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若是没有孤,你如何走出去?
一群废物?
迷蒙间好似在何处听过这句话,但却荏地想不起来。
我想睁开眼看看究竟是谁在我耳边争吵,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耳边的哭闹声越来越近,甚至有谁扑在了我的床边,一滴滴落在我脸上的究竟是水,还是眼泪?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阳儿,娘亲不要死
!”
娘亲?
这是在唤谁?
而这在我脸上哭得一塌糊涂的又是谁?
我努力保持一丝清明,下一刻却被蒙上了黑雾,这黑雾将我困在梦境之中,找不到出口。
忽地那声娘亲仿佛穿透黑雾,为这黑压压的天空划开了一丝光明,我蓦然想起了小狐狸,这个哭天抢地,泪水将我脸打湿的孩子正是小狐狸!
我想睁眼看看他,想开口叫他莫哭了,可身体怎么也无法动弹。
他软软糯糯的哭腔仿佛撕扯着我的心,将它拉扯得生疼,想捂住疼痛的胸口,却发现双手似含铅般沉重,只能无能为力地感受这撕扯的疼痛。
正当我被这疼痛撕扯的煎熬之时,耳边响起一声怒骂,“阳儿莫要胡说,祸害留千年,你娘亲这样的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她应当是折磨完所有的人,方能安心!怎会这般轻易死?!”
那声音十分阴沉,仿佛沾染了怨恨,话语十分刻薄尖锐。
小狐狸如见救星,抬起埋在我身上的头,“爹爹,爹爹救救娘亲!”
爹爹?
他何时有了爹爹?
而我,又何时有了丈夫?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声音喟然一声长叹,将那扑在我脸上哭闹的人抱走,安慰道,“爹爹会救娘亲,你放心,且莫在哭了,你娘亲需要休息,你这般哭闹,将她吵醒了会挨骂的!”
那哭闹的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止了声音,只是一抽一抽地压抑着哭腔。
“可是娘亲已经睡了整整三日,阳儿怕娘亲继续睡下去,阳儿不要娘亲继续睡下去,爹爹救救娘亲!”
我瞧不清那男子神情,却听得清他话里的紧张与暴戾,“嗯,爹爹会救娘亲,你且回去,莫要吵到你娘亲。”说罢,转身对身后的伺从道,“还不快送小公子下去休息!”
小狐狸还想继续在此处守着,但看到他不容置喙的眼神,知晓留在此处不但帮不了忙反而会添乱,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随伺从离开。
冽赤送走了小狐狸,眼神讳莫如深地看着病床上的人,阴狠对着身后一干魔臣道,“今日若还诊不出帝姬的病由,本尊便打撒你们的魂魄,为帝姬陪葬!”
然后一道惶恐的声线求饶,“魔尊息怒,魔尊息怒,帝姬无故昏迷,老臣亦是无能为力,还望魔尊饶命,另觅高明呐!”
“另觅高明?你是在糊弄本尊吗?整个魔界就属你鬼医医术了得,你让本尊去哪里另觅高明,若小石头今日还未醒来,本尊便要了你的项上人头
!”
但闻“扑通”一声,那鬼医双腿哆嗦着下跪,“魔尊饶命,不是老臣不愿诊治,当真是无能为力,帝姬身上并无致命伤痛,按理说应是无大碍,却一直昏迷不醒,老臣猜想定是帝姬无心之缘故,加之又缝重创,这才昏迷不醒,陷入梦境无法自拔,若是七窍玲珑心能归位,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你说什么?她无心?”
那寒碜碜的声线听得人心房一抖,掩藏不住暴怒的征兆。
“正,正是。”鬼医哆哆嗦嗦答道。
“无心?该死的,赤炎竟还未将心还她!”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气急败坏,恨不得将口中的赤炎千刀万剐。
我听得一惊,原来,我竟没有心么?
那我的心又在何处?
会在他口中的赤炎手里吗?
脑中又有了一丝清明,赤炎?七窍玲珑心?仿佛好似在何处,我曾挖了自己的心?
脑中一闪而过许多零碎片段,快得让人抓不住,我无力徜徉在黑暗的梦境之中,但听那声音透着一丝狠戾“既然如此,你且看好帝姬,本尊这便去天界将帝姬的心取回来!”
“魔尊使不得,上次仙魔一战,天界恐早已有所防范,布下天罗地网,魔尊要是只身硬闯,莫不是入了圈套?此事当从长计议!”
“闭嘴!区区雕虫小技,本尊尚且不放在眼里,小石头乃天界帝姬,天界岂有不帮之礼,况七窍玲珑心本就属于小石头之物,本尊不过是代为讨要,物归原主罢了!”
“可,可天界之人,恐怕不会如魔尊这般想……”
“他天界之人如何想,本尊管不着,本尊现在只要小石头平平安安醒过来,其他的,本尊都不在乎,若天帝小儿要举兵讨伐我魔界,本尊也得把小石头救活!不惜一切代价!”
那道声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心,俾睨天下的傲气令所有人臣服!
若是此刻我能看见,必定是个霸道狂妄得自负的男子!
“就算如此,魔尊也当……”
“无需多言,本尊心意已决,你只需在此处保证帝姬安危,等本尊取心回来!”
说罢,一阵风呼啸而过,我忽感一阵压迫感,便觉有人站在了我身旁,然我却看不到触不到。
须臾,那人仿佛蹲了下来,冰冷的指尖抚了抚我的脸,理了理我的发,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呢喃,“小石头,你且等我,待本尊把你的心取回,你便不会被这梦境困扰了,等我!!”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侧,我还未习惯,而后,袖袍一挥,那人决绝而去
!
我想伸手抓住他的只衣片角,四肢却被束缚得酸软无力,只能活生生感受他的气息从身边抽离,徒留满目黑暗与空虚……
随着他的离去,周围一切瞬时恢复寂然无声,我好不容易清醒的神识在无声中又回归模糊,无边的困意袭来,我又陷入了黑暗的深渊,往那遥远的一点光亮寻去,再次跌入无边的梦境……
……
梦里回到了那万丈无底的崖边,我将将跳下悬崖,却被随即赶来的周王抱了个满怀,他将我护在怀里,不知坠落了多久,待到我重新清醒过来,却发现四处悬崖峭壁,乱石嶙峋,竟是我与他皆跌到了崖底!
山风呼啸,空旷无声,昏黄的黑云压得人喘不来气,夜幕笼罩,万籁寂静。
我试图翻身,却发现被锁在一个冷冽的怀抱里,借着月光看去,清冷的眉目,俊挺的鼻梁,就算昏迷不醒也难掩周身贵气,眉头紧蹙,似乎难掩痛苦,正是我避之不及的周王!
我心下稍凉,难道方才竟是他将我护在怀中?
心下一阵厌恶,正欲挣扎,却听得他昏迷中一声痛苦呻吟。
我这才发现他身上华丽锦袍破烂不堪,身上隐隐多处泛着血迹,定是方才跌落之时,被壁上的尖石所伤,甚至有些血迹已然凝结,黏在衣袍之上,十分破败狼狈!
然反观我,周身上下皆是完好,无一处受伤,定是他方才将我护在怀中,为我挡去了所有伤害!
心中虽有感激与愧疚,但依旧难消对他的恨意!
若不是他,我又何必跳崖?
归根结底,他都是罪魁祸首,就算他将我护得完好无损,都抹杀不掉他强取豪夺的事实。
思及此,当即狠心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挣扎间不慎扯到了他的伤口,那汨汨鲜血又冒了出来,但听他痛苦的一声呻吟,眉头紧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咻然睁开,将我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在看到我完好无损时,蓦地松了一口气。再看到周遭景物,眼神却没有一丝慌乱,仿佛一切了然于心,果然是处变不惊的周王,如斯境地却也没有剥夺他身居高位的城府与风度。
因他双臂将我扣得极紧,我与他挨得极近,耳侧感受到他鼻尖喷薄的热气,姿态好不暧昧。
我皱了皱眉,又挣了挣。
他闷哼了一声,压抑着声线道,“孤受伤了,你莫乱动,疼……”
我没好气地嗔了他一眼,“既是这般,又为何要自不量力跳下来?”
他闻言忽地一笑,“孤素来怜香惜玉,又何其忍心一个美人在我面前寻死?只是高估了自个罢了,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知美人是否看在孤生死相许的份上,嫁给孤做王后如何?”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想到素来以冷血阴狠著称的周王,也有这般无赖的一面
。
但我本心死,跳崖便抱了必死的决心,不想最后又被他救起。
先是阻断我与师兄私奔之事,后又不顾我意愿将我救起,三番四次坏我之事,我对他更是半点好感也无,“自作多情,我尚且没计较你不顾我意愿救我之事,你倒是会蹬鼻子上脸,你以为我会如寻常女子一般对你感恩戴德,恨不得以身相许?少痴人做梦了,现在我恨不得你死!”
他挑挑眉头,继而苦笑一声,“果然是个冷若冰霜的人儿,孤越发喜欢你了。”
这番对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我懒得理他,毫不手软地将他一推,但闻一声闷哼,他状若痛苦般呻吟一声,我顿了顿,下一刻却冷了心肠,将他推了出去,兀自挣扎起身。
他受我这一推,痛苦地蜷缩着身子,浑身止不住轻颤,似乎难忍痛苦。
我理了理衣袍,淡淡看着他,“周王既要一厢情愿救我,我却没有救你的义务,青山绿水,后会有期,你我就此别过!”
反正他救我也不过是将我娶回后宫,养在深闺,以堵悠悠众口,我又何必对他感恩戴德?
但,他虽可恨,却也为护我受了重伤,若将他扔在这深山老林,不知是否有野兽来袭?
这般将他扔下,难免有些不人道了些。
回头瞥了一眼他满是伤痕的身体,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也能从他微微抽搐的身子看出他正忍受着痛苦,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但下一刻,却又不得不硬起心肠!
左右他身为一国之王,救援的精骑恐怕稍后就会寻来,他该无性命之忧。但我若不趁此刻逃跑,待他的人一到,恐怕以后就要做那养在笼间的金丝雀,如此,我又何必妇人之仁?
想罢,我狠心转身,却听得他微弱的声音,“你莫要跑远,此处属于深山腹地,夜间恐有野兽出没,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恐怕走不出去。”
“出不出得去,便不劳周王操心,周王还是担心担心自个吧。”
他身受重伤,浑身鲜血,与其担忧我遇上毒蛇猛兽,不若先担心自己。
说罢,不待他挽留,便寻条小路离开此地。
黑夜无边,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前方的路,却还是难免踩到尖利的石头,刺得我脚底生疼,一路上摔了不少跤,跌跌撞撞,走走停停,却还是在这片崖底打转
。
无边的森林,四处杂草丛生,脚一没入草丛便看不见踪影,四处蛙声虫鸣不绝于耳,月光透过树枝稀稀落落地洒下来,倒是多添了几分寂然。
我借着天边的星辰往北行去,一个人在这险象丛生的树林里走着,避开了不少猎户设下的陷阱。走着走着,心中蓦地涌起莫大的酸楚,若非师兄爽约,若非所信非人,我恐怕也不会落此境地。
一时间想入了神,竟是涌起莫大的委屈。忽然脚踝一崴,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而后脚腕一紧,一阵天旋地转,竟是被一条绳子倒挂在了树枝上!
我暗骂一声,不知是哪个猎人设下的陷进,没捕到猎物,倒是将我害了!
我一边暗暗责怪,一边想方设法挣脱这绳索,跳下悬崖之时,包袱被扔在了崖上,彼时身上没有任何尖利之物,这该如何是好?
正绞尽脑汁之时,忽地传来了一声狼啸,我抬头,一双绿色的狼眼正虎视眈眈望着我!
我苦笑一声,没想到跳崖尚且未死,倒是难逃野狼之口。
说不清是该庆幸还是苦命。
那匹狼通身精瘦,许是许久未进食,那双绿眼散发出虎视眈眈的恶意,警觉周围环境无害,一步步走进我。
我试图大声呼救,看是否有未离去的猎户来搭救一把,双腿悬空,乱蹬着那绳子,企图将它扯断,然无论我如何用力,如何挣扎,那绳子都未撼动三分。
眼见着那匹饿狼越来越近,我认命地闭上了双眼,等待它将我拆吃入腹,那一步步脚步声,仿佛是我生命的倒计时。
就在我以为难逃一死之时,忽然一声破空之音传来,但听一声声嘶力竭的狼啸。我睁眼,却见方才虎视眈眈的饿狼被暗器击中,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我大喜,难道真有未离去的猎户?
随即脚腕一松,就要脚上头下直直往地面砸去,下一刻,天旋地转,却是被人用巧力掉了个个,已是稳稳当当落入一个冷冽的怀抱。
那怀抱被我重力砸得退后两步,显些站不稳。但听耳边一声闷哼,一阵龙涎香混合着血腥味袭入鼻尖,我惊觉,抬首看去,正见那被我无情遗弃的周王苍白着一张俊脸,额间冷汗直冒,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此刻的痛苦。
华丽的锦袍比方才更加破烂不堪,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也是散乱地披在肩上,呼吸急促而隐忍,他竟是一路忍痛跟着我!
我正讶异间,他微挑倨傲的眉线,锐利的双目盯着我,狂妄霸气的嗓音入耳,“你看,若是没有孤,你如何走得出这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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