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省心的女儿

弘历的女儿不多,除了远嫁的两个女儿,剩下的不过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几个格格自是同乘一船的,上下两层,上头的一层房间较少,布置得却是华美舒适,自是几个主子所用的。还有几件稍小一些,略微简陋的则是她们的身边有头脸的宫人住的。皆是两人一间。剩下的宫人太监们则是住在了底层。

船在行驶的过程中,自是不方便往来的。漫漫旅途,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之后,便会有些无聊。每日里瞧得除了水还是水,无趣得很。当然其中也不乏耐得住性子的人,七格格便是如此。每日里起床之后,躺在靠窗的榻上,看看书,累了就透过窗户看向外头,也是不错的。

临行前,三阿哥令人送了一箱子的书给妹妹,多是游记之类。七格格收到的时候,整个小脸不知不觉笑成了一团。她最是喜欢看这些游记了,在这里她可以看见个与她所处的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阿碧阿阮,将我的书箱子搬来。”七格格舒服的倚在榻背上,整个榻上蒙着厚厚的一层软毡子,最外头以粉绿的厚缎罩着,柔软舒服。

阿碧阿阮乃是双胞胎姐妹,七格格六岁的那一年,被景娴遣了女儿身边侍候。阿阮是姐姐,性子安静稳重。阿碧是妹妹,略略活泼一些。二人刚满十三时,通过了小选入得宫。学完了规矩之后,就被分到了七格格身边侍候,可是生生让一同入宫的姐妹们红了眼。

七格格有个癖好,那便是极其不喜身边侍候的人生得不好。阿阮阿碧虽是皇额娘给她的,若她不喜欢,也是可以退回去的。但她们二人可是被七格格一眼相中的,可想容貌很是不错的。

书箱子里头的书码得整整齐齐,伸手从里头挑拣了一番。在箱子底下翻出了本略微发黄,有些破旧的书来。阿阮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她最是看不得脏乱了。“格格,要不换本吧?”绵软的嗓音,透着股温柔劲来。

“不了,就这本吧其他的,几乎看过了。”七格格微微摇头,笑道,“阿阮,你去弄些吃得过来。”让阿阮弄吃的,最是令人放心不过了,谁让她爱干净呢。又让阿碧去了外间候着,看书之时,她并不喜欢身边有旁人。

“嗯”阿碧福了福,便退去外间了。寻了个小凳子,做些活计。

打开泛着黄的游记,七格格便被迷住了。直至手里的书被人猛得抽走,七格格不悦得抬起头来,便见六姐姐气急败坏的站在跟前。“七妹妹,快与姐姐去瞧瞧八妹妹与九妹妹吧!”实在是气得狠了,胸脯起伏不定,气息略显急促,声音之中,隐隐夹着哭腔。

待七格格与姐姐一同出去之后,便见走道上站着不少宫人,神情之中皆是透着犹豫不决的模样。紧接着,舱内传出声巨响来。在场的众人冷不丁的皆被吓了一跳,连着六格格也忍不住步子停滞,再转头瞧向妹妹,依然是副恬静稳重的模样,暗道惭愧,她一个嫁了人的格格竟还不如妹妹来的沉着。事实上,七格格压根听不到声音。只是如今,随着年纪愈长,唇语也是愈发熟练了。与人聊天时,鲜少会让旁人觉得有异的。

踏入屋子,不禁咋舌,这抱成一团的两个女孩子,身上的袍子被扯得皱得看不出原样,辫子也散了。披头散发的模样,哪里有皇家格格的半点气度。

“还不拉开”七格格的声音不似一般孩子的清脆,反而是冷冷之中又带着股天生的威严。漆黑的眸子扫了立在一旁面色惨白的宫人,道,“丢人现眼得还不够么?”

那些个宫人早就想上前去拉,又怕失手伤了小主子,如今听着七格格开口,反而是松开了口。其实方才,六格格已经来过了,也让她们去拉过架。但两个小主子却丝毫不买账,依旧打得热火朝天。

八格格与九格格的生母虽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嫔,但宫里的格格未册封前,从来都是地位相等的。八格格生母忻嫔出生高贵,明面上对着令贵妃也是恭敬有礼,但私下里是很瞧不起身为包衣的她,但人家偏偏又升了贵妃。更是恨的牙痒痒。或多或少给女儿带了不少影响。

而九格格事实上,她的性子更偏向弘历一些,骄傲得很。又因着生母是包衣,平日里没少听风凉话。也养成了她高傲而又自卑的性子。二人年岁相当,住的地方靠的也近,平日里没少闹矛盾。只是在宫里,皆会忍着性子,守着规矩。如今出了宫,便好似去了层枷锁,行事较之宫中少了些顾忌。

宫人们先前拉不开她们,到底是顾虑着身份有别。如今得了七格格的吩咐,便下了力气。八格格与九格格说穿了,不过是两个七八岁的孩童,当然是抵不过宫人们的力气。很快就被拉开,接着便迎上七姐姐深冷目光,不禁垂下头来,避开对方的视线。

“你们二人留下。”七格格抬起手指,点了两个宫人,剩下的皆令她们退下了。若不是六姐姐拉她过来,她才不愿意差手这二人的事儿呢。又见她们二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无丝毫风范可言。“去,给格格们熟悉一番。”

二人在各自的宫人服侍下,退去内室梳洗更衣。六格格叹道,“还是妹妹有本事。姐姐的话儿,她们是半分也听不进去。”

七格格软软一笑,抿了抿嘴巴,却并未开口回答。而她的周身萦绕着温和的气息,哪里还有方才的冷冽气息。虽然而不能听,但也正是如此,她与人沟通时,便要全神观察,反而能发现更多的东西。倘若她的额娘不是皇后,自个也不是皇祖母与皇阿玛喜欢的孙女和女儿,只是个普通宫妃女儿,八格格与九格格的态度又如何?瞧着她们对待六姐姐便能知晓。所以,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不过片刻,八格格与九格格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除了脸上及露在外头的脖子上,有些红痕之外,已是看不出任何的狼狈了。“六姐姐、七姐姐”二人小声得道。

“我也不多想说什么。”七格格也不过比她俩大个一二岁而已,“只是希望妹妹明白,你我皆是皇阿玛的格格,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皇阿玛的颜面。”后面的话,不用说,在场的又岂能不明白?八格格与九格格今个当着奴才们的面,当众打架,毫无修养,简直与乡野春姑无二。

“想来,皇阿玛与皇额娘,已是得了消息,二位妹妹还是好好想想,待会该如何解释吧”七格格转过头,迎着六格格,微微笑道,“六姐姐,妹妹有些累了,便先回了。”

“嗯,二位妹妹自是知礼的,姐姐我也不便在此打扰了。”若不是因着来时,皇额娘多有叮嘱,看着几个妹妹,依着她的性子,怎得会管她们的闲事,见七妹妹不再搭理她们,便与其相携离开。

景娴得知消息后,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微微翘起,显出几分笑意来。不多时,弘历气匆匆的登上了她的船,“这两个不省心的丫头。”

“皇上,莫恼,都还是孩子呀。”没想着,除了她的五丫头,宫里头竟然还出了两个如此彪悍的丫头。景娴说话的强调似压抑着什么一般。

“七丫头也不过大她们一点,怎得就比她俩懂事许多。”手心一暖,塞入了杯芳香四溢的绿茶。咽了口茶水,弘历只觉心头涌起的火气降了许多。

心下虽是得意,但景娴面上可是半分未露,柔声道,“臣妾已派人去接两位格格了,顺便儿告诫那些个宫人,小心祸从口出。”皇家当然是需要顾忌脸面的,再者她的小七儿还未出嫁,可不希望天下人都认为皇上的女儿,皆是粗鲁无礼的。“皇上,您可不要吓坏孩子呀。”

“就你心肠软。”弘历瞥了她眼,旁人暗地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告了多少黑状呢,若是换个人,还不得信以为真?你还在这里为孩子求情。

“那是因为,她们都是您的孩子,不是?”景娴唇畔微勾,露出个浅浅的的温柔笑意儿,轻声道,“都得唤臣妾声皇额娘呢”微微顿了顿,又道,“再者,孩子还小,什么错不能纠正过来呢?而且还不是什么大错。”

身边的几个奴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传消息的说了,两个小格格纠缠一起的时候,身边侍候着的宫人婆子们,可都是躲得远远地。“那些个奴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一会,八格格与九格格便在宫人的引领下,进了皇后的舱房。目光所及,就见皇阿玛面色沉沉得看着自个。心下顿时慌了起来,求助得看向皇额娘。

“你们皇额娘,今个也帮不了你们了。”弘历的语气甚是温和,浓眉微挑,似笑非笑。“打得过瘾不?”

刷得一声,两个小姑娘娘齐齐得跪了下来,“皇阿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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