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后代也都去世了。但江萧萧是个特例,她是这么多后代中唯一一个拥有魄源的人类,并且,她的出生,意味着我母亲的循环的终结。”
路远寒眯着眼睛,他开始理解为何枯人会对江萧萧如此照顾。
“终极魂悟者的后代中一旦出现类似江萧萧这样的特例,那支撑终极魂悟者可以循环重生的特殊能量就化为魄源传到她的后代中去,也就是说……”枯人低着头,“几十年之后,我再也不能用其实‘母亲’还活着的想法安慰自己了。”
两百多前母亲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这位“母亲”虽有着一样的样貌、声音和性格,但她也不会将枯人当成儿子,那一句句“青田先生”更是刺痛了枯人的心。
江萧萧浑身颤抖着,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看似离谱的事情。路远寒凝视着枯人,这个谜一般的男人,他想要看清枯人脑子里每一个阴谋或阳谋,只是,谁能看得透枯人。
枯人依然低着头,望着地面随风而扬的沙子,那是沙选择的生活,枯人淡然地笑,那么,他想要的生活是什么?
枯人想到未知中去,因为他希望谨慎地生活,只面对生活的基本事实,看看他是否学得到生活要教育他的东西,免得到了临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生活过。他不希望度过非生活的生活,生活是那样的可爱;他却也不愿意去修行过隐逸的生活,除非是万不得已。
他想生活得深深地把生命的精髓都吸到,要生活得稳稳当当,以便根除一切非生活的东西,划出一块刈割的面积来,细细地刈割或修剪,把生活压缩到一个角隅里去,把它缩小到最低的条件中,如果它被证明是卑微的,那么就把那真正的卑微全部认识到,并把它的卑微之处公布于世界。
或者,如果它是崇高的,就用切身的经历来体会它,在他下一次远游时,也可以作出一个真实的报道。
因为,枯人知道,大多数人还确定不了他们的生活是属于黑暗的,还是属于光明的,然而又多少有点轻率地下了判断。
“历代二月阁第二十九位月卫,本身不属于月界所管理。只有第二十九位月卫是可以从月界和第十三月阁中随意来回的,所以首代总阁主便赋予特殊的‘第二十九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叶芷潇插嘴道。
“第十三月?”
“行了。别再说这么多了,”枯人发声,“我……”
“等等!”路远寒打断道,“你那句和我、江萧萧是一样的人还有别的意思吧?”
“看来你还没那么笨嘛,”叶芷潇宛然一笑,说,“刚才说了,第二十九位的存在的必要条件之一是父母辈至少有一个是终极魂悟者,路远寒你当然不是了。所以我所说的一样指的是——第二十九位并不能完全算作月士,是以人类肉体之身同时集合了月士、阱类、羽者魄源的存在,这就是我所说和你们一样的意思。”
江萧萧身体已抖动地不像话,才短短十几天,她的身世竟显得更加复杂了。
“谈话到此为止吧,”枯人看向路远寒,“你也应该得知了你父亲的下落,接下来你要去哪里你自己明白。”
路远寒看了眼枯人,百感交集,一语不发地消失在这里。
“我们也走吧。”枯人对叶芷潇、夏依、江萧萧轻声道。
路远寒面色凝重,他极力不去想刚才叶芷潇的那番话,也不想去猜测枯人亲自来到月界的原因,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路叶生。
离北面战场已不远,路远寒在与枯人、叶芷潇的交谈过程中,伤势已被两人治好了大半,他已心急如焚,路远寒加快了速度,他已经听见了前方战场的哀号惨叫。
路远寒闭上眼睛,离战场越近,他越迷惘,迷惘于他在神秘月界里穿梭寻求身世以及拯救亲人的意义何在,这就是他的宿命吗?
在选择面对分岔路时,在真真假假的犹豫过后,最终总会迈出脚步踏上一条路。
月界,七月阁。
“报告总阁主,水无梦阁主逃出总牢房,现正在七月阁门口求见总阁主,请问是将其拿下还是……”
“让她进来!”誓天打断信者,“手无寸铁的她肯定不是自己逃出总牢房的,让她进来,老夫倒要看看她还敢来见老夫的理由是什么。”
信者立刻消失在这里,没消片刻,还穿着牢服的水无梦带着楼灵走进七月阁大堂,誓天坐在大椅上喝着茶,凝视着这位他亲手提拔的新晋阁主。
“你过来,不害怕?”誓天问,楼灵自觉站到了一边。
“总阁主,无梦正是前来感谢总阁主的救命之恩。”
“你不恨老夫?让你与楼灵遭到牢狱之灾,封印了你阁下月卫的魄戒魄链,导致萧凌重伤,张东学战死,不恨老夫?”
水无梦在途中就已听说了张东学在与史拜德一战时惨死之事,她早已悲痛万分,被誓天这么一提,泪水更是在眼眶里打转。她忍住泪水,深吸一口气,说:“无梦知道,政议团恐怕已被贼人控制,无梦能活着,一月阁尚能运转,全靠了总阁主强行先下达处置命令,无梦正要感激总阁主,又哪敢有责备与憎恨之意?”
誓天泯下一口茶,神情依然威严,未说什么,他心疼这六十年来用柔弱身躯扛起一月阁重担的温婉女子,赞叹她冰雪聪明。誓天很早就看出政议团在运作时出现的异常,只是月界早有明文规定,凡是重大决定必须要由总阁主与政议团一起商讨结果,誓天清楚他只能在水无梦等人与林可儿等人中选择一方保护,若与政议团矛盾过多,月界自然会更加混乱,大局为重,誓天只能选择抛弃林可儿等人。
“无梦还有事要禀告,”水无梦抬头,“无梦与总阁主一样,尚不知幕后贼人究竟是谁,但已有一人浮出水面,九月阁阁主天怜儿!”
誓天剑眉一样,握着茶杯的手更紧了——他很早就已看出天怜儿的行为怪异,只是没有证据确定罢,他摆摆手,示意水无梦将总牢房发生的一切说完。
“总阁主,五月阁双心阁主求见!”
双心?水无梦不明白在这种危急时刻,双心主动赶来七月阁的原因。誓天一挥手,示意让双心进来。当双心进入大堂那刹那,水无梦和誓天的表情都有些许诧异——双心提着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进来。
“他们是?”
“巫奇石和何声,”双心将已无头的巫奇石重重往地上一丢,又将何声轻轻放在地上,站在一旁的楼灵看着巫奇石的无头尸体暗皱眉头,“何声还活着。”
先是喻原遭到暗杀,再到守护军团被控制,再到巫奇石惨死,随着天怜儿浮出水面,月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凶手?
“是天怜儿所为吗?”水无梦连忙问。
“不是,”双心答,“若是天怜儿所为,我早能找出方法将其拿下。杀巫奇石的人,有着特殊的能力,让我无法分辨他是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必有着阁主级的实力。”
水无梦倒吸一口凉气——阁主级纷纷反水,月界危在旦夕。
政议团成员战斗力普遍在第一、二梯队月卫左右,智力都极高,双心自从察觉到政议团被人控制后,愈发感觉到月界的水越来越浑了。何声战力达到副阁主水准,能杀他的必然又是一位拥有阁主级实力的人。
白叶战死,巨龙生死不明,魔星重伤,涉新石人在战场。那会是谁?添定、初八、霜俊杰还是久未露面的金敏俊?双心皱眉,也不可能是金敏俊,刚刚水无梦才说金敏俊所救的她,如此说来,难道是添定、初八和霜俊杰中的一位?
双心摇摇头,重伤的身体让他的思考愈发困难起来,他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总阁主,”双心再度开口,“恕我无礼,从现有的证据来看,添定、初八与霜俊杰三位阁主都有重大嫌疑。除非,还有外来因素。”
水无梦和楼灵一愣,众人皆知双心与添定私交甚好,与霜俊杰也常有往来。
“外来因素?”誓天问。
“我尚不敢下定论,也许是万古手下我们未知的极强战力,又或是枯人一众。而现在,”双心说,“有嫌疑的三位阁主我们没有证据去证实,所以暂且不可乱下结论,而乱了月界军心。现在政议团名存实亡,我们大可不必冒这样的风险去怀疑我们自己人。”
双心无法推断出是谁杀了巫奇石,而何声是短时间内无法醒来,他已看到霜俊杰曾当众怀疑涉新石后所身处风口浪尖的情形,他不想冒险让同样的再事情发生一次。
“事到如今,月界所有管理权暂由老夫全权掌管!听令,解除对一月阁阁主水无梦、四月阁阁主金敏俊的所有封印,即刻生效!同时,封锁有关巫奇石团长与叛徒天怜儿的一切信息!”誓天大声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