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晔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睡在稀薄的草垛上，“好冷，好冷。”
乔大勇睡在乔晔的身旁，感觉到身后的儿子在喊冷，无奈地摇了摇头，爬起身，从一旁角落的草垛堆上再搬一大把草垛盖在乔晔的身上。
乔晔虽然还冷，但是感觉比刚才好多了，整个人也不叫唤了，慢慢地安静下来。
“睡醒，我们就找村长谈，哪怕只能二八分，我们只有二，我也认了。”乔大勇望着睡在草垛上的乔晔，叹了口气，“不求能回到过去的日子，只希望没有欠债。”
乔大勇再次躺在草垛上的时候，久久无法入睡，耳边是钻进破旧小屋缝隙的风声，头顶是依稀可见的月光，身下是稀薄的草垛，而草垛的下方则是腐朽的木板。
当年，乔大勇为了名，特地找了这么一偏远的山区作为赞助的对象，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长和校长依旧记得当年乔大勇财大气粗鄙夷的目光，更没有忘记当年乔大勇对他们说过的话。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做。”乔大勇翻了个身，怀里抱着一堆草垛，慢慢地闭上双眼。
睡在乔大勇身侧的乔晔紧紧地锁着眉头，一会儿嘴角边带着微笑，一会儿脸上满是严肃，一会儿又紧张地蜷缩成一团，乔晔正在做梦，梦中他的生活轨迹跟现实中的完全不一样。
乔晔在梦里看到了自己跟林糖糖在一起谈恋爱，他看到林糖糖娇羞地说喜欢他，更看到林糖糖为了嫁给他，不惜跟林氏夫妇争吵，当他跟林糖糖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
婚后的乔晔顺利进入林氏集团，乔晔没有经历乔氏集团的倒闭，在林恩忠的帮助下，乔氏集团顺利度过难关，而他也生活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在公司里，背着林恩忠跟手底下的秘书打打闹闹，在家里，享受着林糖糖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乔晔觉得人生简直美得不行。
可是，人的一生中不能都是一帆风顺的，就当乔晔正在跟新秘书搂搂抱抱的时候，被林糖糖撞见了，还没等乔晔反应过来，梦中的他已经跟林糖糖站在天台，而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将林糖糖推下楼。
“不。”乔晔猛地惊醒过来，额头上冒着细汗，身上的草垛早已经掉在地上，入眼处是破旧的小屋，简陋到四处透着风。
“啊呼，呼，呼。”睡在身侧的乔大勇丝毫没有被乔晔的叫声弄醒，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乔晔呆呆地坐在暂时算是床的草垛上，整个人都懵然不已，“我娶了林糖糖？我成为林家的女婿？乔氏集团没有倒闭？”
为什么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真实到乔晔以为是真的，“不对，我现在所受的苦才是梦。”乔晔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臂，咬咬牙，狠狠地掐了一下，“哎哟。”
疼，手臂上传来的痛楚真实地告诉乔晔，他不是在做梦，他娶林糖糖是梦，他成为林家的女婿是梦，乔氏集团没有倒闭是梦，真实的是乔氏集团倒闭，林糖糖厌恶他，眼前破旧的小屋才是他所居住的地方，梦里金碧辉煌的别墅根本不是他的。
“梦里的一切实在是太真实了。”乔晔睡不着了，望着四周简陋的环境，心里蛮不是滋味，“有钱的时候花起来简单，没钱的时候赚起来艰难。”
经过乔氏集团倒闭的事情，乔晔好似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虽然骨子里还是喜欢奢侈的东西，但是每一次想想自己的口袋，愣生生是忍住了。
“如果这一次能够合作成功，估计也只能赚到点小钱，我该怎么样才能得到林月瑶的心？”乔晔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唯一能够立马成功的途径只能依靠林月瑶。
乔晔皱了皱眉头，“现在身无分文，我要怎么样才能去朝月市找林月瑶，就算找到了，林月瑶会见我吗？”
天灰蒙蒙的，乔晔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凌晨五点了，还没等他再躺下，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雨声从天而降，紧接着，雨水透过屋顶的破洞漏了进来。
“爸，醒醒，下雨了。”乔晔连忙将乔大勇喊醒，“外面下雨了，快醒醒。”
乔大勇轻哼两声，转了个身，继续睡，只是刚侧过身，就被头顶滴落的雨水给惊醒了，“谁啊，大冬天的用冷水泼我。”
“爸，下雨了。”乔晔连忙拉着乔大勇跑到小屋里唯一没有漏雨的地方站着，“真够倒霉的，居然下雨了。”
“出门就应该听老婆的话，带把雨伞，唉，说到底，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待这么久。”乔大勇望着眼前不断滴落下来的雨水，叹了口气。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待这么长的时间，“乔晔啊，天亮我们就回家吧，这次的合作也就不谈了，他们活该一辈子过这么穷。”
“爸，我们按照市场的两倍收购，并且还按照我们收益的四六分，他们也拒绝，他们难道就不想过上好日子吗？”乔晔一直不懂，为什么这群人就这么倔强，明明这么好的利益放在眼前，怎么就不心动。
乔大勇望着被冷风冻得浑身发抖的儿子，又看了看眼前破漏小屋，叹了口气，坐在身后还算是干燥的草垛上，“其实，说起来，这都是我的错。”
“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乔大勇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当初想着是过来做慈善，其实就是为了给媒体看，给其他人看的，所以啊，做起来也不是特别的顺心。”
乔晔知道乔大勇打心眼里就厌恶穷人，特别是乔大勇也是穷人出身，要不是天降横财，估计乔大勇现在每天还要下地干活。
“当时我带着一大帮的人，说是过来做慈善的，其实就是让他们拍拍照片，那些衣服和用品是留下了，但是钱却被我收回了。”
乔大勇说到这里，尴尬地笑了笑，“早知道我们会有落魄的一天，还不如把钱给他们，好让他们补补这房子，这几天我也看了不少人家的房子，不见得他们的房子比我们这里住得好。”
乔晔难以置信地望着乔大勇，“爸，你在说什么啊？你难道真的把那钱拿回去？一分钱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当年乔氏集团做善事的事情可是连续播报了三天，上流社会里做善事的不在少数，但是能拿出一半身家来做善事的却少之又少，幸好事后没有人去调查，要是知道乔大勇做的是伪善，估计乔氏集团早就活在众人的口水中。
“我是真的不想做善事，我对钱的喜欢是谁也比不上的，再加上我不善于管理，公司里的事情，我根本不太会管理，账目我也不太会看，只要会计跟我说公司有多少资金，我就相信。”说来说去，乔氏集团会倒闭，乔大勇觉得自己也需要背负上很大的责任，当年管理公司账目的会计发现自己做伪善，劝说自己没成功，反而被自己开除，没想到新招来的会计却做假账骗自己，没几年的光景，乔氏集团就倒闭了。
要是当初自己不做伪善，凭着良心捐个小钱也好，原先会计老实巴交，要是没有将他开除，或许乔氏集团就不会倒闭了。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爸，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校长和村长不待见我们，为什么这里的人看到我们都不给我们好脸色看。”乔晔苦笑道，“我们拿他们当门面，答应给他们的事情却没有做到。”
“我也后悔。”乔大勇越发觉得冷，不由地拉了拉身上的羽绒服，“我们天亮就走吧，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乔老板，乔老板。”乔晔正要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校长和村长的声音。
乔大勇和乔晔都怀疑自己唤听了，只是下一刻，看到校长和村长手里各自撑着一把伞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才醒悟过来，原来村长和校长真的来了。
“乔老板，乔公子，这屋子下雨了，我想你们没办法好好睡一觉，就拉上校长一起来看看你们。”村长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说道。
校长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将手里握着的一把大雨伞递给乔大勇，“乔老板，我孩子都去镇上念高中，我老婆也住在镇上的婆家，方便照顾我孩子，你和乔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先住在我家里，虽然比不上你们城里的大房子，但肯定比这里好。”
乔大勇和乔晔愣愣地望着眼前和蔼的两个人，明明下午的时候，这两个人还理都不理他们，现在怎么对他们这么好。
“乔老板，不好意思啊，当年你那么做，我们大家心里都生气，明明一分钱都没有拿到，还被其他村的人羡慕，我们村里的几个小伙子娶老婆的时候，还被人要求聘金高点，你想想我们山里
人，哪有钱啊，所以啊，当我们再看到你的时候，难免心里就有火，再加上你要跟我们合作，想想你上次对我们的欺骗，谁敢相信啊。”
听着村长这么说，乔大勇一阵尴尬，只能低着头，一直赔笑，这是这个笑实在难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