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 如今竟然残害同门,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人性。”那犀利至极的声音扭曲了的音调,突然从一直忍到了极限的道真嘴里传出。
道真的这声音来的凄厉无比, 内里又因冲天怒气, 饱含着真元。
莫寒池饶是在镇定, 在听到师父这这突然爆发的一句, 身子也不紧抖了一下。
可是他镇定的也快, 大部分人心神都还在被打落到云海之下的苏子依身上。
苏子衣被莫寒池打的这一掌,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众人如是想着, 而且愈来愈漂亮的苏子依,在昆仑拥有众多的钦慕者, 莫寒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打伤掌教, 杀害同门,更是让好些同门气的将他撕碎。
即使刚才还信他有什么苦衷的林逸阳, 都开始动摇了。他抓着剑柄的手微微的抖动,他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目光在云海跟莫寒池之间来回打量。
莫寒池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来,他扫了道真长老一眼。“这点事情,您就叫我逆徒,师父, 你知道吗?呵呵, 我就是用这双手亲自送的二师兄上路, 二师兄求我呢, 他求我杀了他。于是我握着剑一剑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之中, 然后他慢慢的,慢慢的全身都冷掉了。”
“你·······, ”道真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老泪纵横,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道。他全身真元鼓荡不止,将周围那些昆仑弟子悉数震开。
”师父,师父,您不要冲动。大师兄他”刘渊被这股真元震荡开来。
“一切都是为师的错,当年为师就不该收这个逆徒入我昆仑。”道真声音低哑颤抖。可是周身威压更是庞大了些。
莫寒池盯着他的师父,猜不透他师父想要做什么。如果他的师父也向掌教那样打过来的话。怎么办?他打伤一个掌教,刚才将苏子依推下云海,已经用去了大半真元,若是师傅真要全力一击,他如今的这个身体,不死也是个重伤,重要的是,肚子里那个,怎么可能保的下来,那岂不是在众目睽睽只要暴露。
莫寒池这一想,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
道真怒到了极点,他凭空而立一步一步,如同踏在平地一般,走向莫寒池。每一步迈的都仿佛有千斤之重。
“为师收你为徒之时,你并不愿认我为师,可是师父那是非常的高兴。”怒道了极点的道真却突然好似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沧浪峰几年来,从你来了之后才有了点样子,可是我这个做师傅没有尽到职责,很少能亲自教导于你。成朗教了你没几天,昆仑便封山出了事。”道真走到了莫寒池面前来。
他周身真元鼓荡到了极致,在外围几乎形成了罡风,外人修为稍弱的靠近,就仿佛要被卷进这罡风之中。
莫寒池披着的外袍被这罡风尽数卷碎。露出单薄的内袍。
他眼眉微微动了下,换了一个姿势,双臂环胸,将小腹遮挡了起来,若不是道真此时已经气急,恐怕已经发现莫寒池小腹已经有些不自然微微臃肿起来。
道真继续说:。师父早已将你们看成自己的儿女,可是师父没有尽到为师的责任,终究···终究看到你今日·····,风月城朗视你为亲弟,可你却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背信弃义,做出如此罔顾天道之事,助纣为虐,残害无辜。比之当今魔尊更是不如,沧澜长老终究是无法违逆天命,可是却不曾残害苍生,可是你呢?你做出了什么事,你那些丢尽昆仑脸面的事,如今已经是天下人皆知,为师一生不求你闻达天下,成为什么即使苍生的侠者,但是至少,你该知何为寡廉鲜耻,何为忠孝节义。”
莫寒池听道真的责骂,扯了扯嘴角,又不在说话了。原来世间已经将他传的如此不堪了。
“您老在这里说了这么多,这些东西可以增进修为,还是可以换来荣华富贵,还是能让万物臣服。”莫寒池问道。“有用吗?忠孝节义能拿来救命吗?能换来无尽的力量吗?”
“你···你的眼里只剩下这些东西了吗?”道真颤颤巍巍手指指着他。
“别再讲这些没用的了,按我说的做,不然今天就血洗昆仑。”看着自己手,慢慢说道。
“是为师无能啊····是为师瞎了眼·····,哎·····”道真喃喃道,他环顾一周,突然扑通一声面对着通天峰的方向跪了下去。“城英无能,愧对昆仑,教出如此畜生,今天就将一切都还给昆仑。”道真说完,一头磕了下去。
再次站起身时,道真手里握着剑,眼中只有面对敌人才有的深沉。他看向莫寒池,说道:“从此之后,我道真再无此徒,刘渊瞪起眼来,将此人的名字从小沧浪峰之中除去。”
“师父。”刘渊央求了一声。
“狗贼,,这罪我认了,是我让风月刺杀巫帝的,与昆仑任何人都无关。”道真手中的剑发出一声轻吟,他缓缓举起了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莫寒池,你记住,是你逼死了老夫,你双手沾满了老夫的血,老夫做鬼都不会原谅你。”寒光一闪,一个苍老的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
一霎之间,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渐渐远去,眼前一片苍白,有什么重重压在了胸口上,仿佛天都要压了下来,沉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道真会为了保昆仑走上了这么一条绝路。这个字卡在他的喉咙里,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瞳孔一阵紧缩,莫寒池伸出一只手,定定的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师父。”几声悲恫至极的声音响彻云霄。刘渊,叶青青,这些昔日莫寒池亲手带回昆仑的师弟师妹,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
莫寒池看见他们跪在道真身旁,使劲的哭,在师父的身边不停的磕头,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师父。
他踉踉跄跄,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你双手沾满了老夫的血,老夫做鬼都不会原谅你。”那话一刻不停的萦绕的耳边,他····他,竟然逼死了自己的师父。
莫寒池摇了摇头,所有的人都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道真的血喷薄出来,洒在了望天台上,他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莫寒池,刘渊哭着用手去为道真合上眼睛,可是那眼睛无论刘渊怎么合,竟然都合不上。他就那样毫无生气的看着莫寒池。
还记得这双眼,曾经满怀期待和关爱的看着自己,二十年前就是在这里,师父慈爱的看着自己,问他,愿不愿意来小沧浪峰。
绵延不觉得草浪,无数的快乐的回忆,都渐渐模糊起来,离自己越来越远。
巫子站在离莫寒池很远的地方,而昆仑那些人也离他很远,人分成两部分互相对持着,只有中间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无论前后,似乎都没有那人的可以去的地方,他周身总是缠着一种莫名的寂寥,如今这种感觉更深了。那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可是依然强撑着。似乎被一种坚强的意志支撑着,可是一旦失去意志,他一定会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巫子大胆的往莫寒池站的地方游弋了过去,越靠越近,几乎就要走到他身旁了。
就在这时,莫寒池突然一歪,手揽住了巫子。
“撑住我,我站不住了。不要被任何人看出来。”t他的声音在巫子的识海传出。
巫子靠得更近了些,可是看在那些昆仑弟子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逼死了自己师父莫寒池,没有一点悔改之心,还在师父尸体之前搂着一位巫族美人。
柳云踪笑出声来对着林逸阳道:“我早说过,此人根本不是个东西,野心太大,昆仑掌教都入不了此人的眼。现是攀上了魔尊这棵大树,见魔尊不好用了,便又攀上了巫帝这棵更大的树,平生真算大开眼界了。”
林逸阳一拳头垂在了地上,他咬的牙齿发出咯咯的响声,突然抬起头来对着莫寒池道:“巫祝,既然你们要找的残党已经认罪,并自裁了,他好歹是我昆仑长老,给其留给全尸吧。如今你们还要发难,我昆仑也不是好惹的主,若是大家全力拼斗起来,昆仑仙灵洞府还有一位前辈尚未出关。”
道真的死给昆仑赢了一把最大的生机。
“既然罪人已经自裁谢罪,我们也不必逼人太甚,如今妖都战场正是用人之际,我们也好回去复命了。”莫寒池靠在巫子身上,尽全力压住自己的情绪。
“撤。”他隐隐感到小腹开始一阵一阵不正常的绞痛,再不回去怕是会出事。
一直躲在云海深处的苏子依,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她只是待众人往他这处收回神识之时,立马掉头,脚下飞速御剑而去,往后山禁地的仙灵洞府飞去。
双手紧紧将莫寒池交给他的东西护着胸口,这事果然与她猜想不错,寒池,寒池不知道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
苏子依越想越是担心,他从来没见过他眼底深沉成这样,往日那嬉皮笑脸的少年,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任泪水打湿自己的脸,苏子依越发的加快了速度,往仙灵洞府御去。
而她到时,仙灵洞府的禁制竟然大开着,苏子衣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收敛起气息,往里走去。
荧光点点的仙灵洞府之内,竟涌出一股祥和的气息,苏子衣不知道为何,只觉得空前的安心,她加快速度走了进去。
她本以为自己要费劲修为才能到达第四层将玉简交到那人手中,可是谁知就在第一层那巨大的石洞内,坐着一个人,那人只留着一个背影,但看那背影十分纤细,好似少年。
“可是有人要你将东西带给我。”那声音清脆,的确是少年特有的噪音。
苏子衣走的近了些,终于看清少年的相貌,忍不住发出微微压抑的惊叹声。
与其说少年,可是那张脸更像是绝美的少女,大大的眼睛是赤金色的眼眸,一双拉长的瞳孔,让人还以为此人是妖修,可是其身上却又感觉不出半分妖气。这双眼,苏子衣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鼻子与嘴巴都是秀气非常,放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华丽之感来。这种感觉在某人身上也曾经感觉到,同样赤金色的发,一直迤逦拖带在地上,因为太长了。
这个人眼角眉梢却透着几分秀雅,与风月很是相似,可是分明还有着另外一个人影子。苏子衣只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了,可是所有的一切,却让苏子依真正放下心来的,是少年眉宇间的那抹金色印记。
“你是······”
“太一······”
只听这名字一出,苏子依竟立马跪了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把东西给我吧。”虽然是少年,语气却总似乎透着莫名的沧桑。
苏子依双手将玉简呈上。
太一将神识探进玉简那一刻,那双赤金色的大眼睛浮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原来,原来已经过去七百年这么久了。风月·····,我的风月·····不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