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庞夫人忙把庞乾朗拉了过来道,“把事情弄清楚了才是要紧的,在这儿跟个下人闹什么?有娘在,谁敢冤枉你?”说完这话,庞夫人盯着霍管头质问道:“霍管头,你说是大少爷让你女儿去伺候冷大少爷的,谁作证?说不准是你女儿自己想巴结冷大少爷,自己贴上去的呢?”
“这也太冤枉人了吧?”霍管头叫苦不迭道,“明明是大少爷不甘心我女儿不肯给他做小,所以才起心报复的!上回瑛姑来看大少爷的时候,说夫人您要给大少爷做主收了我女儿做小,我女儿死活不答应啊……”
“胡说八道!”瑛姑插嘴喝道,“我有这么说过吗?大少爷再不济也不会看上你的女儿吧?城里没好姑娘可挑吗?”
“千真万确啊,阮管家,”霍管头朝曲尘扬手拜道,“瑛姑的确这么说来着,她每隔一日就来瞧瞧大少爷,还吩咐小的们尽心伺候,小的们哪儿敢不听啊!可谁知道大少爷居然盯上我女儿了,平日里就有些动手动脚,我女儿都忍了……”
“忍你娘个头!”
庞乾朗冲上来就要揍霍管头,可拳头刚挥出来就被曲尘接住推了回去。t曲尘不屑地看着他道:“真是要给自己找没脸?老爷只当你在庄上反省,没想到你连小都纳起来,看来上回给你那几棍子不够是吗?”
庞夫人忙道:“你怎么能偏听他一个人的……”
“那眼下是先说大少爷近日的表现,还是先说这个案子?”曲尘很不客气地打断了庞夫人的话。
庞夫人气得两个鼻孔出气,紧了紧拳头道:“好,先说案子,那冷大少在哪儿?是死是活?”
刚才那衙差又道:“冷大少还在房里,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案发的时候他喝了不少酒,又被这霍管头掰了胳膊痛得晕死过去了,应该还要半个时辰才能醒,不过性命无大碍。”
“那好,先送了冷少爷回城治伤,再把靳宝梳找着,带了这霍管头一家子去老爷跟前对质,这事儿不就完了吗?靳宝梳呢?你们没看见靳宝梳吗?”
霍管头接过话,一脸担忧道:“管家娘刚才来的时候就去了南边林子里,到这会儿都还没回来呢!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迷了路,我们这林子也挺大的。”
曲尘皱眉问道:“还没回来?她一个人吗?”
“不是,还有个叫元宵的姑娘跟她一块儿去的。t阮管家,要不要小的找人去林子里找找?”
“侯安,”曲尘吩咐道,“带几个人去林子里把管家娘找回来!”
侯安带着庄上的人去后,曲尘等人进了农庄上的那个大院子,一进门,他们就听见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声音。曲尘转头问霍管头:“是你女儿吗?”
霍管头点头道:“是,是小的女儿!刚刚撞了墙才醒过来,可一醒过来就闹着要死,小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冷大少在哪间房?”
“右边那间。”霍管头指了指西厢的第三间房道。
曲尘走过去推开房门,扑面就是一大股酒味儿。他用手扇了扇,走进去一看,只见房内凌乱不堪,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而那冷大少爷正盖着一条被子,满面酒红地躺在地上。掀开被子,他仅着了一条中裤,俨然一副迫不及待要办事儿的样子。
庞夫人走进来见此模样时,惊得立刻转过了头去。庞乾朗几步赶了进来,看见冷子詹这番打扮,好不吃惊,忙拍着冷子詹的脸喊道:“冷少!冷少!你快醒醒!你怎么弄成这副德行了?是不是靳宝梳干的?快醒啊!要不然我有十张嘴巴都说不清了啊!”
曲尘环视了屋内一遍,走了出去对庞夫人道:“夫人要不要进去亲自看一眼?”
庞夫人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道:“有什么看头?要是有人存心想冤枉乾朗和冷少,里头那些只怕都是假摆设!看完了没有?看完了就该把冷大少先送回城去,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阮曲尘也担不起这个事!”
曲尘抿嘴笑了笑,问道:“夫人好像很急着走?”
庞夫人右眼角抖了一下,扭过脸去道:“事情都弄清楚了,自然该尽快回去跟老爷禀报了。那霍管头说的是真是假,只要等冷大少爷醒过来就知道了,还有必要在这儿待着吗?”
“您以为老爷很在意大少爷事情?”
“你什么意思,阮曲尘?”庞夫人转过脸来喝道。
曲尘笑容淡定道:“我只是想提醒夫人一句,若这回的事情是真的,您这么着急闹到老爷跟前去,岂不是送您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死?”
“怎么可能是真的?绝对又是你在背地里耍了什么鬼花招!”
“有吗?”曲尘笑着反问道,“您每隔一日都会派瑛姑来农庄上瞧一眼,我还能耍什么花招?难不成今日这冷大少也是我怂恿来的?夫人,您也真太看得起您儿子了,我还没那么空闲跟他过不去。”
庞夫人扭脸冷哼道:“少在这儿废话!赶紧把靳宝梳找出来才是正事儿!哼!”说罢她便往霍环的屋子走去。曲尘跟那两个衙差递了个眼色,两人忙走上前去拦着她道:“庞夫人,抱歉了,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您暂时不能跟霍环碰面,以免有私下说合的嫌疑。”
“什么?”庞夫人气得脸都青了。
“实在抱歉了,庞夫人,”刚才说话的那衙差态度友好地拱手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依照章程而已。霍环因为情绪不稳定,还没有给口供,而您又是涉案当事人的母亲,所以您暂时不能见她。”
“好啊!”庞夫人指着他们俩道,“真是林县尉养出来的好狗呢!跟阮曲尘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不见就不见,我还不信你们就这样能冤枉得了我儿子!我告诉你们,谁要敢往我儿子头上胡乱栽赃,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庞夫人正跟那两个衙差较劲儿时,侯安忽然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个小包飞快地跑到曲尘跟前,叽叽咕咕地说了好几句。曲尘接过他手里的小包,打开往里看了一眼,轻轻抿了抿嘴唇,斟酌片刻后道:“霍管头,过来!”
霍管头忙跑过去问道:“大管家,有何吩咐?”
“把庄上所有的人都找来,一个不留地出去找管家娘!”
“怎么了?”庞夫人听见这话,转身略有些紧张地问道:“还没找着?”
曲尘晃了晃手里的小包,表情肃色道:“这是宝梳的,侯安刚刚在林子里找着的,包带断了,极有可能遇着什么事情了。”
“这么个林子,能遇着什么事儿,用得着动用庄上所有人找吗?”
曲尘不理她了,对霍管头吩咐道:“快去!跟他们说,谁要找着管家娘,本管家赏银五十两!”霍管头忙点点头,转身去叫人了。庞夫人脸色骤然变了,与身边的瑛姑飞快地递了个眼色,瑛姑似乎心领神会,开口道:“夫人,不如奴婢也帮着去找吧!三两下把那靳宝梳找出来对质,省得冤枉了大少爷和冷大少爷!”
“去吧!”庞夫人看着她点了点头。
曲尘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眼看着瑛姑匆匆离开了院子。瑛姑出了院子后,一路快步往南边林子走去。但当她走到林子边缘处的一处岔路口时,她回身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人盯梢,便迅速转弯,沿着朝东的那边小路飞快地走着。
一路快赶后,她在接近林子东边边缘的地方停了下来。再往前是悬崖峭壁,峭壁上有一丛宛如大瀑布的荆棘花藤直垂而下。她一边转头张望一边拢嘴学了两声布谷叫。几秒钟后,原本密实茂密的花藤被撩开了一条缝,里面探出了一颗人头问道:“瑛姑姑,有什么事儿吗?”
“人呢?”瑛姑神色紧张地问道。
“好好地在里面!”
“那就好,今儿有人搜林子,你们千万要小心了,不能露出马脚,知道吗?”
“搜林子?这是庞府的农庄,谁敢来这儿搜林子?”
“你先别问了,记着,藏好了,把那一大一小看好,他们要露了馅儿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姑姑您去吧!”
瑛姑点点头,长舒了一口气,忙又沿着原路返回。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绿丛中忽然闪出了一个女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抬头一看,吓得差点叫了出来,居然是文熙!她转身想跑时,庞乾晖和一个随从也走了出来,拦下了她往后逃的路。
这下,她彻底地慌了!
“瑛姑,这么着急去哪儿呢?”庞乾晖那张脸阴冷至极,杀气外扑。
瑛姑像被彻底地浇了一盆冰水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双腿发软道:“二少爷,您……您怎么回来了?您不是已经……已经北上了吗?”
“我在问你的话,没听见?”
“奴婢……奴婢是来帮忙找靳宝梳的!”
“那找着了吗?”
“还没……”
“那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天……”瑛姑吓得双手捂住了半边脸,瑟瑟发抖,答不出一个字来了!完了,被庞乾晖跟踪了吧?要不然他哪里会知道自己去见过谁?怎么办?
“不说?”庞乾晖眉心微微皱起,口气冰冷道,“是不是打算让你一家子都给你的好夫人陪葬?我不会杀你,但你要咬着不说,我会杀了你家所有人,除了你之外。”
“不要啊,二少爷!”瑛姑慌张道,“我说,我说,我刚才去见了我一个侄儿,他在外乡犯了一点事儿跑来投奔我,我怕他给官府找着所以才藏到庄上来的。今儿阮管家忽然要搜林子,我有点担心他就……就来跟他招呼一声,只是这样而已!”
庞乾晖轻蔑一笑道:“看来你对你家夫人真的很忠心,那我也不逼你了,你选吧,是先从你儿子下手呢?还是先从你孙子下手?”
“二……二少爷……”
“你究竟是高估了你编瞎话的能力,还是这些年在我大娘身边作威作福欺压下人习惯了?觉得你这一派胡言能哄得住我?我警告你,再说一个字的废话,我连你娘家也一块儿灭了!”
“别……”瑛姑噗通一声跪下去,连连摆手哀求道,“二少爷,求您别动我家里人!”
“那就照实说!”文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发髻,使劲往后一掰道,“二少爷不想听废话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刚才那花藤后面是不是藏着雨绢小姐和泉小少爷?”
瑛姑双手护着头,疼得眼泪花儿都要出来了。见她没吭声,文熙冷笑了笑道:“嘴巴还真硬呢!二少爷赐了你个全家死光,我再送你一个半身瘫痪如何?你的下辈子没一个亲人陪,还是个瘫痪的,你想想你还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求求你……”
“说!”
“我……我说……”瑛姑惶恐不安地哭道,“是……那后面是藏着雨绢小姐和那个小少爷……”
“谁绑的?夫人吗?”文熙继续问道。
“是,是夫人拿出了五千两,让我找城里开赌坊的吴蝎子,请了一伙江湖上的人寻雨绢小姐和那小少爷的下落。没过多久他们真的就把人送来了!”
“那伙人是什么来头?”庞乾晖问道。
“听吴蝎子说,是江湖上一个叫血海盟的,专做杀人绑票买卖的。”
“看着雨绢母子的有几个人?都是些什么人?”
“有四个,都是夫人从娘家那边找过来的。”
庞乾晖阴冷一笑道:“看来她果真是处心积虑啊!她打算拿雨绢母子来要挟我吗?”
“是……”
“可惜了,她的如意算盘又打空了!文熙带上她,跟我去救雨绢母子。无风,去跟靳宝梳说,可以现身了。”
三个人分开行动后,没过多久,宝梳和元宵便回了农庄院子里。一见到宝梳,庞乾朗立刻上前指着她喝问道:“你也太会编瞎话了吧?明明是你在林子把我和冷少揍了,居然还有胆儿说冷少要吃了霍管头的女儿?靳宝梳,你别忘了,当时蒋楠星也在!只要冷少醒了,再把蒋楠星找来,你的瞎话就穿帮了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