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靠近京城的小别院里,有个喜欢走街串巷看人下棋的老头,回回口袋里揣着几把瓜子,见到有人下散棋,就凑上去猫着眼睛看,用那太监一样的嗓门指指点点。
一回两回,乡亲们都嫌弃这老头嘴碎,只要走错一步,就要被说上半天,可到了后头,大伙发现,这老头虽然喜欢指点,但指点的本事却不差,谁若是听了他的意见,赢面高达八成。
可让他上去亲自下两手,他偏偏不肯,打死也不肯。
于是久而久之,大伙就争着抢着要这嗑瓜子的老头在自己边上观棋。
老头也顾不得什么真君子,左一句右一句,左一子右一子,两边都顾着,两边都指点几句,像是在跟自己下棋,分不出什么棋高一着,但是周围看客,无一不啧啧称奇,每一子落下都堪称绝妙,不是九死一生,就是绝处逢生,时间长了老头就有了个称呼“国之妙手”。
不过老头压根不把这个称呼放在眼里,此时他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一头稀稀疏疏的白发涨到了肩膀,穿着民国时期的布衣,手里头拿着一个黄瓜啃来啃去,望着面前的夕阳,很是惬意。
住在周围的居民,都知道这老头有两个爱好,下棋是一,坐在门槛上看日出日落便是二。
坐拥这十几亿的“豪宅”,也没人去管他的收入来源,偏偏逢年过节都有大鱼大肉吃。
但这老头唯一的缺点,就是脾气不好。
半个月前有个走街串巷的老炮儿因为房顶漏水的事情,想从他家里的矮墙爬上去屋檐修漏补缺,结果当时老头在下棋,这老炮儿也没顾着,寻思着也就一件小事,就没经同意,翻了进去。
结果正好老头回来了,瞧见有人在自家院子里,抡起一块板砖,上去就给人打住院了。
后来那老炮儿让他赔钱道歉,他压根不搭理,便找了一群年轻人天天来门口闹事。
只闹事,不打人。
起初老头嫌吵,还赶一赶,后来发现这帮年轻人越来越起劲,就懒得理会了,往门上换了把锁,每天看人下棋,早出晚归。
但这帮年轻人也没个消停的意思,其中就有人起了歹心,觉得这老头住着这么贵的四合院,屋里头难道还能没点好东西?
这歹心一起,就收不回来了。
趁着夜色,一帮子年轻人把锁给撬开,冲了进去开始搜刮,结果翻了半天,除了一些破破烂烂的古籍、古董之外,压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就在众人失望而归时,有个当过扒手的机灵鬼,翻到了四合院的侧屋里,打开了一处暗室,叫上几人进到里面一看,清一色的黄金,都是用箱子装着的金条,发着金灿灿的光。
几个小伙子当场就傻眼了,但很快面色狂喜,这是进了银行的老窝啊,怎么能不心动?
二话不说,一群人就搬着箱子走了出去,打算一趟趟将这十几箱黄金全部带走,从此以后发家致富。
无奈这黄金太沉,几个人也只能搬动一箱,结果刚走到大门口,就见到一个气势不凡的魁梧男人@站在那里。
肩膀上,有一只鹰隼,那双尖锐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们。
寒意四射。
几个年轻人当场愣住。
但这个魁梧男人却没有理会他们,只是转头笑道:“厂公,这都把你家给抄了,真不让我杀了他们?”
年轻人看去。
平日里看起来好欺负的老头,此刻面色冷漠,一双浑浊双眸盛气凌人,仿佛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垂垂老矣的气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转而换之的,是那嘶哑的声音:“罢了,一群不懂事的后辈罢了,放他们走就是。”
魁梧男人笑了笑,也没说话,就是让开了身躯:“滚吧。”
这群年轻人面面相觑,连忙搬着那一箱金子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约莫是觉得捡了天大的好处,被发现还大摇大摆走了,路过老头时,便讥笑着道:“老头,说话跟他妈太监似的,早就看你不爽了,这次就当收保护费了,下次机灵点,别再惹我们家老杨了。”
话刚说完。
咔嚓。
就被拧断了脖子。
其他人还没发出叫声,站在魁梧男人肩膀上的那头鹰隼,便煽动翅膀,一个个啄了这些人的喉管,又叼走了他们的眼珠子。
漆黑的夜里,血流成河。
余下最后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年岁却不大的小孩,一脸惶恐地看着前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正是他带人找到了这些黄金。
“慢着。”
就在那鹰隼即将啄瞎他的眼睛时,伛偻着腰的老头却出言制止。
魁梧男子也不在意,只是恭敬对着那老头道:“厂公莫怪,只是元某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
老头不去理会,而是走到这小孩面前,伸手抚摸着他的下巴:“嗯,是个好苗子。”
小孩咽了口唾沫,一脸地惶恐无比:“你……你是谁……”
老头低声一笑,淡淡收回手:“哀家姓魏,字完吾,你可以称哀家为……九千岁。”
九千岁!
听到这三个字,小孩仍是一脸茫然之色。
“还不快跪下,参见九千岁?”
背后,是魁梧男子的怒喝声。
小孩浑身一颤,只回想起电视上叩见那些钦差大臣时的场景,连忙跪在地上:“参……参见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老头笑了笑,也不做言语,转头便走进了院子。
身后,那名从内蒙南下的魁梧男子,伸手将鹰隼接了回来,从其嘴里接过一颗眼珠,扔进了嘴里。
然后,便一手拖着小孩,一手拖着箱子,走进了院落。
夜幕之下,腥风渐渐散去。
天下太平,也不太平了。
……
京州,隐山居。
唐玄一行人刚走到大门口外,就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饭菜香味。
推开门的瞬间,就是一道欢喜的喊声:“小唐玄回来啦,小唐玄回来啦,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
站在唐玄身旁的云天明,没来由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