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2

仙尘路漫漫

寒冰洞里放着两副冰棺。

一副是青华叔为自己准备的,另一幅却是阿木他爹的。阿木从小就跟着他爹守在这天山之上,从他长大,到宗门跟着师父修行,随着师父闭关退隐,他婉拒了师父的传位,又看着自己的同宗坐上了一派之主,最终又回到了这天山之上,这几千年来,他经历了不少风雨,可在他的眼里,他的阿爹,至始至终只坐了一件事,那就是守坟。

阿爹走的时候很安详。虽然阿爹走之前什么也没说,可在他见着青华叔若无其事地将两副冰棺带上寒冰洞的时刻,他就猜到了。阿爹的身子一向不好,师父曾说他命陷一线,差点就就不回来了。临走之前,他无言的欣慰,似乎是在感谢老天,能够看着阿木长大,又让他挨过了千年。

而阿爹唯一放心不下的始终还是,寒冰洞里神女的尸首。阿木他不知道,青华叔带着自己的冰棺,是不是也预示着这一代的天神也看见了自己不远的归途?阿木他听说,魔界的魔神也大限将至,如今魔界的大权几乎已经被长公主握在了手中。两界之主接连的更替,势必会造成三界的动荡。

今天,正是阿爹下葬的日子。阿爹临走前的遗命他不能不从,能够葬在寒冰洞里,是他的心愿。要保存肉身,不让肉身湮灭,也只有依靠青华叔亲手制成的冰棺了。爹的第二个心愿,就是要自己代替他守在这寒冰洞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离开天山,终其一生。都必须守在寒冰洞外。他还说,最怕旁人一个不小心便惊扰了寒冰洞内的她!爹最后的一个心愿,是对着青华叔说的。虽然爹让他出了屋子,又让青华叔下了禁制,可几千年之后的今日,他也早已今非昔比,说实话。他不是故意偷听爹对青华的嘱咐。他只是一下子还没有回过神,他被“终其一生,不得离开天山。必须守在寒冰洞外”这句话给震慑到了。

爹让青华叔准备第三副冰棺,而这冰棺是为他准备的。爹是认真的,他分明是个人,却不要求身为妖的他。像人一样活着。给他找个贤惠的儿媳,替他们家延续香火。他只是要自己像他一样,生活在这荒无人烟的天山上,守着寒冰洞的神女,直到身死。

这千年来,他听过很多关于“凤泽夕”的传言。可那些传言里,却始终没有爹的故事。青华叔离开之前却让他葬完爹之后就下山。他还说,这三界里只有他和爹有自个葬在这寒冰洞里。一左一右,已经没有其他人的位置。

青华。是要阿木,走他自己的路。

可是天大地大,他却没有一个容身之地。看着爹静静躺在冰棺里,他忽然觉得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走去哪里。

千年眨眼便过,可凤泽夕始终还是这副冰封着的容颜,常常让人觉得她好像并不曾死去,只是被冰封着。而阿木年少时曾经见过的那柄魔剑,以及那个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破军剑灵他再也不曾见过。

早在百年之前,他的修行便已经遇到了瓶颈。师父说他此生无情,是生性,却不是所悟所得,他不懂师父所言的“情”字该如何勘破,他记得青华叔,记得师父,记得夜叔,记得爹,可师父却说他此生无情。师父还说有情无情皆在一念之间,有情即是无情,无情也即是有情。他是不懂的,就像当年他不懂这魔界盛名的大魔头和凤泽夕之间的情,也不懂青华叔和爹对神女的这种情。

最终他还说选择遵循爹的遗愿,留在了天山。然后又亲自看着青华叔自己躺进了冰棺,神界终于迎来了新一届的天神,紧接着便是魔界。夜叔终于进入了新的轮回之中,正式像他展示了一回司夜的不死神话传说。师父依旧没有消息,或许还在某个地方闭关,也或许就此陨落在外……这,就是瞬息万变的尘世。每一瞬息里,都带着生与死,分与合。

都说山中不知岁月长,某一日的晨雾之中,他忽然瞥见了自己的一缕白发。紧接着的,却是踏雪而来的众人。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多人来天山。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风华正茂,一看就不是寻常人。那面容,还让他觉得有几分眼熟,却是想不来起来曾几何时在哪里见过。可那女子倒是认得他。

“是你!”见着他沉默,那女子倒也不在意,“我说过,终有一日,我要毁掉她的肉身。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守着这寒冰洞?”

“嗯。我爹的遗命。”

“你还真是死脑筋。我早就从我母神那里继承了整个魔界,如今,整个神界都忌惮着我,不敢同我为敌。你可知,我为何能带着大队人马踏入你们的神界之地,踏入这天山,就连我今日来夺剑,也是你们天神的默许。如今,三界皆知,这寒冰洞里还留着凤泽夕的尸首,也只是破军之力还在她的身体里封存着。我不只是来拿回魔剑的,我还是来为三界除害的。说真的,你所谓的神女,名声已经很臭了,你知道吗?谁也不会再管一具尸体的下场了,你明白吗?”看着那张酷似皇叔的脸,她忍不住想要用言语刺激他,让他看着凤泽夕的下场,让他知道凤泽夕有多可怜。她为了神界,为了三界六族骗走了皇叔的一切,如今她连死了都不得安宁,没又人会再记得她的功德,整个三界都希望她的尸首能够和破军一起消失。

“嗯,你是来报复她的。”说着,他依旧拿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对着她。

“你给我让开,你知道我是谁吗?”

“慕莲魔神。”他说着,祭出了自己的本命剑。

“知道你还妄想阻拦我吗?”

“爱上自己的叔叔。是不伦之恋。”他淡淡地说着,却正戳中了对面慕莲的心,整个魔界都皆此事。可谁都没有那么大胆子,在魔神面前说出来,毕竟他们的魔神最忌讳的便是在她的面前,提到孤莲同她的血缘关系。

顷刻间,她便释放出了自己的魔神之力,“这是你自己,找死!”

“我以为。你会冲着我这张脸,留我一命。”他淡淡地说着,不带笑容。却异常认真,仿若并曾在说着玩笑。可正是这份认真,又无形地更是激怒了慕莲魔神。魔神之力名不虚传,实在是难为他。苦苦招架。不过一会儿。他便已经身中数掌。只听他咳嗽了几声,喘着气,一手撑着剑,咬着牙,这才站直了身子。

“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便毁了你的脸。今日便是没有我,你一人也阻挡不了我魔界大军。你不是我的对手,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你若再是阻扰。我便不再手下留情,也不会给神界留脸面。

“青华叔和我爹都在里面。我不会让你进去打扰他们,逝者已逝,他们既然长眠于此,作为晚辈,不管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我理应如此。”

“冥顽不灵!你的青华叔为了凤泽夕这个妖女终生未娶,也没有留下子嗣,神界早已易主,他曾经的亲信也早就被如今的天神借着各种名目一一撤换。你还不明白你如今的处境吗?就连你,也要为了几具尸体,为了凤泽夕那个妖女,不要命吗?”看着那张酷似皇叔的脸,她压抑着的怒火更是爆发得更甚。

他不再言语,借着喘气的功夫又开始和慕莲斗在了一起。一次又一次被击倒,又站起来。最终,在他要站起来的那一刻,慕莲挑断了他的脚筋,让已经微微站起的他狠狠摔在了雪地之上,可就算如此,他还是用双手撑着剑,双膝跪地,笔直了身躯,挡在她的面前。

她抬腿朝着他的胸口便是一脚,他向后跌去,一口血吐在了自己的剑刃之上。她上前,伸出脚,踩在他的胸口之上。两指轻挥,便又接连挑断他的手筋。

“你们先进寒冰洞。”她一声令下,她身后的魔族便纷纷往寒冰都涌去。她冷眼望着自己脚下的阿木。

“不过蝼蚁。”

“我真的那么像你皇叔吗?你到底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

“不如,你死了以后,帮我问问我皇叔,他是爱凤泽夕多一点,还是恨凤泽夕多一点?”

“自然是爱多一点。”他才说完,慕莲便一下甩了他两个耳光。

“你不是他,凭什么替他回答?”

“那你又想听什么答案,如若不是爱多一点,那又何必化身为剑灵,苦苦相守?”就在他说完这一句之后,那些个之前涌进寒冰洞的魔族纷纷从洞内退了出来。眨眼间,便有数人倒下。那无形的剑气伤人无形,魔族众人不敌这强大的力量,向着慕莲的方向退来。

“你看,说着说着,他就来了。”孽劫剑又化为人形,孤莲模样的剑灵瞬间便移到了两人之间,就连继承了魔神之力的慕莲也一个不稳,强大的剑气迫使她不得不退到了几步开外。

“呵,我说过,此生此世,要让你成为我的剑灵。怎么,你要在这里保护这个废物吗?那正好,就让我同你一搏。我就不信,毁掉了凤泽夕的尸首之后,你这把失去主人的剑,还不能被我收复!你们还不快去寒冰洞!”她说着,示意不远处的魔族众人回寒冰洞毁掉凤泽夕的肉身,而自己,则是和剑灵斗了起来。

不好,阿木他想起慕莲早就识破了忘川水能够融化寒冰洞的寒冰,必定早就让人准备了忘川之水,如今剑灵在这和慕莲斗了起来,那寒冰洞内的神女尸首不是无人守护?想到这个,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翻过了身子。奈何他的手筋和脚筋皆被慕莲挑断,就连爬他都爬不了几步。他咬着牙,用下巴刨着雪地,一点点用力,让身子挪动起来。

就算今日守不住了,他也要回到寒冰洞,和凤泽夕死在一起。如同脱口而出的话语一般,不知为何脑袋里闪现的居然是和凤泽夕死在一起这样的念头。从开始的不可思议到最后的自然不过。他忽然再也不想探究自己和阿爹还有凤泽夕的关系了。想到这,他不禁苦笑心道,师父还说他是生性无情。才导致修为无法精进,自己分明是为情所困顿。从那一日在寒冰洞见到酷似自己的剑灵,从那一日听到这世间还有这样震撼的情爱所在的那一刻起,他分明就已在局中。到底是慕莲把自己当做了孤莲,还是已经在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带入了孤莲的情感里。

为什么不敢进寒冰洞,为什么害怕看见凤泽夕的脸,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路留在天山里。为什么愿意茫茫然地遵循阿爹的遗愿,为什么不曾反抗自己的命运。为什么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顺其自然。

答案或许就是那一个,那一天。他在剑灵的眸子里,看见的,真的是自己。

寒冰洞虽说不远,可对眼下步步艰难的阿木来说。却是一点也不近。眼见着一道白光闪过。一副冰棺竟从洞口飞跃而出,随着冰雪滑落在他身旁,他咬着牙用力,往冰棺的方向接连翻滚了几下。他凝眸望去,只见棺盖已没了踪影,偌大的冰棺竟是空的,里面的尸首也不知被魔族们弄到了哪儿去。

一想到此刻洞内的情形,他不由地闭上了眸子。他动不了。他无能为力……这一刻,内心凝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渴求。那是对力量的渴望。

不远处的孽劫剑和慕莲还相斗在一起,继承了魔神之力的慕莲的实力不容小觑,一个一心想着收复魔剑为己用,另一个却是一边应对一边望着不远处倒在雪地里的阿木。最终,孽剑趁着慕莲一个不留神,化回了剑形,“嗖”地一声,飞至阿木的身边。

魔剑身上所散发出的浓厚剑气差点让阿木喘不过气。只见孽劫剑上的剑气一点点向着自己涌来,很快,他整个人便被剑气包围了。那一瞬间,阿木忽然觉得整个人像是一夕之间被填满了,而那股子凛冽的剑气也让追来的慕莲不由停下了脚步。

如雾般的剑气越来越浓厚,让阿木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可就在这时,寒冰洞内传出一声巨响。慕莲被这一声巨响打断了思绪,瞥了眼被剑气所包围的阿木之后,一声“冷哼”,向着寒冰洞的方向走去。眼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毁掉凤泽夕的尸首,夺回魔剑!

可随着她的临近,洞内又接连传出几声巨响。而天色居然在一瞬间暗沉了下来,日光被黑幕所遮挡,随即出现在天空中的不再的是流云,而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这是!归墟封印松动的征兆!她不会不知,早在孩提时代,便听过魔族的前辈以及母神多次提过,她又怎会不知归墟的可怕之处?

而一直被剑气所缠绕包围着的阿木,根本不知眼下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得到,身体内到处充斥这这一股力量!

由不得慕莲多想,她一个瞬移,便消失在寒冰洞内。一入洞,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这股子味道,太刺鼻了。越往洞内走去,洞内的情形遍越是让她心惊肉跳。

随处可见的,倒在地上的魔族尸体。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了整个自己,仿若被无形的针一点点扎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就算她再迟钝,那骨子痛意也无法再被自己忽视。这是她多年夙愿,她几番波折,才登上魔神之位,又历经多番考验才得到了魔族的认可,而这所有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这一刻。在她心里,今日之行,魔剑于她,就应该唾手可得!

随着又一声巨响,她又加快了瞬移的脚步。

终于到了洞内正室,可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由开始怀疑自己,那个原本早就死去,应该被冰封在寒冰之内凤泽夕,此刻居然面不改色地提着她魔界的一位魔君,那掐着魔君的手轻轻一扬,那人便被凤泽夕丢到了寒冰上,只见原本通透光滑的冰面瞬间出现了一道道裂纹,而那位魔君也咳嗽着捂着自己的胸口,想来凤泽夕这随手一击,已是害得他伤得不轻。

正室内倒地不起,受着重伤的魔族看着魔神踏入。急着开口解释,“魔神,妖女她!就在我们动手融掉冰层之后。醒了!妖女……醒了,她没死。”

听到魔神二字,这才引得司徒不由放下继续玩玩的心思,回过头看着来人。那张脸酷似多多和年年,她一下便猜测到此女的他们的孩子。她不过是沉睡在归墟,醒来之后便一直心绪不宁,感受不到被封印在自己的肉身之内的破军之力。这才想着冒着封印松动回来探探情况。那日她回到归墟之后没多久,就感觉到了破军之力依旧留在世间,之后的数年。她多次尝试在不松动封印的前提下偷偷释放神识回来,也早知自己的肉身并未消亡,反而被青华冰封在了寒冰洞内。可神识毕竟只是神识,并不能代替她的魂魄真正回到她的肉身。她也真的只是能够感知到外界的一丝情况。她这一次沉睡了那么久。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如同当年的师父一样修炼出所谓的“分身”,能够抽出自己的部分魂魄,能够让她偶尔从归墟之境出来透口气。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才抽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回来,刚睁开眼,就被泼的一脸忘川水。

她拿眼扫了扫这自己忽然回魂吓到手足无措的魔族们,又看见那两个大冰棺。大叔还安好的躺着,可青华却是被这帮魔族已经掀了冰棺。就连尸体也被魔族丢在了角落,看着自个师父鼻青脸肿的歪着身子倒在地上。料想是谁都不会太愉快,尽管那已经只是一具空壳。一想到自己躯壳子被师父好好的保护在寒冰洞内,而师父却遭逢魔族侮辱,她怒意上脑,也顾不得什么,干脆从归墟之境脱离,带着自己整个魂魄苏醒在肉身上。她用几个魔族活动了下筋骨,这也就是为何慕莲会在洞外听到那几声巨响的原因。在那之后,她对着青华的尸体施了几个回春之术,显然效果还不错,青华的面容很快恢复,好似他也不过是沉睡着的肉身一样,除了没有呼吸和心跳之外。

看着青华的面容,她这才满意地松了手,想着把师父放回冰棺里,找遍了整个正室也就看到了一冰棺盖子。她这才逮了那魔族的小头目,问这那魔族把冰棺搞到哪里去了。那魔君只顾着对着她泼忘川水,哪里还看得住自己的手下们,更不知道那冰棺早就被一众丢出了寒冰洞。正苦着脸想着要怎么回答这妖女的问题,魔神就已经踏入了正室,也正好眼见着自己是怎么被这妖女像拎小鸡似的拎着,随手一丢,又正好让他整个后背重重地撞上了冰室内的冰壁。

“果然是归墟一日,三界千年。你爹和你娘可还好?”虽然这姑娘看上去也不比自己大多少,可总得有点长辈的样子,她想了想,还是先问候下年年和小多,可随即瞥到大叔的冰棺,心里又暗暗觉得不妥,连大叔和师父都留在寒冰洞陪着自己这躯壳子,这姑娘又成了新一任的魔神,想来年年和小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想到这儿,她又不由地心叹,自己是不是在归墟沉睡太久,连话都说不溜了。她见姑娘傻了眼,又轻轻咳嗽一声,恢复如常的面色。在见到这姑娘的时刻她就已经收敛了怒意,毕竟是故人之子。

哪知那姑娘倒是一点面子也不卖,“你居然没死!你夺走我魔剑在先,又害死我皇叔在后,扰的我魔界至今不宁,你居然没有死?”

沉睡了千年,她连生死都已看淡,当然也无意再介入这些纷争之中。

“所以你带着你这么多兵马,是为了找我这个空壳子来报仇的?”

“把魔剑还给我。”慕莲原本想着,妖女也不过是神界的神君,照道理,妖女的功力应该同魔君的实力不相上下,可刚才瞧见她对着魔君出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她估量着眼前的凤泽夕,嘴上虽说着让她把魔剑交出来,可心里想得却是到时候大家动起手来,自己的胜算能有几分。

可出乎意料的却是,那凤泽夕却是对着她展颜一笑,“好呀。”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答应了……

“孽劫本来就是魔界的东西,归还是应该的。不过,眼下。他已经不在我躯壳子里了。”说着她还冲着慕莲摆摆手,一脸的无可奈何。

“你少装模作样,你是剑主。又怎会不知剑在哪儿!”

“我并非剑的剑主,剑主是你的皇叔,木君……”她话都没说完,就被慕莲打断。

“我魔界没有木君禾,我的皇叔是孤莲皇子慕雅。你这妖女!”

“我觉得,其实论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婶婶。好吧……”看着眼前那一触即发的慕莲。她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不愿意,不过。我和你爹有同门之谊,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姑姑。”看着她那双眼睛,司徒不由皱眉,“姑娘家家的。哪来那么深的恨意。小姑姑我。可不想对你出手。”

“我小皇叔都为了你成了孽劫的剑灵,你却还可以在这里拿着他的身份说笑。你果然,没有心。你根本没有爱过他,你根本不懂不断想念一个已经不存于世的人有多痛苦。”说着,慕莲已经动起手来,魔神之力被完全释放开,为了护住寒冰洞以及师父和大叔,司徒不得不设下结界阻挡慕莲的攻击。

“我只不过生不逢时。只不过错事遇见他,如果是我。我绝不会这样伤他,不会让他抱憾终身。”

“你小皇叔怎么就成了孽劫剑的剑灵了?”

看着那副全然不知情的脸,慕莲停手一声冷哼,“还不是为了护住你的尸体?怎料想到你根本没有死。”

“没有,我确实是死了。我的尸体还尚在不过是因为寒冰洞和我体内的破军之力罢了。说到底我回魂,还是托你的福。若不是你那手下那忘川水泼了我满脸,又侮辱了我师父青华,我根本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从归墟抽回魂魄。”说到这儿,她皱眉,一脸严肃,“你们还对我这个空壳子做了什么?为何我感受不到体内的破军之力了?还有,剑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时间有限,还得回归墟。如果你不想三界回归混沌,最好快点给我一个解释。”

“他就在外面……还有那个,守坟的傻小子。”她话才刚说完,凤泽夕的身影就已经不见。

一出寒冰洞,她便认出了不远处被剑气所包围的身影。纵使想着前尘不过往事,你我早已如同陌路,控制着自己的思绪当作自己早已不在他的这一世,可等待真正见到的那一刻,却只是一个身影,便让人瓦解。

她虽有些怯步,可也终究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待走近,才大悟到,原来那剑气充斥着破军之力,正试图与他融为一体!她不知道是,在此之前,阿木被挑断手筋脚筋,自觉无能为力之际对力量的渴望,这才让破军有机可乘,试图重新择主,回到他的身上。

司徒好不容易才将破军之力从君禾的肉身抽离,用自己的空壳子压制住,原本想着带着破军一块儿消亡的,没想到自己的尸体还被封在这儿,更没想到的是被抽离的破军之力居然有了自己的意识,能够融为孽劫的剑灵。

她伸手,握住浮在半空中的孽劫。

急匆匆从寒冰洞内追着出来的慕莲正好看到这一幕。

凤泽夕握住孽劫的那一瞬,魔剑又从剑形化为了人性,如同木君禾重现一般,她紧握着不再是剑柄,而是他的掌心。

可剑灵毕竟不是实体,在凝视住那不曾改变过的容颜之后,她的心不由地一紧,那股窒息的感觉接踵而来,她一个不稳,向后退去,原本看似交握在一起的手也松了开来。而那掌心,似是不舍她的别离,紧跟着而来,最终,虚像穿透了她的手。

他不是实体!他不是实体!他也不是君禾,他只是破军!

分明他是触及不到自己的,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向后退。眼见着破军所化的剑灵伸出手,指尖微动,那般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双异眸之中的紧张和拘谨她不是读不懂,记忆中君禾的点滴直接涌现在脑海之中,同眼前的虚像重叠在一起,让她再也无法动弹。

明明碰不到的……在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侧之时,那双眼眸这才流露出安心的神色,他是在轻抚她的脸庞?

那画面太美,可却让不远处的慕莲不由觉得心悸,就连她也无措地停下脚步。只见那两人额间相抵。她看不见凤泽夕的脸,可皇叔的那一双眼眸却逃不过她的视线,那眼眸中的情意。正应了一世一双人那句话,所谓的耳鬓厮磨不正是如此吗?她一生所求不过如此,可此时此刻,被皇叔所珍视的却不是自己。就连一个皇叔的虚像,一个剑灵,也根本不知自己姓名。

他轻捧住她的脸,明知他碰不到。可她却忍不住配合着抬起自己的脸,他凝眸一笑,对着她的唇。落下一记虚吻。

她无言以对,那一刻她如此贪恋这样的神情,君禾的眉目,君禾的气息。君禾的笑意。那虚像最终用双臂紧紧圈住她的身子。拥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剑灵如光影般消散,失去了踪迹。同时,她感受到了破军重新回到自己的体内。

看着这两人相逢,慕莲才恍然道,在这个故事里,她始终只是一个连名字也没有的存在。一瞬间,像被抽干了身体里的所有力气。让她失神跌坐在雪地里。

随着剑气离体,原本昏迷着。复原着伤口的阿木醒了过来,他的一声吃痛的闷哼拉回了司徒的思绪。她俯下身子拉过他的手,替他查看他的伤,阿木这才注意到她,抬头望着来人,傻了眼。

“是你?”虽说看着她的模样长大,可见到这人真真切切站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那股子不自然的感觉还是涌上脑,不自觉地脱口而出的话却不似让人觉得那般陌生,他别过脸,居然有些忐忑眼前之人的回应。

同样觉得尴尬不自然的当然还有司徒,照理说,眼下的自己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她压下心底的不自然,心中不断对自己说着,这只是一个陌生的躯体里,放着一个她曾经爱过熟悉过的灵魂。

心中那么想着,面上却波澜不惊,“谁伤的你?还断了你的手筋脚筋?”边说着,边是施展了回春之术,治愈着他浑身上下的伤,破军既然已经放弃融合,离开了他的身体之后自然也没法再修复他的那身伤了。

他楞了楞后,开口,“我没事。魔神要毁去你的尸身,洞内还有青华叔和我爹,冰棺掉了出来,我不知道是谁着了魔族的道……”

“他们的尸身没事,我看有事的倒像是你。”说完,她拍了拍他的肩,“活动一下试试,手脚都复原没?”

他起身动了动,没有丝毫的不适,果然她强大的有些骇人。他活动了几下之后再回头便见着她已经走到了慕莲的身前。他见着前一刻还能和魔剑相斗的魔神眼下却如此颓败地倒在了雪地里,一时之间竟也无语。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慕莲淡淡地开口,好似料定凤泽夕会为阿木报仇一般。

“你这样,活着跟死了一般,还用我动手吗?我说过,魔剑可以给你,不过那时我并不知破军已经融入剑中,成为剑灵。”说到这儿,她蹲下身子,望着慕莲那失了神色的眸子,继续开口说道,“我在乎的人,死得死,走得走。我不在乎神界,也不在乎你的魔界,三界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就像归墟封印解封,整个三界重新陷入混沌的惊慌里,也或许再也见不着日光,只能笼罩在这巨大的黑洞之下,我也不在乎。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干系,我可以把魔剑给你。我会重新回到归墟里,这里很快就会恢复如常,你带着破军,三界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也不会再从归墟里出来,那是你们的现世,却已经不再是我的了。你听明白了?”

慕莲双手撑地,从雪地里起来,“你真的愿意把剑灵给我?”说着,她眼神忽地犀利起来,“他到底是破军,还是我皇叔?”

司徒倒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破军。”

“呵,我讨厌你那副掌握生死的模样,凭什么我的命运还要你的恩赐?我既然没有这个实力从你手里得到魔剑,那这把剑,我不要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顺利离开了天山。

她不是不想要,或许只是再见到了剑灵以皇叔的姿态对凤泽夕的眷恋之后,她就知道,哪怕只是一个虚像,她也着实要不起。

司徒见着慕莲离开。这才想起不远处的那冰棺。她掌臂一挥,那冰棺已经飞进了寒冰洞。她没有瞬移,却是一步步走回洞内。身后紧跟着的阿木的脚步。她不回头,也知道他一直跟着自己。两个人,不言不语一前一后地走着。

“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我不放心我爹。”

“你爹是谁?”

听着她这么问,身后的阿木更是肯定了自己身世不如表面这般简单。她分明是认得自己,却不知道他口中的阿爹是谁。

“我爹?我不知道,他从未和我提过,我只知道。师父他们都喊他‘碳’。”

司徒当然早已猜到了他这个所谓的爹是大叔。可一想到君禾居然做了大叔的儿子,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身后这人。

“本以为你是生的傻,却没发现你倒还真是傻。这几千岁都虚长了不成?”他一声不吭继续跟着她进洞。又看着她重新将青华放回冰棺之中,把寒冰洞的摆设复原又将那一地的魔界尸首清干净。直到她准备重新把这尸身冰封回寒冰之中,他这才迟疑着开口,“你要去哪?”

“自然是打哪来。便回哪儿去。”说到这儿。看着眼前的人紧紧拽着自己手臂的大掌,叹了口气说道,“我得抽离魂魄,回到归墟里,才能重新封印归墟,三界也不会再陷入混沌。”

“可是,你刚才说你不在乎的,还愿意把魔剑给慕莲。”

“谁说我不在乎的。我在乎的很,我那是唬她的。虽然现世很讨厌。三界也不讨喜,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看着他依旧没有松动意向的手,她不由地叹了口气,“我是死人!我没有心跳的!我连体温也没有。”

她话才说完,未料他直接吻了上来,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追着自己,她刚要挣扎,却不料他抬手拖住了自己的后脑,更是加深了这个吻。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动手推开他的时候,他主动撤离了阵地。

“这是我的温度。我是阿木,你认得我。”他的三句话,每一句都是肯定的口吻,看着他那笃定的样子,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能够反驳他的话。说到底,这突如其来的吻,让她有些犯傻。

而她直愣愣的眼神让他面色泛红,有些不自然。

“山下,有很多你的故事。我听过一些。”

“所以?”

“我想听你说我是谁,你若不能留下,我就跟你走。”

“你以为你是谁?”她忍不住挑眉问道,她不是没有揣测过他这一世会是什么性子,可最终却都是徒然,越是在意,越是无法相像和描绘。

“我以为我是你的牵挂。”

“凭什么那么觉得,你看这一个个的,都愿意为我躺进寒冰洞的,难道他们就不是我的牵挂了?”摆出一张臭脸,不可一世的模样,问着眼前这个前一刻还看起来呆头呆脑,这一刻说起情话来就好似全然不费劲一般的人儿。

“你活过来,看见你的时候,就那么觉得了。”

“那之前呢,我冰封在这里的时候呢。你不会是要说,你对我是一见倾心吧?”

“嗯,倾心了。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我娘。”他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是他娘?她忍不住动手就拍在他的脑门上。“我是死人,也不是你娘。我不会带你走,因为我根本带不走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那行,你给我打副冰棺,就摆在青华叔和我爹的中间。”他也不强求,也不见他失落,他那副自若的样子让司徒不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一见倾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干嘛?”

“给你守坟。”

“我是问你,给我守坟干嘛?”

“你不是死人吗?”他那么正经地开口问着,眼眸之中分明在说着,我给死人守坟不对吗?

这一日,她对着他,有多少次无言以对了?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已经不再是她从前所熟悉如生命的木君禾了,可或许,他会成为她未来里不可或缺的木君禾。

“我比你老很多很多。”

“我可以不驻颜。”

“我还成过亲。”

“刚好我没成过。”

“我还有过孩子。”

“刚好我还没孩子。”

她是真的扶额了,好好交流行不行!

ps:??五月上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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