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望了黑子半晌,猛地捂肚大笑,笑得腰都弯了下去。大汉大怒,叫道:“笑你娘!”他抓起面前的酒杯就朝儒生丢去。赵亮侧身躲过,站起身向后退了半步,一展“美人扇”,嬉笑道:“我说黑子,咱们好歹也是结义兄弟,你整天在山上,不愁吃不愁喝,拿银子往哪花去。借了兄弟应急,不也是好事嘛?”
黑子啐了一口,骂道:“去你妈的结义兄弟,你却说说当时你咋说的,山上那么多兄弟没饭吃,你独个来吃花酒,若是用你自己那份也就罢了,没人说你。你竟然还骗了我的,废话休说,今日定要你拿个说法出来!”说着抄起旁边一张空闲的长椅,就要动手。
赵亮自知理亏,不欲和大汉交手,一时间眼珠乱转。正待思量对策,忽听楼外有人呵呵笑道:“黑子说得在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更何况是赵亮骗了你的,是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话音刚落,但见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步入大厅。
李苦儿见又来了人,好奇的探头看去。只见前面那人四十开外,一身青衣,留着把山羊胡,两只眼睛精光四冒,样子精明得很。跟在他身后的是个独眼男子,侠客打扮,腰间别了把单刀。他好像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一只独眼顺势扫去,李苦儿顿觉浑身发冷,不敢再看,低下头使劲扒饭。
坐在少女身边的那人突然轻咦一声。少女不解,问道:“师兄,怎么啦?”师兄摇头笑道:“没事。”他心中却是暗暗吃惊:好强的杀气!
儒生闻言并不急恼,反而喜上眉梢,舍了大汉,大步朝二人迎去,口中不停:“好你个刘老谋,什么时候和这傻大个搭上了,一起来挤兑我。”青衣男子回道:“你这**熏心的亟亟贼,一日离开女人就腿脚发软。黑子哪里做错了,大家伙儿吃不上饭,你却一个人享受,再不教训教训你,那才不公平。”赵亮媚笑道:“咱这毛病,众位弟兄谁不知道,也没见哪个不让了。再说这不是没敢动大家的钱嘛。”
这时黑子也走了过来,听到赵亮的一番言语,不由怒道:“既然如此,还我钱来。”
赵亮笑道:“早就说了,我现在是身无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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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子怒极,对这油水不进的家伙实在没有道理可讲,气得说不出话来。忽然瞥见儒生拿在手里的美人扇,来了主意,嘿嘿一笑,道:“那好,你没钱,一百两银子老子不要了,不过,把你那扇子抵给老子!”
赵亮一听急忙攥紧扇子,慌道:“这可不行!”黑子道:“那便还钱!”
儒生被逼得没办法,摇头笑道:“好好,今日算是败给你了。我说傻大个,敢不敢和我赌一手?你胜了,银子双倍还你;你若输了,咱们一了百了,就此两清!”
●ttκǎ n●C 〇 刘老谋道:“急色鬼,你又想出什么馊点子了?黑子你可别着了他的道儿,小心吃亏。”赵亮也不搭话,一脸得意的看向大汉,好像在说:看你有没有这胆儿。
黑子哪里受得了气,一见儒生这副嚣张样子,顾不上什么诡计不诡计的,一拍大腿,叫道:“好,赌就赌,谁怕谁了!你说,怎么个赌法?”刘老谋叹了口气,苦笑摇头。
赵亮仿佛胜券在握,不急不忙:“咱们别光站在门口,堵了人家生意,坐下再说。”
四人回到酒桌,分别坐下。黑子等得不耐烦,旧话重提:“他妈的色鬼,快说怎么赌?”赵亮笑嘻嘻道:“这个简单,咱们就赌赌这大厅里的椅子腿是单数还是双数.。”
大汉一听哈哈大笑:“你个傻子,这还用问么,刚会爬的小孩儿都知道,双数!”
赵亮眼珠一转,奸笑道:“说定了?双数?”
“说定了!双数!”…“不改了?”…“不改了!”…“你不后悔?”…“你他妈的哪那么多废话,说了双数就是双数!”
“好!”儒生拍手大笑:“你输了!”
黑子腾地站起身来,怒道:“放屁!老子怎么输了?”
不待赵亮回答,一阵“咯咯咯咯”的笑声传了过来,却是那少女:“哈哈,黑大个,你输啦!咯咯……”
黑子叫道:“你说什么?”
少女连拍胸口,像是要把笑意压下去,冲赵亮一努嘴儿,道:“你看看他的椅子。”
黑子依言望去,只见赵亮坐着的椅子竟然只有三条腿!另外那角处,如今只留下一堆木屑,显是刚才打赌时用内力震碎的。如此一来,这厅堂上的椅子腿却是成了单数,倒是他输了。
他很不服气,指着儒生的鼻子大骂:“你他妈的使诈!”
儒生一摊手,故作无奈状,说道:“适才我们打赌可没说不能用内力震碎椅腿啊。黑子,愿赌服输,从今以后,咱不欠你的银两。”
大汉还想争辩,被刘老谋一把抓住,做起和事佬来:“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为了区区一百两银子伤了和气。这样吧,银子我替色鬼还,黑子你给我个面子,这事就这么算了,如何?”
黑子正自气愤,哪能说罢就罢,叫道:“那可不成,你的银子是你的,我要的是赵亮欠我的,这事儿没完!哼哼,你们不帮我,等大哥来了咱再计较!”
刘老谋听了脸色微变,一丝恼意闪过,不过他涵养极好,很快恢复过来,高声笑道:“那好,等大哥过来咱们再说,现在不谈这个了,说说高兴事,我和老郑刚才遇到一肥婆,走路掉水沟里了……”
……
李苦儿见这一伙儿人打打闹闹,说说笑笑,不禁惊叹不已。看着他们,嬉笑怒骂,嚣张张狂,自由自在的毫不在意旁人,心里说不出的羡慕。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如此多的古怪人、有趣事,自己长这么大算是白长了!他又偷偷看了眼兀自喝着烧酒的狗子爹,心中又暗暗加上一句,怕是大伯他已经年近四旬了也和自己一样吧。不知不觉之间,少年的心,离那片养育了他十一年的小山村越来越远!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刘老谋道:“三位兄弟可否听说过这‘闻香居’有道拿手的招牌菜?”
赵亮眼睛一亮,笑道:“自然听过,‘酒煎鲈鱼’!刘老谋不知道我说的对是不对?”
刘老谋点头笑道:“正是。听说那鱼做的相当地道,皮焦肉滑,滋味十足。”
黑子尤自气呼呼的插话道:“那你点了这么多菜怎么没要这道?明明知道大哥爱吃鱼。”赵亮颇感尴尬,讪笑道:“咱这些菜是叫他们自己看着随便上的,也不知为何没有这菜。没关系,现在叫还来得及,等老大来了刚好能吃上热的,呵呵。”说罢向那酒保一招手,叫道:“张三儿。”
酒保见试过他的真功夫,心里虽恨,却哪敢怠慢,急忙跑将过去,点头哈腰的等着吩咐。赵亮笑道:“去做两尾酒煎鲈鱼来,给大爷们下酒!”
那酒保听了一怔,随即赔笑道:“不是小的不按您的吩咐,实在是这几日河上风高浪急,船家们都不敢下河捕鱼。如今店里莫说是鲈鱼,便是那鲤鱼、草鱼也没有了,对不住您呐。”赵亮今早一路沿河过来,自是清楚河中景象,除了大一些的渡船,其他小船根本便没见到。情知酒保所言非虚,不由很是扫兴。看了眼坐在对面黑子,无奈道:“这可不是我的问题了,是真的没有鱼了。”
“谁说没鱼的?”只见一粗犷大汉手里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鲈鱼走了进来。四人一见,尽都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