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嫣从床上慢慢坐起身,闻言笑了,“没错,都怪他没看好我。”
杨轩成见状索性扭扭身子让涟墨将他放下来。刚回归地面便直接走向凌雪嫣坐到了她的床边上,圆溜溜的眼睛再次看向他面前鼓鼓的肚子,问道,“看着情形,你要生了?”
凌雪嫣笑容更大了,“你个小孩子懂得看什么情形?”说完,伸出右手直接刮了下杨轩成的鼻子,暗道欺负弱势者的感觉真好。
杨轩成鼻子抽了抽,对于凌雪嫣的动作虽有异议但没反驳,只是直直地看着凌雪嫣。
凌雪嫣笑了笑,“看着现在的大皇子,民妇想到了之前你我那一次见面。”
“你说的是骑马那次?”杨轩成脱口而出。
“就是那次。”凌雪嫣点点头,“那时诺王还生怕你从马上摔下来呢。看得民妇觉得分外好笑。”
“哼!”杨轩成很是傲娇的撇过头哼了哼,“那是他大惊小怪。”想到他那位大伯父,少年觉得自己虽然没有付出太多的真心去对待此人,但还是被背叛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你难道是想说你其实很喜欢那时的本皇子吗?”
虽说在宫廷之中长大的孩子早熟的很,甚至对于人心的揣测更加的擅长,可到底是孩子,即便那里不需要真正的孩子。无论怎样,孩子都还是很渴望那些毫无目的的爱。不管自己变了多少,是否让人觉得心寒。
凌雪嫣听了杨轩成的话也跟着哼了哼,伸出右手一边说话一边很是有节奏的拽着少年的头发,“你父皇好歹和丞相算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你论辈分应该叫我阿姨才对!民妇民妇,这种劳什子的称呼我可是忍了很久了你知不知道!!”在她看来,这种口是心非的小孩子就需要用暴力解决,看着很是缺爱,但实则他们还是欠揍而已。凌雪嫣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是个阿姨,但在今晚这种关键时刻,她还是筹码越多越好。
“别,别!松手!!给本殿下松手!!”杨轩成觉得自己真的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了,只不过问了一个不算尖锐的普通问题而已,这女人就开始发疯了,真是不可理喻!
“小小年纪别算计来算计去的。”凌雪嫣松手了,看着杨轩成立刻如临大敌般的开始用两只小手整理头发她有些汗颜和不忍,“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
正事还没说呢,对面的少年就炸毛了。无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一个很不好的开始。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
而涟墨,在帮助凌雪嫣将杨轩成拎了过来之后,便开始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坐在一边。凌雪嫣本来也没想指望涟墨能够妙语生花的说服杨轩成,对于一个神似选择性语言障碍者的散仙来说,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啦啦~
“对了,你应该听说过吧。”杨轩成恶作剧似的摇着头,“宫里包括我母妃,很多人认为你肚子里的孩
子是我父皇的。”
“是吗?那这样说来,你不是会在一个月后多个弟弟?”凌雪嫣不为所动。她并不会什么谈判技巧,见杨轩成似乎知道自己的打算而暴露出自己的一点底牌时,她稍稍安下了心,“我很好奇,那宫中究竟有着什么,将你变成了这幅模样?”
杨轩成整理好了头发,闻言,他露出了很是阳光的笑脸,这少年虽不足十岁,从五官上却足以看出日后的俊美模样,“很正常啊~什么都没有啦~但是……”他轻快地语气忽然沉寂了下来,“你知不知道皇宫里的建筑为什么对称?因为自古都讲究‘中庸之道’和仁义礼信,所以这建筑,自然也要遵从。”
凌雪嫣不是很明白少年话中的意思。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再想到青城中那个金碧辉煌的宫殿,蓦地打了个冷战。
杨轩成没有看到凌雪嫣异样的反应,他似乎沉浸在某种东西之中,自顾自地说着,“东西南北中皆都对称,可只有长期处于深宫之中的人才知道,那座宫殿的上下也是相称的,反衬。”少年的表情中有着一丝厌恶,“外在有多么金碧辉煌,内里就有多么黑暗肮脏,外面多堂皇,里面就有多阴暗。这算不算也是个很好的例子,呵,也体现了仁义礼智信?”少年的尾音有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仇恨。
凌雪嫣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又没说出来。她只觉得不论自己还是外面的人,都错了,在对于皇家的观点上。他们高傲的站在人前,可在人后,也许比平民百姓还要微鄙;他们享受着世间的尊贵,却要承担着世间最沉重的责任。而那些光是享受没有承担责任的人呢,他们被称作纨绔,是那些责任中被淘汰到民间的,贵族的一种。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凌雪嫣淡淡的说,“我明白了,那个问题若是刺激到了你,我也不会道歉的。”虽然她不懂得有很多,但她知道,在宫中的人不需要也不屑那份歉意。
“算你识相。”就好似刚刚的话是幻觉,杨轩成立马又恢复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凌雪嫣:“……”她觉得自己最近无语的次数真的好多啊。
“让那个人把本皇子请了过来,不会是为了让本殿下跟你叙旧吧。”杨轩成晃荡的搭在床边的双腿,头也没抬的道。
“还不是想让你轻松一下,不可爱。”凌雪嫣索性进入主题,“本来只想让皇子殿下在紧要关头拉民妇一把,但现在看来,民妇低估殿下了。”
“看来我们的交易不再简单了。”杨轩成略显稚嫩的脸上露出假笑。
“没错。”凌雪嫣亦露出相同的笑容。这一次的交易,正式开始了。
这边一大一小两人正在计算着,而一天前,青城之内,皇宫之中,在没有过多的人注意到的地方,那里险些乱套。
白宇霄在凌雪嫣被劫走后,冲进皇宫差一点杀了青蕖。只差一点,本
来出手无回的白宇霄在皇帝强行的阻止下,收回了他最后的攻击。
御书房内,只留两人。一人高坐龙椅之上,一人孤立于下。
“看来皇上想要一直留着她了。”白宇霄把不得仗剑入宫的玉律早忘在身后,利落的一声脆响,他将宝剑收回剑鞘内,那双如墨的眼眸就这样直直地看向高坐在明堂之上的君王,无声地,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而此时的杨霆却不见昔日的温和,“就连朕的大皇子被劫持朕都可以忍耐,何况一个女人,丞相你难道做不到这一点吗?”
“微臣不似皇上后宫妃嫔无数,微臣只有这一个妻子,身怀微臣之骨血的发妻。”白宇霄依然看着杨霆,某种的光亮却黯了黯。在皇上面前,他的自称一直在改变着,我,臣,微臣。五年之约定,固定不了人的心。在这锦绣山河面前,帝王在一点点的增加自己的猜忌。只守着这万里江山,只相信这万里江山,最终,甚至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丞相这是在怨朕了?”杨霆的话语中夹杂着深深地叹息。
“微臣不敢。”白宇霄单膝跪地,声音无一丝波动,“微臣今日御前失仪,请皇上责罚。”现在的皇上,他还有什么胆子去埋怨,他能够去埋怨的只有自己,相信了这个在之前情同手足的师兄而落得了今天这个下场!
“你一定在怨朕,或许已经因此恨上了朕。但朕要告诉你,现在!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朕不允许任何人去破坏朕除去杨泽的计划!”杨霆将书案上的奏折狠狠的掷在地上。
白宇霄依旧毫无反应,只是依靠着宝剑撑地的力量重新站了起来,“微臣知道,定助皇上如愿。”铲除杨泽而已,待这件事结束之后……
无论血缘多深,人与人之间还是会反目;无论感情多厚,人与人还是会分手。在这金钱与利益至上的时代,利益能够将毫无关系的两个人牵连在一起,利益可以将原本相杀的敌人合并到一起。处于顶峰之上的,唯有利益。
白宇霄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出御书房,在门外总管何齐丹的目光下,他朝对方点点头,他走出的还有涉及整个宫廷的利益围场。
何齐丹进入御书房后见杨霆手执朱笔却并不落下的样子,有些难受,“皇上。”
“朕从不认为自己错了,即便师弟他恨上朕。”杨霆抬起头,面容依旧温和,却显疲惫。
白宇霄回到丞相府,刚走到偏厅附近,便看见顾非尘风尘仆仆急急地迎了上来。
“大哥,你回来了。”顾非尘示意白宇霄到书房说。
两人进入书房,顾非尘侧耳听了听,知晓了左右无闲杂之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到了白宇霄面前。
“这是?”白宇霄一边拆开信封,一边问道。
顾非尘索性给自己倒了杯茶,“涟墨的信,他的字挺丑的,别介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