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如夫人的推断是真的,那么施夫人就只能去找她娘家,而不敢去请施老爷出面帮她杀了法闵。t因为之前法闵的案子只是引起了城内一阵风言风语,对施夫人的名声并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倘若施夫人贸然请施老爷出面杀法闵,施老爷也会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法闵手里,所以唯一的法子就是寻求她娘家人的帮助。”宝梳剖析道。
“而且这个娘家人极有可能是知道施夫人与法闵之间的勾当的,所以才会帮得这么迅速利落。我把李家的人都细想了一遍,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施夫人的哥哥李桦,他在临安为官多年,党羽甚多,要收买一个小小的狱卒为他办事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还不用他亲自出面。”
宝梳点点头道:“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不过就算事情再清楚,也没法子把凶手绳之于法吧?杨捕头接下来还会追查下去吗?”
“要是换做你,你会从哪儿查?”
“呃……我想我会从施老爷那位死了的如夫人身上查起。没准那位如夫人压根儿没死,只是被卖在外头回不来呢?不过法闵已死,那些被贩卖了的妇女到底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有一个没死的应该知道。”
“你说空没?”
“对!”
“但你有没有想过,李桦能对法闵下手,那个发配去青海的空没又算什么呢?指不定早在半路上被劫杀了。”
“也许还没有,也许还赶得及呢?”杨晋笑容诡异地说道。
“呃?”宝梳微微颦眉笑道,“听杨捕头这口气,似乎很有把握空没没死,难不成杨捕头有先见之明,早派人暗中救下了空没?”
杨晋缓缓起身笑道:“这就是我的事了,靳老板娘还是看着自己的买卖,别过问太多其他事情最好。t对了,不是说你这儿能做衣裳吗?可以给个八折,是不是?”
“何止八折,要是杨捕头肯穿着我们巧绣社做的衣裳到处去办案,买一赠一都行!”
“你可真会替自己擦亮招牌呢!行,先让我瞧瞧你们巧绣社的衣裳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再说。靳老板娘有没有空闲领我到处去逛逛?”杨晋笑问道。
“客户至上,非常乐意,走吧!”
宝梳起身走到门边,还没伸手去开,曲尘就推门进来了。宝梳略微一愣,笑问道:“咦?你不是一早出门去里弦书院那边了吗?怎么又跑回来啦?”
曲尘瞟了一眼屋内的杨晋说道:“我领了几个客人过来看绣品,你赶紧下去招呼一声儿。”
“真的?”宝梳欣喜道,“那我立马下去……不过,杨捕头这边……”
“我来招呼就行了,横竖杨捕头也算老熟人了。”
“那好,交给你了,相公!”
宝梳笑米米地下楼招呼那几个前来看绣品的客人了。杨晋见她走了,似乎没什么兴致逛了,便说有事要先离开了。曲尘把门关上道:“杨捕头刚刚还有空闲,这会儿就说有事,是不是怕我招呼不周呢?”
“不是,我是真的有事要回衙门。麻烦你转告宝梳一声,衣裳我回头再来做。”
“杨捕头不必赶着走,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曲尘拦下了正打算离开的杨晋。杨晋退后了半步,盯着曲尘问道:“我跟阮老板能有什么事好说?”
曲尘笑了笑道:“我听宝梳说,你拿法闵的案子跟她交换消息对吧?我只是觉得,倘若下回还有这样的好事,杨捕头不妨找我,我知道的绝对比宝梳多了去了。”
“抱歉,”杨晋冷淡一笑道,“这样的好事并非天天都有,况且我怎么知道阮老板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那宝梳的话呢?杨捕头就不会怀疑吗?”
“宝梳说的是不是真话我自会斟酌,不需要阮老板你来提醒。我还是不耽误阮老板的功夫了,你现下可是临安城小有名气的富商呢!想当初在庞府里只不过是个管家,这才没几年就成了富商,说起来算阮老板你命好呢还是真有本事?”杨晋的话里不乏嘲讽之意。
曲尘照旧是一脸淡然的笑容道:“我能从一个管家变成富商,那的确是我自己本事,但能让宝梳变成我媳妇,除了本事之外还有那么一点点好运气。这点好运是我娘带给我的,并非人人都能有,杨捕头你明白吗?”
“阮老板这话……我似乎听不太明白,运气这种事,谁有谁没不是谁能说得清楚的。”杨晋瞳孔里忽然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冷静地回答了曲尘的话。
“宝梳的性子外向,又喜欢结交朋友,为人也仗义,我还记得原先在老家的时候,我有一个从小到大的兄弟跟她相处久了,居然喜欢上她了。可惜,媳妇这种东西不是说让就能让的,就算打小和泥巴长大的兄弟也不行,更何况……是外人。”曲尘笑容浓郁地看着杨晋说了这番话。
杨晋微微一怔,口气有些不爽地说道:“阮老板这话是另有所指吧?你是不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谣言,对我和宝梳有所误会了?”
“杨捕头在临安城那绝对算得上是眼光颇高,性子颇傲的富家少爷,听闻诸如景王府的意莲郡主都博不了你的欢心,不能令你多看几眼,试问我家宝梳又何德何能可以让你注目三分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不如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何必这么转弯抹角?”杨晋微怒道。
曲尘咧嘴一笑,走到窗前往下瞟了一眼道:“杨捕头这是明知故问呢?像杨捕头这样眼光高的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那么,对自己感兴趣的女人呢?是不是会像那晚在夜市似的一直目送呢?”
一提夜市,杨晋猛然想起来了。当时宝梳拿着东西离开时,他真的是不由自主地转头目送,一直送到宝梳进了不远处那家茶馆。可是阮曲尘怎么会知道?难道当晚阮曲尘看见了?
其实当晚曲尘因为不放心宝梳一个人出来买零嘴儿,便站在那家茶馆二楼的凭风台上看着,谁知道竟让他看见杨晋目光流连地看着宝梳的背影,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男人也是有第六感,也是有直觉的,他当时就觉得杨晋那眼神很不对劲!
此时看着杨晋脸上那副骤然明白过来的表情,曲尘知道他没猜错,便微微一笑道:“看来杨捕头是记起来了。那就劳烦杨捕头下回不必如此十里长亭相送般地目送,省得给杨捕头招来不必要的闲话。”
杨晋收回神,口气淡淡地说道:“没想到阮老板还是个喜欢吃干醋的人,只不过你这口干醋倒是白吃了,我对宝梳不过是兄妹之谊,并无其他,反而要劳烦你别往龌龊的地方想!告辞!”
“杨捕头!”曲尘叫住了他转身道,“但愿你能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兄妹之谊,仅此而已,你若再往前踏一步,我会依照我的规矩送你一份上好的棺材。”
“不必了!若真是那样,棺材我自备!”杨晋说罢转身开门噔噔地下楼去了。
曲尘站在窗边,看着他走出院子,穿过院门,背影渐渐消失在了不远处的穿风堂里。看他走路的姿势,像是带着一股火气似的,被说了两三句就上火了?这倒不像平日里沉稳干练的那个杨捕头。果然啊,被自己说中了心事,有些不痛快了!想到这儿,曲尘嘴角勾起了一丝不屑的笑容。
凭窗站了一会儿后,宝梳推门回来了。曲尘回身问道:“买卖谈得如何?”
“有我亲自出马还会谈砸吗?”宝梳飞跑过来,扑进曲尘怀里仰头比划了两根指头道,“两张单子,一张绣品,一张成衣,都是大单子,看来这个月我们绣社不会再继续亏本了,开始挣钱啦!相公,人是你介绍来的,要不要我给你提成呢?”
曲尘单手拢着她,低头笑道:“行,给我再添个儿子就行了,别的提成也不要了。”
“去!”宝梳轻轻地推了他一掌,翻着小白眼道,“末儿才多大啊?又想我生?生娃又不是下锅的角儿,包好滚水一烫就成了!有那么容易吗?你可别想了啊!这一两年我是不打算生了,往后再说吧!”
曲尘揽着她的腰不撒手道:“我可是阮家的长孙,你再怎么也得生个长重孙出来吧?这一两年生跟往后生有什么分别?横竖都得生的是不是?”
“长孙又怎么了?人家戚大猫还是戚家的独苗呢!”宝梳双手使劲地拍了曲尘心口一下,撅嘴道,“戚大猫都不急,你急什么啊?不喜欢末儿啊?不喜欢好啊,我另外给她找个爹去!末儿那么可爱,她娘也不赖,不怕找不着好爹!哼哼!”
“打算找谁啊?”曲尘拧了拧她的耳朵问道。
“你管我找谁,横竖不找你这种催着人家生娃的!不跟你这种重男轻女的坏爹爹说话了,我要下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