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余晖一片火红,透进窗户正映射在玉玲珑与何纾的脸上,更显得她们惊讶,她们既是与梅仙关系甚密者,自然了解她的身世,她一向固执,怎么现下也愿意进宫救治了?
似是感受到了她们的到来,东方萦自殿门而入,“于灵先生、何纾夫人,久仰了!”
主殿内伺候的人,早已经被无忧摒退,东方萦顺手关上殿门,保持着笑容上前,“听说你们要来,可盼了我许久。”
何纾还碍着师徒关系,见她来,忙一拜倒,“梅仙安!”她知晓东方萦不喜师父、徒儿的称呼,所以习惯地唤她为梅仙。
礼罢,见江芊熠一愣,忙吩咐道,“芊儿,这是梅仙,娘的恩师,你还不来拜见?”
东方萦一向无奈于她的知礼,“快且请起,咱们师徒二人,不必如此多礼。芊儿瘟疫便是我救治的,早已与她说过不必多礼。这孩子像你年轻时的样子,勇敢果断,我看着甚是欢喜。”
梅仙之徒,皆是果敢者,不因巧合,只因东方萦欣赏果敢者,就像年轻时的玉玲珑般。
几人久不见长叙,忽听何纾巧笑道,“你还担心你大师姐孤苦,该要担心担心我才是。大师姐虽不如当年美颜,却也是风韵犹存的。大齐国风开放,她又是有名的医者,追求她的人可多的很呢!”
一听追求,才忽而想起自己答应过玉麒麟的事,现下武状元科举已过,也不知玉麒麟如何了。想罢不由得问了一句,“那左护法……”
本来心里还没底,忽而见玉玲珑一阵心虚,随后便是嘴角一笑,像是埋怨般,“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说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倒少见了她害羞,江芊熠也一笑,“这左护法可是上次越国所见之人?我倒没看出于灵师父的心思……”
东方萦虽是病容,笑起来却也十分清雅,正如幽香梅花,“你们可不知这魔教左护法与右护法的事儿,那是在右护法为凤吟前发生的事儿……”
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被玉玲珑喊住,何纾以往只顾着一心习武,亦是不曾知晓此事,因而同她们一样好奇,满是期盼的神色,不住地东方萦,却不见她再往下说。
何纾故作微怒,“大师姐好生小气,这些重要的大事也不与我一说,现下快且招来!”
玉玲珑无奈,“也不过是年轻气盛、你情我爱之事,只不过碍于魔功不得同房,便一直这么恋着,我也不得同意。而后又因教主之令,我要与先皇亲好。如此,一段初情,便这样告终了。”
“告终可不见得,”何纾掩嘴一笑,“现下先皇已去,一年之丧也已然过了。你的魔功又已定然,早已经可以随情而欲……前几日左护法科举落第,我还见你安慰他呢!”
这师妹,也不知给师姐留点脸面!见她有些难为情,东方萦便也劝道,“你与左护法之情,耽误了几十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一听要出结果,江芊熠也跟着凑热闹,“这宫变之时,也该有个喜事,让咱们同乐一乐。我还记得那左护法,原还是可怖的样子,见了于灵师父,便如那老鼠见了猫,可谓乖巧。以前我尚不懂,现下可算明白了,只有爱者方能如此示弱。”
就像陶棐啻让着、宠着她一般,没有爱,何来如此耐心?
这些劝话
,她何尝不知?可拒绝了几十年早成习惯,要她骤然去接受他,竟连说话能力也无了,遂搪塞道,“不是要宫变么?还是先护送薇俪夫人出国比较重要!我与师妹且留下,假为魔教之人,而挟持之。就这么说定了!”
她虽没有表态,可在座之人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因着用药唐突,东方萦的药还不足以清除体内余毒,玉玲珑且与何纾联手,一剂温药、一剂毒药,清楚了余垢,而后一同赶往瘟疫区,救治瘟疫病人于水火,也算是博了一点民心。
江芊熠答应过龙渝淳,救治之后要提一提他的赠药、赠书功劳,她自然说到做到!
了却这一桩事,随后便是护送宁温云出国一事,有几大高手联手,此事自然不在话下。
挟持了宁温云,凌瑾皓便以回国置办彩礼的由头,带着待产的宁温云,往大齐赶去。自然,玉玲珑与何纾随往,毕竟还要照顾她即将临盆的身子。
至于陶棐啻,他本要留下,奈何江芊熠让他离开,只好不情愿地离了北魏。
如下便是宫变,龙曦辰及时说通了弄纣,并将消息及时传来凰翊宫西殿。他们无非是想替欢和寻一位称心如意的夫君,听说是陶温尔及时出现,愿休琳荌而娶欢和。
欢和早对陶温尔倾心,她自然不会拒绝。女儿都同意了,弄纣皇帝自然也同意。
再经龙曦辰一言,他们也同意了与北魏联合,配合他们演一出戏……
想起东殿那位,胎儿刚刚满了三月,无忧便有些心软。还记得怀美兮将满三月时,于自身发生的骤变,差点让她失了美兮。
现下宫变,弄纣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模糊,林瑛岚一向警觉,想来已经生疑了吧!
至东殿,无忧依旧是原先的一副淡然,正好陈嘉敏也在,她干脆把话说开,“投降,活;固执,亡!”
她有如此底气,林瑛岚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与陈嘉敏对视一眼,无言而福身。
每每见到陈嘉敏,总有一种恨意上头,她本是恨不得杀了她,可想到结果将出,又渐渐没了恨意,只淡然看着她道,“本宫可以不同你计较金国之事,只要你投降,本宫还可放你一条生路。”
“当真?”陈嘉敏本还妄想着嫁给龙曦辰,可这些年来如此努力,他都是无所动容。渐渐地,便就死心了,她原还不明白龙曦辰对雪倾妃之情,而后才知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
她本以为赶走了无忧,便可以断了龙曦辰的念想,就像将无忧困在金国一般,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纳妾、宠妾。
若非意识到那些妾室都与无忧有共同点,她还沉迷在自己为他妃的想法,连林瑛岚都没法走近他的心,难为她不自量力了那么多年。
现下,她只想守着龙千墨的牌位。他对她亦是有恩,说到底。还是她对不起他。她只有活着,才能让自己痛苦,才能为昔日的金国国君恕罪。
无忧点头微笑,“若本宫没记错,本宫还该唤你一声嫂子,并非千夜之故,而是本宫为弟媳,你为二嫂。”
她自然明白,忙一点头,“妾身随同贤太后,亦是只求一个生存。”
生存何人不想?无忧点头,肯定道,“本宫亦能保嫂子平安。”
两人正谈妥,只听得林瑛岚微怒,
“即便贤太后无援,本宫也不会听你这贱人的胡言乱语!”
无忧也不变色,只平声问道,“经茫茫劝说,六弟已然传来了话。他说,他愿意娶你,让你别再为他而累了。”
为他而累四字一出,林瑛岚骤然泪痕满面,像是这些年的努力,都得到了肯定一般,忙抓住她的手,“你说得可果真么?囚王他……真的愿意接受我了么?”
自袖中取出一封信,交于她,“这是六弟的亲笔。”
马上接过信函,几乎是猛地抢去的,林瑛岚忙打开书信,只见那熟悉的行书,行笔有力,更有一分开朗:
岚,时光一恍多年,你已为我而累多年。自母妃难产而死,我便成了罪后薛氏之养子。薛氏不曾管教于我,任我纨绔不说,更无半分情意可言。吾只觉旁无情爱、伴只孤独,哪怕妻妾成群,亦是孤苦零丁。
竟不知你待我此情,初听三哥言时,甚为惊讶!原来你忠心于我,不因名利,而是情真!昔日爱嫂,便是为了一份真情,倒忽略了真情早在,可谓辜负。
你若不嫌,自今时起,我龙黎轩便只你一个女人。你也不必说什么,你委身三哥、已有二子之类的话,都不过是为我罢了,莫说嫌弃,我只有珍惜和感动。
两宫太后大势一去,还是昔日的黎王府,咱们重修旧缘,此生相伴!
看完信,她已然哭得失声,努力了这么多年,便是为着这一段肯定之语,便是为着他能接受自己,坚持了多年,终是有了结果。
犹然不信地反复看了看他的信,果然是他的笔迹不假,果真是他的口气,他真的接受了她!
骤然被心爱之人接受,林瑛岚还缓不过神来,直愣愣地盯着无忧,“皇上怎肯为我劝说王爷?他……不再留我于身旁了么?”
听罢一笑,无忧携她的手,一同坐下,“你差点害得茫茫没了命,他哪敢再留你于旁?”
这自然是玩笑的话,若非无忧极力劝说,龙曦辰也是拉不下这个脸的。
被逗得一笑,林瑛岚这才破涕,颔首笑着,“我也是被冲昏了脑子,且有贤太后为靠山,我也算是赌了一把,宁死也要助王爷登位。”
无忧渐渐正色,“他登位,也只为了得到更多的关爱。你随君王身侧,应该比谁都明白。君,并不代表有爱。”
她点头而笑,“我明白。既然他已经表态,我也不愿再耽误此情,待两宫大势一除,我便自请离宫,与王爷归隐!”
无忧应声,转眸看向陈嘉敏,“二嫂可有什么打算?”
见她问向自己,忙颔首福身,“妾身再不动乱,只求一条活命,愿与夫君牌位相伴,终身为庶,不敢有何怨言。”
毕竟是皇家的人,怎好真让他们为庶民?昔日龙君曜也不过是气急,才狠心废了他的王位,要他永世不得再入皇室!
无忧遂一笑,“二嫂言重了,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二伯已然薨世,不可让他苦劳无依。待除了贤太后,本宫会让皇上追谥二伯、复你正二品诰命夫人一位,也好让你们夫妻有一个安定之所。”
陈嘉敏欣然,“妾身谢过雪倾贵妃娘娘。”
她强调了雪倾,并非讽刺之意,而是顺从。顺从却还怀着一分心思,毕竟无忧也非真的可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