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隐身床角

夏秋莲道:“到我卧房中去。”

凌度月道:“这个,不太方便吧!”

夏秋莲急道:“这时刻,你还顾虑什么男女之嫌?”

伸手一把抓住了凌度月,直向内室行去。

凌度月只觉那一张手,滑嫩无比,但却无暇多想。

室中只有一只檀木雕花大床,和一个收放衣服的木柜。

忽然间,凌度月感觉到身上两处穴道一麻,耳际间,却响起夏秋莲的声音,道:“凌少侠,委曲些,等一会贱妾向你赔罪。”

伸手把凌度月抱了起来,向床上一放。

这等骤不及手的下手点穴,凌度月虽然一身武功,也是不及防备,而且那夏秋莲指力奇强,直透肌肤。

凌度月被点了麻、哑双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他的神智很清醒。

夏秋莲把凌度月推到木榻靠近墙壁处,奇迹出现,那木榻竟然向下沉了一尺,刚好把凌度月的身子给掩住。

她是个十分细心的人,立时动手,铺平了床单,拭去了留下的痕迹,清除了所有可能被发觉的破绽,动作干净利落,只不过片刻工夫,已收拾完毕。

夏秋莲也就不过是刚刚喘一口气,耳际间已响起了柳若梅的声音,道:“妈,杨伯伯来看你了。”

未等夏秋莲答话,杨非子已然出现在卧房门口。

那份快速的身法,直似他很早以前就站在那里一样。

夏秋莲摇曳生姿地行了几步,欠身一礼,道:“未亡人夏秋莲给杨兄见礼。”

杨非子并未立刻还礼,两道锐利的目光,扫掠全室一眼,才呵呵一笑,道:“三夫人言重了,杨某人来得太急促一些,还望夫人原谅。”

夏秋莲低垂粉首,道:“杨兄,闺房私室,男女有别,咱们到厅里坐吧!”

杨非子淡淡一笑,道:“只要三夫人心中清白,在内室和外面都是一样。”

凌度月虽然无法瞧见两人的举动,但对两人对答之言,却听得十分清楚。

夏秋莲幽怨的说道:“杨兄虽是君子不欺暗室,但人言可畏,何况大伯也在此,未亡人……”

杨非子接道:“这一点三夫人可以放心,区区来此之前,早已请得柳兄的同意。”

夏秋莲怔了一怔道:“大伯知道你来……”

杨非子接道:“不错,柳兄授与了杨某全权,对任何可疑的人都可查问,自然也包括你三夫人了。”

夏秋莲道:“杨兄深得大伯信任,还望能代未亡人美言一二?”

杨非子道:“三夫人有什么需要杨某帮忙之处,但请吩咐。”

夏秋莲道:“杨兄言重了,我们寡母孤女……”

杨非子道:“三夫人可是很挂念那份偌大的家产吗?”

夏秋莲摇摇头道:“小妹惭愧,第三房的香火,至我而绝,小女若梅也总有嫁人一日,就算给了我们一份家产,实也无用。”

杨非子有些意外地道:“那么三夫人关心的什么事呢?”

夏秋莲道:“亡夫的被杀之仇。”

杨非子道:“这个么,三夫人但请放心,此番东来,本以追查三大爷的死亡详情为主,想不到却遇上江湖中一个十分难对付人物。”

夏秋莲讶然说道:“什么难以对付的人?”

杨非子道:“一个在江湖享誉很隆的人。”

夏秋莲沉吟了一阵,道:“贱妾对江湖事知晓的不多,一时间想不出是何许人物?”

杨非子道:“绿竹堡的欧阳明,一个声威震江湖的人。”

夏秋莲道:“欧阳明也太胆大,竟敢和你杨兄作对。”

杨非子道:“世上很多不知死活的人不到无路可走时不肯回头。”

夏秋莲道:“那欧阳明也是如此吗?”

杨非子道:“不错,他正在调集人手,准备和咱们一决生死。”

夏秋莲忽然微微一笑,美丽的娇靥上,泛成了迷人的风情。

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狐媚,和那双目中暴射出情欲的火焰,像电流一般,极快地传了过去。

杨非子心弦震动了一下,立即从身上摸出一只玉瓶,打开瓶塞,吞了一粒丹丸。

夏秋莲眨了一下跟睛,情焰欲火和一脸动人的狐媚,忽然间完全消失。

杨非子吞下了一粒丹丸之后,被那媚态情焰勾起的波动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目光再转到夏秋莲的脸上时,不禁微微一怔,只见她眼波清明,似是适才所见的妖态媚笑,和她全然无关一样。

定定神,杨非子缓缓说道:“三夫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秋莲近乎凄凉地微微一笑,道:“未亡人夏秋莲。”

杨非子笑一笑,突然在妆台前面一张锦墩上坐了下来道:“医药可以医痛,也可以杀人,这两点世人大都明白,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药物可以助长一个人的功力,也可以帮助一个人镇定他的心神,抗拒摄魂大法的妖媚诱惑。”

夏秋莲叹口气,道:“杨兄,未亡人不太明白你说些什么?”

杨非子哈哈大笑,道:“三夫人,咱们黑夜点灯,打铃听声,何不坦然谈谈呢?”

夏秋莲无可奈何地笑一笑,道:“杨兄,要谈什么?小妹洗耳恭听。”

杨非子冷笑一声,道:“三夫人,柳三郎真的死了吗?”

夏秋莲道:“自然真的死了,我们母女一直为他带孝。”

杨非子道:“就凭你三夫人这份身手,还不能保护柳三郎的安全吗?”

夏秋莲道:“贱妾不会武功……”

杨非子笑一笑,道:“三夫人不觉着太客气了吗?”

有意无意,举手一挥。

夏秋莲一直在留心着杨非子的双手,见他双腕挥动,立刻向木榻上滚去。

还是很大的檀木雕花床,雪白床单,折叠整齐的红绫被,放着一只绣着莲花的枕头。

夏秋莲直滚大床靠壁之处,罗衣掩护着手指的动作,隔着床单,解开了凌度月的穴道。

她的动作很慌张,撞得帐钩松动,床帐垂摇,吱吱作响,借声音混乱,施展传音之术,说道:“凌少侠,不可轻举妄动,我可能已然中毒,听不到我和他动手搏斗时,千万不可现身。”

借床摇动,凌度月暗暗吸一口气,流转以四肢百骸。

对于杨非子那奇诡的用毒方法,凌度月已吃过很大的亏,心中实有着很深的戒惧,果然不太敢轻举妄动。

但闻杨非子呵呵一笑,道:“三夫人,没有撞伤吧!”

夏秋莲道:“未亡人伤得不重……”

缓缓坐起身子,一对小巧的莲足,首先伸出了罗帐之外。

目光一触那尖瘦,纤巧的莲足,杨非子忽然心震动了一下。

那不是妖媚迷术,摄魂的魔功,而是精精巧巧的一对金莲。

货真价实,一对天下缠得最好的小脚。

一双白嫩的玉手,缓缓伸了出来,拨开了垂下的罗帐。

夏秋莲发乱钗横,缓缓下了木榻。

右手理着鬓前散发,星目含蕴着晶莹的泪水,小莲足走几步,身躯摇颤,像煞了杨柳枝摆随风。

有些凄凉,有些儿黯然神伤。

杨非子已然站起的身子,又缓缓坐了下去,心中的火气,也似是消减了不少,淡然笑一笑,道:

“三夫人一双好小脚。”

退两步坐在了床沿上,似有意若无意地抬起了小莲足,凄楚一笑,道:“听说你用毒之能,可能无声无息地杀人于八尺之外,刚才可是对我用了毒。”

杨非子道:“武林中朋友抬爱杨某,说的未免夸奖一些……”

语声顿一顿,接道:“但如说到了药物杀人的本领,杨非子说一句狂妄的话,虽然未必能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

夏秋莲举手拭去了目中的泪痕,黯然说道:“我中的什么毒,还可以活多久时间?”

杨非子道:“你根本用不着死……”

夏秋莲接道:“为什么,难道我没有中毒?”

“杨某人无形之毒,向不虚发,三夫人何不运气试试看,是否中了毒?”

夏秋莲道:“我……”

杨非子笑一笑,接道:“你不会武功是不是?”

夏秋莲道:“会一点。”

杨非子道:“你一双天下最好的小脚,但你的头脑,却和那一双小脚相差太远了。”

夏秋莲道:“杨兄的意思是……”

杨非子道:“我从药书上练成了一身武功,一身很特别实用的武功,任何人只要他能在眼前走几步,却无法逃过我的双目,你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还很高明,连你的那位小女儿也练得一身好本领,但更高明的你很会装作,但你低估你那位大伯柳凤阁,他早已对你怀疑……”

冷漠一笑,接道:“自然他也不够聪明,因为目前为止,他还是只对你有些怀疑。”

夏秋莲叹口气,道:“江湖上称你回天手,我看那还不够,应该给你加一个通天眼。”

杨非子道:“用不着灌米汤,姓杨的不吃这个也不必对我用什么心机,我随时可以取你的性命。”

夏秋莲道:“我运气试过了,确然中了毒,不过还不觉怎么严重。”

杨非子道:“不错,三夫人究竟是一位很知趣的人。”

夏秋莲道:“这么说来,你对我倒是有意的手下留情了。”

杨非子笑一笑,道:“别把我看得太善良,我不会有那份菩萨心肠,你中的是我无形之毒中最厉害的一种。”

夏秋莲啊了一声,道:“那是什么毒,至少我目前还没有感受到中毒的威胁。”

杨非子道:“凡是最厉害的毒药,都不会使人觉着难过,但它却在我手中控制着,毒发时那份痛苦也不是别的毒药能够比拟。”

夏秋莲道:“你说了半天,还没有告诉我中的什么毒。”

杨非子笑道:“我会试给你看看,那才能使你死心塌地的和我合作。”

但闻叮叮再响,有如佩环相击的声音传了过来。

说也奇怪,那声音一响,夏秋莲突然觉着有如几条虫在体内爬行一般,痛痒交作,顿然出了一身大汗。

只听一阵步履声音,柳若梅突然由外间奔入室中,直扑到夏秋莲的身侧,尖叫道:“娘!快些杀了我吧!”

叮当之声,突然停了下来,夏秋莲、柳若梅的身上痛痒之苦,也立刻消失。

夏秋莲一把抱住了柳若梅,道:“你在小女身上也下了毒?”

杨非子道:“很抱歉我没有事先告诉你,你们母女中的是一样的奇毒,我想证实一下,给你们体会一下,比用口舌解释,似乎是有用多了。”

夏秋莲举手拭去柳若梅头上的汗水,道:“你出去,守在庭院之中,有人来时传警于我,没有叫你,你就别进来了。”

柳若梅点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叹口气,夏秋莲缓缓说道:“想不到你连那样的女孩子也不放过?”

杨非子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令嫒年纪虽然不大,但她一身武功不错……”

语声一顿,接道:“三夫人,在下的时间不多,咱们谈谈正经事吧。”

夏秋莲道:“你已是胸有成竹了,一切设计似已入你的掌握,我们母女既已中毒,似是只有听差遣的份了。”

杨非子笑道:“好!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

夏秋莲道:“我真的叫夏秋莲,一点也不错。”

杨非子笑一笑,道:“听你口气,似乎很少在江湖上走动。”

夏秋莲点点头道:“我们本来未在江湖走动过。”

杨非子道:“这就是了,三夫人可以和在下合作吗?”

夏秋莲道:“如何一个合作法,杨兄,可否见告?”

杨非子道:“说起来艰难,但做来却又容易得很。”

夏秋莲道:“小妹还是不太明白。”

杨非子道:“更明确点说,你们母女此后,都要听我杨某人的指挥。”

夏秋莲道:“柳大爷的令谕呢?”

杨非子笑一笑道:“自然也要听,不过,表面上听从而已。”

夏秋莲叹口气,道:“原来你和大伯也不是一伙的。”

杨非子道:“柳家的财富可与国敌,任何人都会对这份财产生出些觊觎之心,不过目前我还和柳凤阁站在一起,能不能合作成功,要看那柳凤阁的态度了。”

夏秋莲道:“杨兄,我那位柳大伯也是位心机很深的人,你这样不怕他瞧出来吗?”

杨非子道:“这就是在下要请三夫人合作的原因了。”

夏秋莲道:“大先生别把我看得太聪明了,所以最好能给我说明白些。”

杨非子笑一笑,道:“好!三大人既然要我说明白些,在下就彻头彻尾地说个清楚了。”

夏秋莲道:“小妹洗耳恭听。”

杨非子道:“你肯嫁给柳三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企图在柳家这一笔大大的财富上……”

夏秋莲接道:“大先生,别说的这样武断,我和柳三郎如若是全无情义,岂会和他相伴十余年,而且又生了一个女儿。”

杨非子双目眨动,冷然一笑,道:“你如是真的和柳三郎有情有义,以你这身武功,怎会眼看着他被人杀死。”

夏秋莲叹口气,黯然说道:“我有苦衷……”

杨非子笑接道:“最大的苦衷,是柳三郎既不配作你的丈夫,又活得太久了,是吗?”

夏秋莲摇摇头,道:“第一,我想不到他会在柳家的银号中被人杀死,那里本来有很多保护银号的武师,第二,柳家的人,除了柳三郎之外,都不知道我会武功,如是我在他的身侧,自然不会让他被人杀死,但我见到他时,他已经气绝而逝,我如那时显露出自己的一身武功,岂不是引起很多不必要的怀疑。”

杨非子道:“你三夫人也知道柳凤阁是一位心机深沉的人,你这样的人物,他岂有瞧不出的道理,所以你这是自欺欺人。”

夏秋莲道:“昔年三郎在世之日,我和大伯相处的时间不多,所以,我相信他看不出我会武功。”

杨非子道:“现在呢?”

夏秋莲道:“现在,小妹就不知道了。”

杨非子道:“我可以奉告三夫人,柳大东主,已对你动了怀疑,认为你可能是谋害柳三郎的凶手。”

夏秋莲道:“胡说,我为什么要害他。”

杨非子道:“在下也相信你没有害柳三郎,不过,一旦大先生动了怀疑,只怕你三夫人很难想出一个令人相信的解释。”

哈哈一笑,接道:“世上事,就是那么奇怪,愈是真实的事,愈是难以叫人相信,谎言一向比实话容易叫人相信。”

夏秋莲道:“果真如此,小妹只有和你大先生合作一途了。”

杨非子道:“不错,三夫人是一位很识时务的人。”

夏秋莲略一沉吟,道:“好吧!咱们就这样说定,大先生要我作些什么?只管吩咐一声。”

杨非子笑一笑,道:“三夫人,这样年轻,当真准备为柳三郎守下去吗?”

夏秋莲道:“这个,我还未曾想到。”

杨非子道:“三夫人似乎应该想想这件事了。”

夏秋莲嫣然一笑,道:“多谢大先生的示教,我会仔细地想想这件事。”

杨非子道:“可惜的是三夫人身中的奇毒,在几个时辰之后,就要发作了。”

夏秋莲脸色一变,但立刻又化作娇媚的笑容,道:“所以我必须在几个时辰中,作一决定是吗?”

杨非子道:“为了减去夫人令嫒可能身受的痛苦,区区有一个建议?”

夏秋莲道:“小妹洗耳恭听。”

杨非子道:“最好三夫人你立刻作个决定。”

夏秋莲道:“大先生,就说我决定再嫁,但我要嫁给什么人呢?”

杨非子道:“三夫人看区区如何?”

夏秋莲道:“大先生和贱妾不过数面之缘,彼此相知不深,不觉得太快一些吗?”

杨非子道:“古往今来,不少一见钟情的姻缘,三夫人又何必受世俗礼法的受缚呢?”

夏秋莲道:“大先生,可是有意取笑贱妾。”

杨非子道:“郎才女貌,三夫人难道不觉着在下很合适?”

夏秋莲道:“大先生誉满江湖,望重武林,内功深厚,精通医道,难道还怕没有名门闺秀,大家千金,以身相许,贱妾孝服未满,又是残花败柳,实有些自惭形秽。”

杨非子冷厉一笑,道:“杨某人却有些自负才慧,可惜的是,从未遇到如三夫人这样的娇媚佳人,柳三郎何许人,竟被他拔去头筹,杨某人晚遇夫人十余年,也只好自认运气坏一点,幸好他死得很早。”

夏秋莲黯然一笑,道:“就算我答应了,只怕也无法使咱们比翼双飞。”

杨非子道:“为什么?”

夏秋莲道:“我那大伯,不会同意。”

杨非子突然皱起了眉头,道:“这个确是一个问题,不过杨某人相信能想出一个办法。”

夏秋莲道:“好吧!只要大伯同意我寡身再嫁,我答应柳夏氏改作杨夫人。”

杨非子道:“三夫人,我会给你一个佳音。”

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两粒解药,递了过来,接道:“服下此药,毒就立解。”

夏秋莲缓移莲步,轻摆柳腰,伸手接过了两粒丸药。

也许是夏秋莲有意的卖弄风情,莲步移动中,走的十分惹火。

杨非子右手轻回,一把拦住了夏秋莲的柳腰。

夏秋莲似是张口要叫,但她却在口齿启动后,没有发出声息。

杨非子究竟是满腹学问的人,那把火还没烧得他神魂颠倒,轻轻在夫人樱唇上亲了一下,微笑说道:“你天生媚骨,决不是长守空帏的人,三日,我必要柳凤阁允准婚事。”

放开夏秋莲,转身而去。

望着杨非子出室而去的背影,心中却在隐藏在床单下面的凌度月,夏秋莲不禁感觉一阵羞意,双颊上生起了两片红晕。

那一抹羞红,反而更增加了她几分娇艳。

回过身子,移步登榻,正想去挥开床单,身后突然响起了柳若梅的声音,道:“娘!”

夏秋莲心中震动了一下,突然间改变了主意,暗咬银牙,突出一指,又点了凌度月的穴道。

初出茅芦的凌度月,亲耳听到了杨非子和夏秋莲一番对话,虽觉着夏秋莲言语中有失妇德,但心中又原谅她为了母女两条命,情非得已,正在暗暗作盘算,该如何和三夫人设下计谋对付杨非子,却不料,突然又被夏秋莲点中穴道。

片刻间,连受了夏秋莲两次暗算,凌度月心中也大感不是味道。

但夏秋莲一指得手,点中了凌度月的麻穴,立刻又一指点中了凌度月的哑穴。

外甥打灯笼,仍旧照“旧”凌度月又变成了不能动,不能言,却心里明白,耳朵能听的原来样子。女人心海底针,凌度月心中打了几十转,仍然想不通三夫人的用心何在。

尽管凌度月心中有着无比的愤怒,但却完全没有反抗的法子。

只听夏秋莲长长吁一口道:“梅儿,杨非子走了吗?”

柳若梅道:“走啦!你向他讨取解药没有?”

夏秋莲突然挺身而起,道:“什么人?”

“我”,柳凤阁启开垂帘,缓步行了进来。

柳若梅急急迎了上去,一欠身,道:“见过大伯父。”

柳凤阁一挥手,道:“不用多礼,你去外守着,我有事和你母亲谈谈。”

柳凤阁目转注在夏秋莲的手上,道:“是什么药物。”

夏秋莲道:“解毒的药。”

柳凤阁道:“你中了杨非子的无影之毒。”

夏秋莲道:“除我之外,还有若梅,她也中了毒。”

柳凤阁道:“杨非子果然是手段毒辣得很。”

夏秋莲道:“所以我们母女,都屈服在他的威迫之下……”

柳凤阁接道:“那很难怪,人岂有不惜命的,何况你们还是女人……”

笑一笑,接道:“但不知你们答应了他些什么?”

夏秋莲对待这位大伯很坦诚,叹口气,道:“答应了和他合作。”

柳凤阁冷笑一声,道:“合作些什么?”

夏秋莲道:“这个,他还没有说明。”

柳凤阁道:“还有些什么?”

夏秋莲道:“还有,还有……”

柳凤阁接道:“你只管据实说出来,不用多虑,一切由我作主了。”

夏秋莲道:“他逼我嫁给他。”

柳凤阁道:“你呢?同意了吗?”

夏秋莲道:“我本来不想同意,但为了我们母女之命,不能不同意。”

柳凤阁道:“你真的准备嫁给他吗?”

夏秋莲道:“不是。”

柳凤阁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你们不准备屈服他的压迫之下了。”

夏秋莲道:“是的!我也准备和大伯商量一下。”

柳凤阁点点头,道:“很好,很好,我都相信你们的话,只有一件我想不明白。”

夏秋莲道:“什么事?”

柳凤阁道:“你这一身好武功,竟然把我瞒着。”

夏秋莲道:“大伯明察,弟媳也一直没有说过不会武功。”

柳凤阁笑道:“不错,你没有对我说过不会武功,只怕我自己忽略了。”

轻轻叹息一声,道:“杨非子要和你合作,但不知想对付什么人?”

夏秋莲道:“这个,他也没有说,弟媳不敢乱言。”

柳凤阁道:“以你弟媳的聪明,难道不会猜猜吗?”

夏秋莲道:“杨非子很深沉,话说得很小心,不过,他倒说过一句话。”

柳凤阁道:“什么话?”

夏秋莲道:“杨非子逼婚之时,他提到了大伯。”

柳凤阁道:“他怎么说呢?”

夏秋莲道:“他说,他要大伯在三日内答应这桩婚事。”

柳凤阁淡淡一笑,道:“三弟妹,你正值年少,这件事该你决定,你是否希望我答应呢?”

两人谈话,和气得很,但一言一字之间,却是各逞心机。

夏秋莲对付柳凤阁,似是很吃力,沉吟了一阵,道:“这个,弟媳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要大伯作主了。”

柳凤阁也想了一下,才道:“这等大事,和弟妹终身有关,我这作大哥的,也无法作主,还得你拿个主意才是。”

夏秋莲道:“弟媳很为难。”

柳凤阁道:“难在何处?”

夏秋莲道:“弟媳不允再嫁,只怕大伯有所误会了。”

柳凤阁道:“哦!误会什么?”

夏秋莲道:“误会弟媳贪图柳家一份财富。”

柳凤阁道:“钱财身外物,柳家太富有了,就算你嫁出去,我也会有一笔丰富的嫁妆,那该你们一辈子花用不尽,自然,你如是立志为三弟守节,柳家这份财富,应该有你三分之一。”

夏秋莲道:“弟媳一介女流,要偌大的家产,实也无用,大伯如肯见容,我们母女在家吃喝一辈子也就够了。”

柳凤阁道:“好贤德的三弟妹,不过你可以不要,但我这作大哥的不能不给,唉!柳家三兄弟,我已经当了几十年的家,老二是残废之身,也没有法子掌握这多繁重的事务,老三人很聪明,想不到他竟然被人刺……”

黯然叹息一声,接道:“这么办吧!你很精明,我准备把这管理财务的事,交给你……”

夏秋莲急急接道:“大伯,强煞了也是女流之辈,怎能担此大任,千万不可。”

柳凤阁道:“自然,这几年中,我还要助你一臂之力,等你熟悉了,我也该少管些事,享几年清福了。”

夏秋莲话题已转,道:“大伯,处置财务的事,弟媳不敢承,不过,替三郎报仇一事,弟媳却是念念难忘,还是大伯能够成全弟媳。”

柳凤阁道:“死了的血仇要报,但活着的更不能不顾,三弟妹如真有守节之心,那杨非子倒是很麻烦的事。”

夏秋莲道:“大伯届时不允弟媳再婚,量他也没有办法了。”

柳凤阁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他无影之毒,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我就算不允他的求婚,但他不会放过三弟妹。”

夏秋莲皱了皱柳眉儿,道:“这个,这个,只有让弟媳一死了之。”

柳凤阁道:“若梅呢?三郎膝下,只此一女,你如以死殉节,若梅如何承担这份父母双亡的痛苦呢?”

夏秋莲突然流下泪来,哭道:“弟媳方寸已乱,还要大伯作主。”

这一下,倒是大出柳凤阁的意料之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凌度月却听得大感奇怪,忖道:这两人谈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内容,也没有决定一件事,该说的话,似是还没有说出来。

但闻夏秋莲的哭声,愈来愈是凄凉,也愈来愈大,似是伤心已极。

柳凤阁呆了良久,突然长长吁一口气,道:“弟妹请休息吧!我想想看,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也不待夏秋莲答话,转身急急而去。

夏秋莲放声哭了一阵,突然停住哭声。

转眼望去,只见柳若梅当门而立,正望着母亲出神。

夏秋莲举手一抬,把手中一粒解药,交给了柳若梅,道:“把解药吞下。”

柳若梅点点头,吞下了解药。

夏秋莲也把手中的解药吞下,轻轻拂着柳若梅头上的秀发,道:“梅儿,咱们的处境,越来越险恶了,你要处处小心才是。”

柳若梅点点头,道:“女儿明白。”

夏秋莲道:“你那位大伯去远了吗?”

柳若梅笑一笑,道:“他被娘这一哭,吓得落荒而逃。”

夏秋莲道:“你出去吧,小心些监视四外,一有人来,立时想法子传示警讯。”

柳若梅一点头,闪身而去。

夏秋莲再登木榻,拍活了凌度月的穴道。

凌度月挺身而起,跃下了木榻。

两道目光,怔怔盯注在夏秋莲的脸上瞧着。

只见她脸上泪痕宛然,但神情却没有一点悲伤的样子。

夏秋莲娇媚一笑,道:“哪有这样盯人的看法。”

凌度月叹口气道:“奇怪啊!奇怪啊!”

夏秋莲道:“奇怪什么?”

凌度月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夏秋莲道:“打仗啊!”

凌度月奇道:“打仗,你和谁打?”

夏秋莲道:“和杨非子,和我那位大伯柳凤阁。”

凌度月道:“没有,你们没有动过手?”

夏秋莲笑一笑,道:“这是文仗,唇枪舌剑,激烈异常。”

凌度月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你刚才哭的是真是假?”

夏秋莲道:“你听呢?”

凌度月道:“听起来柔肠寸断,哀哀欲绝,但我看你神色,却是不见一点悲伤之情。”

夏秋莲道:“你没有听过吗?女人的哭,也是对敌的法宝之一。”

凌度月叹口气,道:“这么看起来,姓柳的这家人,复杂得很。”

夏秋莲微微一笑,道:“那是因柳家的钱大多了,谁要掌握柳家的财富,而又能善为运用,谁就能掌握住大半个江湖。”

凌度月沉吟了一阵,道:“难道你也有谋霸柳家这份财富的用心?”

夏秋莲道:“唉!我是一个女人,不论我拥有多少的财富,对我又有什么大用?夫君早丧,膝下无子,若梅将来也要嫁人,能够温饱,过一生平淡的岁月,我的心愿已足,似乎用不着谋霸这一份产业了。”

她说的入情入理,但凌度月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凌度月沉吟了半晌,才叹口气,道:“三夫人,听你这番高论,似是和适才的话,有着很大的不同。”

夏秋莲道:“凌少侠,你是正人君子,艺传于无形剑的门下,你应该为人间抱不平,为江湖主正义。”

凌度月道:“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真正是复杂得很。”

夏秋莲道:“所以我在想,咱们应该合作。”

凌度月笑一笑,道:“你和多少人合作?杨非子,或是你那大伯?”

夏秋莲叹口气,道:“他们都别有用心,并非要我真正的合作。”

轻轻叹息一声,道:“凌少侠,你也有一身很好的武功,我相信你的无形剑,能够快如闪电,甚至可以和杨非子的无形之毒比美,但你却缺乏了心计和经验。”

凌度月嗯了一声,没有接口。

夏秋莲道:“你也觉着我的话过份了些,事实上,这是很真实的事,如若你和杨非子,在对阵之时,他可能逃不过你的无形剑,但你也无法逃过他的无形之毒,这一点,你是否相信呢?”

凌度月点点头,道:“除非一见他我就出剑,我无法快过他的无形之毒,这个人下毒的手法,能够双手不扬,我真不明白,他如何将奇毒放了出去。”

夏秋莲道:“本来,我也不知道他如何打出无形之毒,但现在我有些明白了……”

凌度月啊了一声,道:“夫人可否见告呢?”

夏秋莲道:“自然要告诉,要是不准备告诉你,我也不会说了。”

凌度月道:“在下洗耳恭听?”

夏秋莲道:“他的衣袖、裤管之内,都装好了强力的弹簧射筒,自然,这些射筒,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施放时,不带一点声息,而且能够射出一丈开外,只要取对了方位、角度,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伤人。”

凌度月道:“原来如此,在下苦苦思索,始终想不出他放毒的手法,三夫人这么一说,那就不足为奇了。”

夏秋莲道:“凌少侠不要见怪,这就是咱们不同的地方,我的经验加上了我的才慧,使我对料断事物有着很大的把握……”

黯然叹息一声,道:“凌少侠,所谓的经验、阅历,通常都带着痛苦的回忆。”

凌度月够聪明,虽然是初出茅庐,但他已能完全领悟了夏秋莲的话,点了点头,道:“果然是经验之谈。”

夏秋莲悲伤和欢笑,都来得是那么快速,只见嫣然一笑,立刻逐走了留在脸上的悲伤神情,说道:“凌少侠实有着过人的悟性,但不知怎的能说贱妾是经验之谈。”

第二回 毒伤天龙第二十八回 柳宅老妇第十六回 柳府惊变第二十六回 抗御火攻第十三回 金盒蛊毒第七回 枣林剑影第十一回 隐身床角第四回 黄蜂女郎第十二回 媚术夫人第十五回 化险为夷第十六回 柳府惊变第二十八回 柳宅老妇第十八回 误入魔掌第十三回 金盒蛊毒第十五回 化险为夷第三回 蓝衫少侠第二十八回 柳宅老妇第二十六回 抗御火攻第十八回 误入魔掌第二十回 惩治叛逆第二十回 惩治叛逆第二十一回 床第蜜语第十三回 金盒蛊毒第十八回 误入魔掌第十八回 误入魔掌第四回 黄蜂女郎第二回 毒伤天龙第十四回 断指留客第十七回 脱出虎穴第十六回 柳府惊变第八回 三更会客第四回 黄蜂女郎第七回 枣林剑影第十一回 隐身床角第十四回 断指留客第二十六回 抗御火攻第十六回 柳府惊变第二十一回 床第蜜语第十四回 断指留客第五回 险涉虎穴第二十三章 采花留情第八回 三更会客第二十三章 采花留情第十四回 断指留客第十一回 隐身床角第十五回 化险为夷第九回 知府公馆第二十回 惩治叛逆第五回 险涉虎穴第四回 黄蜂女郎第十七回 脱出虎穴第六回 步入陷阱第八回 三更会客第十四回 断指留客第二十七回 隐入长安第二十回 惩治叛逆第二十一回 床第蜜语第十五回 化险为夷第二十回 惩治叛逆第九回 知府公馆第七回 枣林剑影第一回 素服丽人第二十四章 近卫倒戈第十四回 断指留客第二十三章 采花留情第二十九回 陷入埋伏第二十五章 血溅绿堡第十一回 隐身床角第二十一回 床第蜜语第五回 险涉虎穴第八回 三更会客第十三回 金盒蛊毒第二十七回 隐入长安第十六回 柳府惊变第十回 真假马松第一回 素服丽人第二十五章 血溅绿堡第十九回 秘告少林第二十四章 近卫倒戈第九回 知府公馆第二十三章 采花留情第二十四章 近卫倒戈第二十六回 抗御火攻第十五回 化险为夷第五回 险涉虎穴第二十七回 隐入长安第十八回 误入魔掌第一回 素服丽人第十六回 柳府惊变第二十二章 闺房决策第四回 黄蜂女郎第二十二章 闺房决策第二十二章 闺房决策第十七回 脱出虎穴第二十一回 床第蜜语第十七回 脱出虎穴第十九回 秘告少林第二十六回 抗御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