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梳见他真的累了,便没去闹他了,换了衣裳,梳了个好看的月牙髻,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才笑米米地出了房间。t来到伙房时,初真已经在案板上切做好的面了。宝梳忙凑过去盯着那堆白嫩嫩的面条,可惜道:“你都做好了?”
“还不做好?一堆人等着吃呢!”正在烧火的海樱冲她挑了挑眉梢笑问道,“难不成你今早还要亲自动手?”
“我亲自动手又怎么了?不能吃啊?”宝梳目不转睛地盯着初真熟练的切工道。
“算了吧!”海樱咯咯笑道,“你顶多把面加点水,混成面糊,再往锅里一倒,滚开后放点盐就成咸面糊了,对吧?你能做成初真那样儿的?今早就饶了我们吧,吃饱了还赶路呢,往后回去慢慢倒腾你的咸面糊给你家阮曲尘吃好了!”
“别瞧不起人啊,等我学会了,指不定能像汤娘那样开家小面馆呢!”
“哟,这还真想学啊?你家阮曲尘到底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啊?才几日的工夫就变得这么乖了,连小面都肯给他做了?之前不是喊打喊杀地要和离吗?这会儿是整死都不想和离了吧?”海樱笑道。
宝梳抹开袖子忙初真在面上撒了些灰面笑道:“随你笑话去,你早晚也有被我笑话的时候!对了,初真,这面得弄多久啊?”
初真抖着那些已经切好的面条往滚开的水里放道:“要做上手了,一盏茶的工夫就成,也没什么难的,就是和面费些手劲儿。”
“那回头教教我吧!”宝梳忙殷勤地给初真递上长竹筷道。
“想给曲尘做?”初真笑问她道。
“给我自己做也行啊!别卖关子了,教还是不教?”
“教……”
“等等等等!”海樱放下柴棍,绕出了灶台,凑过来向宝梳伸手笑道,“学费!先把学费拿来再说,我们初真不能白白把这手艺教给你啊!往后你可是要拿这手艺哄你家阮曲尘一辈子的,快快快,学费给了再说!”
宝梳在她手掌上拍了一层灰面道:“我又没让你教,你收什么学费啊?”
“我帮初真收啊!收了我们俩一人一半儿!对不对,初真?”
“这还真是个钱迷啊!”
“能哄得你家阮曲尘高兴,那么一点学费算什么啊?你靳老板娘不在乎的……”
正说着,阮威打着哈欠走了进来,指了指初真道:“初真,外头有位夫人找你。t”
“有位夫人?”初真忽然想起是谁了,忙解下围裙,洗了洗手出去了。等她走后,阮威指了指外面问宝梳道:“初真什么时候在城里认识位夫人了?”
“应该就是戚汝年那小妾吧,好像姓楼。”宝梳学着初真刚才那手势,有模有样地抖起了面条
“戚汝年的小妾?戚汝年娶小妾了?”阮威一脸惊讶地问道。
“您都能娶他为什么不能娶啊?”
“宝梳,还笑话四叔,是吧?”阮威一脸无奈地看着宝梳道。
“好好好,不笑话您了,您不知道也不能怪您,您看四婶和东玉一跟宋家公回去了,您就连着病了好几日,哪儿有工夫听这些闲话啊?告诉您吧,戚汝年早先在外头娶了小妾,那小妾这趟回来是打算接了戚汝年的爹和初真去建州的。”
“真的啊?戚汝年……他还想娶初真?”
“人家比您长情……”
“宝梳……”阮威无奈极了。
海樱忍不住在旁边大笑了起来,一边挑锅里的面条一边冲阮威道:“阮四叔,你现下知道我们灵芝婶子的好了吧?哎,我问问您,您打算回头怎么处置您家那小的啊?”
“小姑娘家少打听,”阮威说完又问宝梳道,“那初真去吗?”
“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要去?”宝梳停下抖面的手反问道。
“戚汝年不是派人来接她了吗?”
“接她就要去?哎,怎么了?少了戚汝年,初真活不起了是不是?不是我存心跟您过不去,四叔,”宝梳略带点严肃的表情说道,“您啊,眼下的处境比戚汝年更糟糕。虽说宋家公暂时答应您不提和离的事儿,但四婶这回是真被您伤透了心,就算您真心想哄她回来,她未必肯了。”
“不会吧,宝梳?”阮威立刻担心地问道,“戚汝年跟初真哪儿能和我跟灵芝比呢?我和你四婶还有东玉呢!”
“有东玉又怎么样?娃儿都给带回宋家了,改了姓宋不就完了吗?”
“她敢……”
“看吧看吧,”宝梳指着阮威道,“一激动又要挥拳头骂人了?四叔您这脾气要不收敛着点,四婶恐怕真的就哄不回来了!自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吧!”
阮威很郁闷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把宝梳盯着,就像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宝梳一边往锅里丢面条一边纳闷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四叔?不是让您老人家回屋去反省吗?”
“宝梳你在……在干什么?”阮威指了指她手里的动作问道。
“下面啊!这还问?”
“下……下面?这面你做的?”
“我没这手艺,初真做的。”
话音刚落,阮威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宝梳停下手叉腰问道:“四叔,您老人家抽风了吗?要不要我去给您弄两盆凉水来?”
“是你抽风了吧,宝梳?”阮威忍俊不禁道,“一大早的起来下面?今儿刮的哪股子邪风啊?你居然跑灶屋里下面来了!”
宝梳不太会做饭,而且也基本上不做饭,这是整个雾重村人畜共知的事情。婆婆静娘还在时,她就是个每日守在灶台边等吃的小懒猫,婆婆过世之后,她和芒果大部分用餐时间都是在初真和童氏家里度过的,偶尔也会去秦氏家和灵芝家,总而言之,她就不喜欢进灶屋!眼下阮威看见她乖乖地站在灶台边下面,能不乐得慌吗?
海樱也咯咯笑道:“阮四叔,不是今儿的风刮得邪乎,是人阮曲尘管教得好,您明白吗?”
“明白明白!”阮威一个劲儿的点头笑道,“我说我们家最能干的是曲尘吧!活活地把一只小野猫训成了只小白兔,哈哈哈……厉害厉害!我得去跟曲尘问点真经才行!”
“阮曲尘在睡觉呢!”宝梳忙朝他喊了一句。
“哦……”阮威和海樱异口同声地怪叫了起来。
宝梳哭笑不得:“笑吧笑吧,让你们一次笑个够好了!不过,阮曲尘真的在睡觉,昨晚他跟夏夜曲中聊了个通宵,刚刚才躺下呢!”
“知道知道,”阮威坏坏一笑道,“曲尘在睡觉,不让打扰是吧?打扰了宝梳要翻脸的,对吧?”
“哈哈哈……”海樱在灶台上笑爬了。
宝梳自己也笑了,笑得脸上起了一层浅浅的绯红。阮威又打趣了宝梳几句,然后出去了。等面条都下好了,宝梳打算去叫曲尘起来时,路过院子看见院门没关,还传来了阮威和一个陌生妇人的声音,便好奇地走出去瞧了瞧。
“宝梳你来得正好!”初真见了宝梳,忙伸手拉过来,有些着急地指着旁边那位妇人道,“你嘴巴利索,你来跟她说吧!”
宝梳打量了一眼那妇人,问道:“原来不是戚汝年那小妾来找你啊?”
“她已经走了,却把这位莫嫂子留这儿了!宝梳,你来跟她说,让她跟着楼夫人回去吧,我不用人伺候的。”
“阮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那叫莫嫂子的妇人忙弯了弯腰道,“你不让我伺候着,那就是瞧不上我啊!回头我怎么跟汝年和楼夫人交待呢?”
“怎么了?那楼夫人还给你派个跟班?”宝梳笑问道。
莫嫂子接过话道:“是这样的,楼夫人和戚二伯明日要回建州去了。临走前,楼夫人实在不放心,就让我留下跟着阮姑娘,帮着照料家里,她才好回去跟汝年交待啊!阮姑娘往后是我们府里的正房大夫人,我伺候着也是应该的,要是阮姑娘不肯,那我真没脸回去见汝年和楼夫人了!”
“呵!”宝梳抖肩笑了笑,转头指着莫嫂子对阮威道,“四叔,学着点,这才叫厉害的呢!门儿还没过,先派一两人伺候着,等于是提前预定了啊!”
“宝梳,”初真拉了拉宝梳着急道,“先别打趣四叔了,帮我跟她说说吧!我是怎么说她都不肯走啊!我又不用人伺候,领着她回家算哪门子事儿啊?”
“阮姑娘不用推辞了,”莫嫂子又道,“你要不肯领了我去家里,我就在你家门前搭个棚住着,一切吃喝我自理,横竖我得替我们汝年把你这媳妇守住了!眼下汝年新上任,事情真是多得跟小山似的,你千万担待着点。等他稍微空出点时间,一准会亲自来接你的。”
“呵呵!”宝梳干笑了两声道,“我能说什么呢?人家把话都讲明了,吃喝自理,住宿搭棚,难不成你能拦着人家不让搭啊?我看啊,你还是收了吧!”
“收了?宝梳你不是说笑的吧?”初真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