地踢着水波样的裙摆。
“五哥。你什么时候來的。”
悬月原想是说这个的。可是才吐了个“五”字。那人已风一样地飘过。染了大红流寇的指轻轻点住她的唇。娇俏俏地止住她的话头。
“人家现在叫洛水璃哦。叫我水璃、姐姐我都是欢迎的哦。”
虽是始终不知这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悬月仍是很无奈地点头。瞅着他那张远比自己漂亮的多的脸蛋。硬着头皮说服自己喊了声“水璃”。
明昼满意地点头。脸蛋偏了个角度。瞧是看着荷裳她们离去的方向。呵呵笑道:“普通角色。不足畏惧。”
悬月道:“我担心的也不是她会害上我。只是厌烦了那种算计罢了。更何况。除了父皇。梁皇后是更让我烦心的。利用这种一心往上爬的女孩可是她最擅长的把戏。”
“是吗。”
明昼懒洋洋反问了句。忽地俯低脑袋。凑到她耳边吹了口气。笑道:“小月月哦~比起那个。我们先说小楼楼好不。那孩子偷跑出去晃了圈。淋了雨。回來也不让大夫瞧瞧呢。小月月你去宽慰一下他还不。”
悬月知道重楼性子其实很别扭。闹起脾气來。怎么说都不会听的。心里头一拧。几乎立刻要冲出去。但她瞟到了站在一旁把玩着自己发辫的美人。终是稳了稳心神说:“这样不好。现在他名义上是你的夫君。”
“你是聪明人。自然清楚我这么说的用意。”明昼环了胸。眼睫半垂。丝丝名为哀伤的情绪在漂亮的眸子里流转。“我也只是想再瞧一眼而已。”
悬月咬咬下唇。她想明昼其实也是有些怨重楼的吧。她记得五皇子的母妃是玉镜娘娘。在他失踪的第二个年头就沒撑得下去。
正想着要如何安慰他。那人已经抬了眼。眉开眼笑。与刚才一比。就像换了张脸似的。
他弹了弹指。又问:“不去。”
她张了张口。还沒來得及回答。就被他拉出房门。推入了重楼的房里。
屋里头很暗。窗帘和床幔都放了下來。隔绝了外头所剩无几的光亮。隐约照出坐在床上的人影。
“重楼。”适才的顾虑已被完全抛了去。她探手拨开了床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