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好意思啦!”海樱忙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那儿,詹二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去打盆水来洗洗吧!”
“慢着!”詹小宁叫住海樱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詹二少啊!”
“谁跟你说我是詹二少的?”
“大家都这么说啊!”海樱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回道。
“大家?”詹小宁绕过小池塘,几步爬上了假山顶,坐下问道,“大家背地里都叫我詹二少?为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少爷出身的?”
海樱耸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横竖大家都是这么喊你的。喊你詹二少不好吗?你本来就是个少爷样儿啊!跟在宝梳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像个少爷似的,叫你詹二少有什么不对?”
“你们就想说我游手好闲吃软饭是吧?”
“那个……也不是那意思……”
“其实就是!”詹小宁一脸郁闷道,“你们就是这么想的!你们就觉得我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半点正经事儿都不干,还是个登徒浪子是吧?不过我告诉你,我,是有正经事儿干的!我是一个大学体育老师,我有上班有拿工资,年底还拿过优秀教师奖金的!我不是那种屁事儿都不干的人,只是在你们这儿我什么都干不了!”
海樱见他越说越火了,忙替了一只梨过去道:“谁惹你了?火气也太大了点吧?来来来,吃个梨,消消气儿!”
詹小宁抓过梨狠狠地咬了一口道:“我真的可以算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哪只不知好歹的犬欺负你了?”
“多了去了!我有什么错?我跑这儿来找我姐姐,想带着我姐姐回去一家团聚而已,我到底有什么错?海樱你说说,我到底有什么错?”
詹小宁激动地唾沫汁儿和梨汁儿一块儿满天飞。海樱忙用袖子挡了挡道:“对对对,你没错,你有什么错呢?不过回头来想想,阮曲尘和宝梳又有什么错呢?非得这么分开吗?说实话,你没来之前,他们俩过得好好的。你一来就……”
“所以我是是非精,对吗?”詹小宁又狠狠地咬了两口梨郁闷道。
“原来你还知道你自己是个是非精啊?你知道吗?其实侯安那群人早就想收拾你了,只是碍着宝梳的面子没动手而已。他们都在背地里讨论过,是把你送到军营去当小兵,还是丢窑子里去当gui公了。”
“收拾我?呵呵!”詹小宁简直无语了,冲海樱勾勾手道,“来来来,收拾我,都来收拾我!我还怕他们不成?完全不明白情况的一群人居然还想收拾我?什么人呐!”
“喂,你不要老是喷汁儿出来好不好?”海樱忙拿袖子遮住半边脸道,“你既然这么不想呆在这儿,那就回你的地方去吧!何必在这儿憋屈着呢?你走了,宝梳就会和阮曲尘和好了,那不就天下太平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听我姐说过她不走了?”
海樱放下袖子道:“我只是刚才听宝梳说,她打算把高夫人要出手的那些东西以及城里的一两处宅子买下来。”
“什么?她买那些东西干什么?”
“听高夫人说,她相公打算携家暂避南方去。最近不是说金兵很快就打过黄河来了吗?城里好些人都往南方去避难了。高夫人手头有些东西不好带走,就想托宝梳转卖。宝梳二话不说就自己买下来了,还说要趁这个时节,再开个社,做个大买卖呢!”
“她没搞错吧?还做什么大买卖啊?”
“她说金兵不会打过黄河来,到金国灭了的那日也打不过来,所以趁这个机会,盘收那些避难的人急于脱手的东西,往后能大赚一笔呢!所以她刚才就跟高夫人一块儿出去看宅子了。”
詹小宁抱头搓了搓道:“她还真不想走了……这个坏透了的家伙,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
“所以啊,你要走就走吧,这儿没人留你的,早走早好!好了,我要下去了,你慢慢吃吧,梨我都留这儿了。”
海樱说完就缩下了假山,回绣班干活儿去了。詹小宁一个人坐在假山顶上,迎着秋风,啃着秋梨,何其悲凉的模样。谁能知道宁爷心里有多苦呢?
宝梳上午出去之后,晚上才回来的。当她抱着一个小包袱推门回房时,迎面就飘两道幽怨的眼神,原来是詹小宁在她房里当“坐佛”。她关上门问道:“怎么了,詹二少?谁惹你不开心了?”
“连你也叫我詹二少?”詹小宁双手托着下巴,像个怨妇的表情说道。
宝梳笑了笑,放下东西道:“叫你二少不好吗?你还嫌弃?瞧瞧你这样子,到底谁惹你了?”
詹小宁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幽怨道:“我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谁不敢惹我呢?今天仿佛是我的祭日,前前后后被三个人骂过,还被海樱和夏祖先训过,你说,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宝梳喝了口茶问道:“你做什么事儿了?被谁骂了?”
“郑甜儿,曲中,还有侯安……”
“他们骂你干什么?”
“唉……”詹小宁垂下头去郁闷了两口气后,又抬起头来问宝梳,“姐,你给我句实话,你是不是不打算走了?”
“这个嘛……,”宝梳一边解小包袱一边点头道,“我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爸妈了?”
“我当然想了,但眼下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我在这儿已经有了牵绊,而且回去并不是坐飞机坐火车那么简单的。所以我想过了,你一个人回去吧!回去的时候记得替我跟爸妈带封信,另外还得带上詹媛的医谱。有了她的医谱,你就可以有完整的秘方了。你也可以学詹远旷那样,卖秘方赚钱,然后拿钱跟他打官司。詹远旷的遗嘱是假的,他撑不了多久的。”
“我一个人回去?我搞不定詹远旷的……”
“你行的!”宝梳递给他一只玉酒杯道,“只是你一直懒而已。只要你想对付他,你绝对可以找到办法将他击破!我很看好你哟!”
“唉!”
“又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夏祖先上午说过的那句话了。他说……万一我回不去呢?唉!”詹小宁埋头磕了两下桌子道,“万一真的回不去,我是不是就得在这儿度此余生了?”
宝梳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轻言细语道:“我明白你眼下很焦虑,就像当我一样。当初我刚刚来这儿的时候,我也很难过很焦心,每日都在想什么才能回去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到过去那种日子?那时候我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都是一堆你所谓的僵尸,可后来我发现,他们都是好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好人。就算他们跟我们差了几百岁,但他们的善良和热情是永远不变的。所以,小宁,放下你那些无用的焦虑和你的防御,好好跟他们相处,在你还没回去之前。”
“唉!”詹小宁耷拉着脑袋,把桌上一小盒东西递过去道,“这是下午你不在的时候侯安送来的。”
“什么东西?”宝梳揭开闻了闻,忽然明白过来了,这不就是上午她药方上的东西吗?只不过,冰片麝香还是被换成了薄荷脑桂枝。这阮爷,还当真霸道呢!
她起身拿了面镜子,一边往脖颈上涂药膏一边说道:“好好想想,在没回去之前怎么打发日子,我打算成立一个小青社,专做私家侦探和当铺的活儿,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打工?”
“没有……”詹小宁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说道。
“不如先试试……”
话未完,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宝梳打开一看,原来是詹媛。詹媛进屋后把图纸交给了宝梳道:“我看过了,很满意,就照这个做吧!”说完,她瞟了一眼桌上软瘫着的詹小宁,问道:“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宝梳道:“说是给人骂了又训了,心情低落呢!”
詹媛坐下道:“我都听夏夜说了。依我看,你是该骂的。”
“求求你了,”詹小宁朝詹媛拱拱手,苦着脸道,“别训我了!我今天已经前前后后被好几个人训骂过了,祖姑奶奶您就可怜可怜我,别骂了行不?”
詹媛正经道:“有人训你那才是好事,没人理你,看你一个人怎么办?你整日无所事事,一点正事儿都不干,我已经想过了,打明儿起,你上我院子来。”
“来干什么?”詹小宁抬头问道。
“跟着我学医,在你没回去之前。”
“什么?学医?不行不行,我对那玩意儿没兴趣……”
“由不得你,”詹媛打断了他的话道,“打明儿起,卯时三刻就到我院子里来。”
“卯时三刻?那是几点啊?”
“早上六点半左右。”宝梳插了一句。
“六点半?”詹小宁绝望地嚎叫了一声,“祖姑奶奶,会不会太早了?谁六点半就开始学习了?”
詹媛淡淡说道:“因为你底子太差了,所以必须将勤补拙,比常人更加用功才行。”
詹小宁一脸哭相道:“我可不可以不学?”
“不可以。”詹媛只给了他三个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横竖你不也闲着没事儿干吗?记住了,明儿起就来,你若不来,我自有法子绑你来,你是跑不掉的,所以还是老实点。”
詹媛交代完后就走了。詹小宁跑到塌边倒下翻滚道:“为什么?好好的为什么要我学医?祖姑奶奶是哪根筋不对了?”宝梳走过去拍了他一下道:“这不挺好的吗?在你走之前总算有件正经事儿做了。说不定等你离开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一代名医了!”
“姐!”詹小宁翻身坐起来,拉着宝梳的手可怜巴巴道,“我给你打工好了!你不是要开什么小青社吗?我给你当小秘好不好?”
宝梳甩开他的手,戳了戳他的额头道:“谁要你当小秘?我要找也要找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正儿八经会做买卖的!你呢,就乖乖地去跟祖姑奶奶学医吧!不要说我没提醒你哦,祖姑奶奶的脾气不是很好,仔细挨罚哦!”
詹小宁仰面倒下,长啸道:“不要啊……我不去!”
尽管詹小宁不愿意,但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夏夜拖出了被窝,送到了詹媛那儿学医了。前几天一点都不老实,但被詹媛收拾了几回,他终于变乖了。知道说不过詹媛,打不过夏夜,也逃不出这些人的“魔爪”,只好乖乖听话了。
宝梳的小青社说开起来也就开起来了。加盟小青社的人除了乐乐之外,还有柳寒原。原本柳寒原结束了在城里的买卖后,一直闲着,所以宝梳就高薪聘请了他为小青社当铺分行的掌柜,专门打理当铺的买卖。
开业那日,她买足了二十串鞭炮,响了个雾气缭绕,会飞掩面,硬是让全城都知道她靳宝梳又开了设,那就是小青社。虽然没有什么同行道贺,但上门光顾的人还真不少。因为她当铺的出价相对比较高,所以急于脱手南逃的人都纷纷往她那儿去了。开业第一天,她和柳寒原就忙了个不亦乐乎。
曲尘当天出城去办事了,直到傍晚才回到阮府上。坐轿子路过小青社门口时,忽然被这三个字吸引了,吩咐停轿看了几眼。正打算走时,夏夜忽然屁颠屁颠地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半大的箱子。
“喂,”曲尘弯腰钻出轿子,叫住了夏夜问道,“干什么?瞧你这架势是要去送礼?”
“哦,你回来了!”夏夜小跑过来笑道,“你该早点回来嘛!省得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礼儿给宝梳送去!我在你浩瀚阁里随便挑拣的一样,应该不会丢了你的脸的……”
“等等,”曲尘指了指那牌匾,诧异地问道,“宝梳开的?”
“是啊!今儿说开就开了,连帖子都没给我们发,开业酒也不请,你说你教出来的媳妇有多不地道啊!算了,我忍了,先把东西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