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一片寂静,听着外面孙悟空觉醒一般的怒吼,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佛教气数当兴,莫非就要这八百年之时兴旺一时,随后便由盛转衰么?
经历过封神之战的燃灯上古佛,气运非凡,实力超强,在阐教之内便被阐教十二金仙称呼为“老师”,如此人物,竟然陨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手中,岂能不让他们胆战心惊?
如果这还不能够让他们警觉,那刚刚走过了西游之路,将佛教气运推到了顶点的主要人物孙悟空竟然三言两语之间就叛离了佛教,那就不由地他们不深思了。
天地之间,修士向来自私,修身修性修命,所为何来?究极目标便是长生不死。
而决定他们会不会死的,除了他们自己,还有天地大势。
何谓天地大势?运来天地同助力,命去英雄不自由,这就是天地的旨意。封神之战,天地要亡商纣,那就是天意。截教中人与商纣接连甚多,便要被天地打压。
因此,阐教中人扶持周武王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而截教中人一旦对上,法力高的便莫名其妙被对方用法宝神通克制,法宝强的便会被对方用法力压制,就算你强到极点,布下九曲黄河阵,能灭十二金仙,照样被人家的大教主破去,逢吉也要化凶。
正因为明白了这样的天意,在座的这些佛陀与菩萨原本俱都是阐教或截教中人,都忙不迭地投了佛教来,要趁着佛教大兴,给自己一个安心之处。
但是如今,燃灯上古佛莫名其妙被杀,孙悟空忽然反叛,简直像极了截教中人当初死的死,逃的逃的命运。
莫非,佛教八百年后当兴,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场“封神之战”?说起来,“封神之战”时候,截教不也是大行于天下吗?
一念及此,在座这些曾经在封神之战就当过“墙头草”的人不由地都目光闪烁起来。
便在此时,观世音菩萨轻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众人心内皆是一震,将心内的浮躁之意祛除,看向了观世音菩萨。
观世音菩萨面色从容,娴静淑雅:“孔雀大明王菩萨,现如今那决明子已经出了大殿,敢问大明王菩萨,此事又待如何说?”
孔宣冷冷一笑,举起自己身前的玉壶,将仙酿倒满了金盏:“他已然出了大殿,与我何干?”
观世音菩萨微微一笑:“孔雀大明王菩萨此言甚妙,正该如此。”
说罢,向殿外望去,又道:“那决明子和孙悟空都是胆大包天之人,这一次又牵扯到上洞八仙,不知招惹了哪一方人物,竟敢打到东华帝君府上来。”
听了她的话,堂内众人反应过来,顿时都明白了观世音菩萨用意:这样一来,那决明子和孙悟空没有了孔雀大明王菩萨撑腰,众人再下手也就方便多了。
“既然如此,我正好出去看看,也好助那人一臂之力,擒住决明子那个魔头!”一人站了起来,从大殿中坐着祥云向外飞去。
孔宣抬起眼来,冷冷一哼:“下来!”
那人坐下的云彩自灭,有些狼狈地落了下来,险些跌了一个跟头。
“大明王菩萨,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还要包庇那决明子?”那人丢了个脸面,脸色羞得通红,怒声喝道。
孔宣慢慢说道:“惧留孙,你算是什么东西?在我面前腾云驾雾?”
惧留孙闻言,顿时哑然:“大明王菩萨,你这话却是不论道理,我等已然修成正果,如何连祥云也踩不得?”
“燃灯是你的授业恩师,你师徒两人一起来了灵山,刚才怎么不见你如何气愤?”孔宣冷淡地反问,随手将杯中仙酿泼到一旁,似乎和惧留孙说话连这杯酒都变脏了一样。
众佛陀与菩萨闻言,也都记起来刚才文殊、普贤、观音三个菩萨说话,甚至后来唐三藏直言的时候,这位惧留孙佛一直都没有表态。
换做别人还行,他却一直是燃灯道人的弟子,见了燃灯都是恭恭敬敬地叫老师,这会儿这般表现,实在是让人感觉到牙根发凉,微微抽气——无情无义无耻,这惧留孙佛却是当真快要做到四大皆空了。
惧留孙似乎自知理亏,低头不再说话,快步走出了大殿,驾着祥云去了。
众人见此,也不由心内惊讶:这人被揭开了脸面,却是什么也不要,连之前说的事情也不做,直接走了!
文殊菩萨和观音菩萨对视一眼,都不由地有点狐死兔悲的感觉:他们虽然不如惧留孙那般薄情,但却又完全理解惧留孙此时的选择。这佛教到此是否真的要大兴,事情扑朔迷离,他们又何尝不想厚着脸皮置身之外,不参与这种斗争?
只是,他们修道修佛如此久,不到绝处,实在不愿意如同惧留孙那样破罐子破摔,一点脸面也不顾。
“我去看看。”低叹一声,文殊菩萨架起祥云,向外飞去。
“下来!”孔宣冷冷喝道。
文殊菩萨的祥云顿时被他喝散,人也跌跌撞撞、结结实实地摔了下来。
“孔宣,你要做什么!”文殊菩萨狼狈地站起身来,对最上面的孔宣怒不可遏地指着喝道,“你若今日不说个清楚,我定然不肯与你罢休。便是拼你一个鱼死网破,也要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好惹的!”
孔宣冷冷一笑:“你的云彩在我头顶之上,若要你这样出去,三界之内岂不笑我孔宣无能?”
文殊菩萨顿时张口结舌,众人也都瞪大了眼睛:你飞的云彩比我坐着高,我就让你飞不起来!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文殊菩萨愤怒地咬了咬牙:“好!我不驾云,我走出去!”
走了两步,忽然回头冷笑:“孔宣,以你的本事,当真以为能够对抗佛祖?你就算再不甘愿,也轮不到你脱劫!”
孔宣淡淡的抓起酒壶,俊朗的面孔上神情冷漠,似乎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
文殊菩萨冷笑几声,迈步出了大殿。
孔宣静静地端起酒杯,望着酒杯中的倒影,那是个俊美的男子,此时看似冷漠的眼睛却正在微微出神。
决明子?你能够逆转这佛教当兴的天数吗?或许,我也会有一点希望……
微微昂头,琼浆玉液顺喉而下,心中一片灼热。
我孔宣,有多长时间不曾遨游于天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