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四大光明供奉联手向妖皇发出挑战,赤月空慨然应许。光明神当年招天下奇人异士,纳之以为供奉。四大供奉资历极老,即便是独孤阎和赵寒水两人也不知道这四个人究竟活了多少年,反正他们投奔光明神时这四个人就已是这副墨袍白发的样子,十几万年过去了,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当年的四个老人依旧精神矍铄,风采如昔。是以,以独孤阎和赵寒水两人的自负和雄才伟略都不敢轻易去惹这四个老家伙。
妖皇赤月空前走几步,昂然而立,以目视之,心中震骇,只见这四大供奉个个神清骨佳,目敛神光,略一估之,便知这四人已经达到修行士谓之的“炼虚合道”“五气朝元”之境,至少也有太神境的修为。以妖皇之自负,面对这四大太神的联手挑战亦感到胜算渺茫,不过赤月空毕竟乃是一代盖世枭雄,明知山有虎偏向此山行,此乃常人所不具备的气概也。
四大供奉分四个方位站立,将赤月空围于其中,为首的老者微微一笑,道:“妖皇可以出手了。”
赤月空神情凝重,沉声道:“交手之前,望四老将姓名以告之。”
为首的老者与其他供奉对视几眼,略一沉吟,便笑道:“吾等俗名早已忘却,拜天神赐以光明姓氏,至于名妖皇则可以清智呼之,其他三位分别是清仁,清勇,清德。”
赤月空微微一愣,随即仰天大笑道:“好!智、仁、勇、德,世人只须具备其一便足以告慰平生。赤某领教!”
清智手掐灵诀,笑而不语,倒是位居南位的清仁忍不住说道:“我等四人擅长合击之术,还望妖皇全力以赴。”
赤月空点了点头,心道:看来这四人还当真是人如其名,一具智慧,一具仁慈,一具勇猛,一具德行,即使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你们必擅长合击之术。
位居西位的清勇生得一副霸道面孔,须发皆张,眼如铜铃,将背后一柄长约七尺,精光闪闪的佛门方便铲摘下,铲头上的月牙微微颤动,发出阵阵神光,大喝道:“二哥休得与他废话,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清智不理会清勇,看着赤月空笑道:“妖皇如果没有疑问,老朽等便要先行动手了。”
“且慢!”一声冷喝传来,震惊全场。众目睽睽之下,韩一啸排众而出,面带冷笑,盯着独孤阎淡淡地道:“独孤阎,你以多欺少,莫非欺我梵天无人?”
独孤阎脸色一变,冷笑道:“韩兄这话什么意思,梵天近年来高手辈出,又有韩兄和赤兄这样的绝代高手坐镇,岂是无人?”
韩一啸冷冷一笑,皱眉不语。
独孤阎继续冷笑道:“赤兄乃当世枭雄,名气远播于天下,谁不敬仰,如今面对区区四人挑战又何足惧哉,韩兄为此强出头,莫非瞧不起赤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说得好!”光明一派中爆发出一片喝彩声,便是连独孤阎身旁的赵寒水也抚掌而笑。
相反,梵天这边的人则大皱其眉,独孤阎此话说得寒酸露骨之极,分明带有挑拨离间之意。赤月空当初大败于韩一啸之手乃天下皆知之事,两人同是盖世枭雄,那一战也正是争夺领袖权,关乎魔妖两族命运的关键一战,赤月空败走后,妖族被迫臣服于魔族,而韩一啸也顺理成章成为魔妖冥三族联盟中当之无愧的领袖。而如今独孤阎说出“瞧不起”这三个字,也正反应出赤月空和韩一啸的心结,赤月空虽坦然服输,但终究难免对韩一啸心存芥蒂,更何况赤月空的赤妖剑诀大成,大步跨入太神的行列,已经具有了与韩一啸一较高下的资本,此话难免让赤月空忆起往事,心怀不服。
却说韩一啸听了独孤阎之言,心中也吃了一惊,偷偷看了赤月空一眼,见他兀自冷笑,便知独孤阎的离间之计已经产生了作用,心中叹息。
众人一时紧张,目注赤月空,看他作何反应。
赤月空脸色铁青,故意不去看韩一啸,而是仰首望天,淡淡地道:“韩兄的好意赤某心领了,赤某若临阵怯战,尚须韩兄乞怜,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这番话的语气虽然平淡,但众人皆听出了其言外之意,梵天众高手尽皆色变。其实,赤月空何尝不知独孤阎用的是挑拨离间之计,只是他也是个极为自负之人,在四万年前亦是纵横天下,难逢敌手,自从败在韩一啸手下后,虽口服而不心服,是以才发奋图强,闭关修炼,终突破了瓶颈,修成了太神。
韩一啸脸色微变,看向赤月空的眼中魔光大盛,旋又敛去,淡淡一笑,道:“既然赤兄如此说,倒是韩某多事了。”说完,冷哼一声,拂袖退往一旁。
李隆武见两雄之间矛盾已生,急忙走到韩一啸身旁,小声道:“魔皇前辈,独孤阎用的乃是离间之计,前辈切莫以为然。”
韩一啸淡淡地笑道:“韩某岂能不知。”
李隆武微微一愣,神色有些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韩一啸看了他一眼,悠然道:“赤兄所言甚是,败之而思耻,思耻而后勇,此乃常情,亦是吾辈为人之常理。若败于他手,不思耻而心悦诚服或又心灰意懒,此种人韩某当鄙之。”
李隆武闻言哑然,怔怔地看着韩一啸充满了魔魅的英俊面庞,心中细细咀嚼韩一啸的话,大悟其意,心情如潮水汹涌,久久不能平静。
话说赤月空婉拒韩一啸的好意,打算以一人之力拒四大供奉。在场之人,无论敌我都翘首以盼,因为众人皆知此战过后,无论谁胜谁败,都将传为佳话。
众目睽睽之下,清智掏出一道土黄色的符咒,口中默念咒语,符咒冉冉升向空中,口中喝道:“以吾之名,听吾号令,敕!”话声一落,就见那符咒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光芒大放,瞬间在赤月空的周围冒出一层沙子。
沙粒如泉水一般不断地从地底冒出来,色呈金黄,在阳光反射下濯濯生辉,瞬间便淹没了赤月空的膝盖。
观战的众人只看到一堆沙子聚在赤月空的周围,而身在其中的赤月空看得到却是另外一幅景象。放眼看去,只见他已经身处一片浩瀚的沙漠之中,遍地金黄,远处依稀可见沙波流动。赤月空何等高明,立刻便知清智使用的乃是一种迷幻之术,心中冷笑道:“雕虫小技,焉能困我?”遂运起神气,以气化剑,只见无数道碧绿色的剑光自他身体内迸发而出,射向四面八方,破空声不绝于耳。
只是,观战的众人皆看不到剑光,只看到赤月空身上绿光一闪,接着悬在他上空的土黄色符咒便被无形的力量绞成了粉碎,遍地的沙粒眨眼间消失全无。
清智见幻术被破,神情淡定,也不见有何失望,伸手朝空一招,顿时无数的冰刺凭空而现。那冰刺粗如儿臂,冰尖锋寒无比,如蝗虫一般从四面八方向赤月空飞扑而来。
赤月空眉头大皱,见其他三位供奉只旁观,并没有出手,一时不知这个清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刚才的迷幻术和现在的冰凝术都是一些低级的仙术,对付那些修行菜鸟还可以,用来对付堂堂妖皇简直就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他只手一挥,那些冰刺来不及近身便被消于无形。
“哼,清智,你究竟搞什么鬼,用这些不入流的小法术来对付赤某,莫非黔驴技穷至此?”赤月空有些不耐烦地喝道。
眼见清智如此怠慢,双方都有人私下议论起来。梵天这方,李隆武也皱起了眉头,不悦地嘟囔道:“这老家伙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一直在旁默默观战的韩一啸瞥了李隆武一眼,淡淡地道:“李兄弟只管耐心看下去就是,此人既名清智,想必智慧非凡,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清智面对赤月空的喝问也不答话,骈指一点,一簇三昧真火自指尖疾射而出,至半途时突然一分为三,呈品字形朝赤月空射去。
赤月空大怒,先抬手一指,即有三道绿色妖气射出,将三昧真火凌空击散,随后狂怒道:“清智老儿,你欺人太甚,赤某岂容你如此羞辱?”
清智仍旧不答,又唤出一条水龙,张牙舞爪地朝赤月空扑去,用的却是初级水系法术。
赤月空怒火中烧,自觉今日背运之极,先是被独孤阎以言语相激,随又被清智这般低看,脸面尽失,当即凌空朝着清智飞扑而去,在半空中将水龙击散,接着五指齐抓,五道碧绿的赤妖剑气夺指而出,凌空射向清智,其速度之快,目力难及,又出声大喝道:“清智老儿,赤某今日定要你血溅……”
不料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异变陡起,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清智身上时,突然三道光芒自赤月空身周闪起,其中两道被赤月空的护体神气所阻,却有一道金芒势如破竹地穿过护体神气,直接打在了赤月空毫无防备的背上。
“轰!”
刹那间,梵天群雄如炸了锅一般,乱成一团,尖锐怒吼顿时响成一片。赤月空正值怒火中烧之际,哪知背后会有人突袭,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绝强刚猛的大力硬生生地砸在后背,一股如山崩海啸般的巨力迸裂,无数细小精锐的神气突刺而入。
赤月空一阵踉跄,“噗”地喷出一片血雾,他是何等人物,转眼间便知道自己刚才被清智激得盛怒,以致忘了身周的其他三大供奉,只怕是三人趁机在背后偷袭,当即一身超凡入圣的赤妖神气片刻运转全身,硬生生地挡住来袭的巨力,同时更不回头,凌空一掌后拍。
“砰!”地一声闷响,背后偷袭之人传来一声痛呼,想是吃了不小的亏。
赤月空落在地上时又一阵踉跄,脚步虚浮,站立不稳,显是受了重伤。他喘息了几下,吐出一口血沫,复又站直了躯体,转头望去,眼中妖光剧盛,只见西方位的清勇捂住左肩,脸色隐隐有痛苦之色,想必刚才偷袭的便是此人。
再看清智此时也化解了赤月空射出的五道赤妖剑气,向赤月空看了过来,微笑道:“赤兄大意也。”
赤月空心中一阵翻腾,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转向清智惨笑道:“厉害,厉害,亏我赤月空活了这么多年,竟然如此沉不住气。”
清智摇了摇头,肃然道:“赤兄此言差也,如果不是赤兄受激在先,老朽又岂敢用此小计?”
赤月空默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是一声苦笑。
梵天这方的一众高手瞬间陷入了沉默,面面相觑,此刻任谁也看得出来,四大供奉一方已占了大大的优势,赤月空上了清智的当,身负重伤,本就没有什么胜算的他此刻更是岌岌可危。如果赤月空战死,兼之烈震和卫青也已是强弩之末,则己方只剩下韩一啸独当一面,面对独孤阎和赵寒水这两大超卓高手,即便神勇如韩一啸者也只怕难有胜算。
此时,梵天众人更怀念戚战和杨天行,如果有戚战这根顶梁柱在,试想天刀联手魔皇,天下谁人可挡?
相反的,光明一派中人无不兴高采烈,当年以轩辕长风为首的灭神军团盛极一时,最后导致光明神放弃梵天,又将他们这群天神禁卫尽数封印,虚度光阴十几万年,今日一旦扬眉吐气,如何不意气风发?
独孤阎自感这次力压赵寒水,主持大局,虽然折损了如来和桑羽这两员大将,但如果能凭借此战最终将梵天众人一网打尽,日后无论是在光明神面前,亦或是在天神禁卫中,地位必定凌驾于赵寒水之上。再说,光明神虽然强大到难以战胜,但偏偏大神有两位,黑魔神是他的死对头,光明神必定无暇管理梵天,则他独孤阎便成了梵天的实际主宰。
一念至此,独孤阎更是得意万分,热血沸腾,只不过他戴着冰冷的面具,众人皆看不出他的真实表情。他目注赤月空,诡笑道:“赤兄乃当世枭雄,为妖族的复兴不遗余力,奈何魔妖两族共居一片大陆,而魔族日强,妖族日衰,此等强弱显而易见。”说到这里,以手指着韩一啸,复道:“韩一啸,世之虎狼,赤兄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魔族日渐强大,韩一啸一手遮天,岂能容妖族安睡于榻旁。你何不投我,本座可保你妖族成为梵天第一大族,凌驾于各族之上,如何?”
此话一出,梵天众人再度哗然。细想之下,忽觉独孤阎此话不无道理。自韩一啸执掌魔界以来,无不显示出其超人一等的雄才伟略以及令人心颤的庞大野心。自跃马场之战后,仙佛两界已然衰落,魔界不知不觉间成了梵天第一大势力,而韩一啸本人更是当今梵天第一人,普天之下,芸芸众生,唯有戚战一人能与之相抗衡,当初韩一啸所说的一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让天下人都无不颤栗,更何况与魔族同居一片大陆的妖族?
众人心里这般想着,少许人偷偷地看了韩一啸一眼,却见这位盖代魔君双手负背,昂首睥睨,黑衣如墨,白发如雪,英俊无匹的魔容上似笑非笑,诡异非常,其气魄非言语所能形容也。
赵寒水偷偷地瞥了独孤阎一眼,面带冷笑,似乎看到了青铜面具下独孤阎那张丑陋的嘴脸,心道:“独孤阎,你就做你的白日梦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算盘,只要有我赵寒水在,你休想有出头之日。”
且说赤月空的脸上却有坚毅之色,对独孤阎的话嗤之以鼻,冷然道:“独孤阎,你又有何德何能敢让我赤月空屈居于你之下。梵天之所以分崩离析如此之久,皆是光明老贼所为,你抛弃族人投奔老贼,是为不忠;如果你父母尚在世,知道你甘为老贼爪牙,势必痛苦流涕,如此说来,是为不孝;你满手血腥,残杀同胞,是为不仁,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之人,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此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当即博得梵天群雄的一片喝彩声,就连光明一派中的不少人都面现羞愧之色,其中犹以青木绿为甚。
独孤阎更是脸红气涨,却偏偏无言可驳,狂怒之下,双目血红,飞身而出,凌空一掌拍出,但见一团黑红色的血雾夺手而出,疾疾涌向赤月空。
赤月空怒哼一声,正待迎敌,却不料陡闻一声狂豪之极的大笑破空传来:“赤兄勿忧,此等宵小之辈交给韩某便是。”
笑声中,只见一条黑影破空而来,遥遥一拳击出,顿时天地为之变色。众人只知韩一啸击出的乃是一拳,却不知从他的晶莹白皙的拳头上飞出了一条黑龙。一记响彻天地的龙吟声中,黑龙对上了独孤阎的黑魂妖神气团。
“轰!”
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两团神气在半空爆炸,一黑一红两团光晕各自扩散开去,形成一道独特的奇景。
独孤阎闷哼一声,被炸得凌空翻转倒回,落于地上,步履一阵踉跄,“蹬蹬蹬”退了三步才立稳。
再看韩一啸,却见他已然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双手负背,神情悠闲,面带微笑,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