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一同往老夫人那处去了。
看到郝凌跟丁页子一同前来,老夫人欢喜的合不拢嘴,遥遥的对丁页子招手唤道:“页子,来来来,坐到我身边来。”
老夫人如此热情,丁页子只好却之不恭的坐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老夫人满面慈祥的握住她的手,淡笑着说道:“页子,既是有了身孕,自个儿可有什么感觉没有?”
丁页子淡笑着说道:“回老夫人的话,平日里也就是有点儿瞌睡,倒是不曾有旁的感觉。”
老夫人道:“你如今初初有了身孕,一些事情还不甚明显,再过些时日怕是就会有其他感觉了。汪婆跟在我身边多年,是一个有经验的人,我让她在东院里伺候着你,你自管放心用她便是。”
“页子多谢老夫人的安排。”丁页子感激的说道。
老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感激不感激的。”
沈姨娘坐在郝老爷的身边,听得老夫人这样讲,笑着接口道:“老夫人说的是,页子,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肚子里的孩儿也是郝府将来的少主子,不仅仅是你自个儿的心头肉,也是我们大家的心头肉呢。”
沈姨娘说的这话深得老夫人的心思,毕竟她自个儿也有儿子,难免会偏心一些。如今她在老夫人的面前表现了一下,郑重说明她不是那种偏心的人,自然会赢得老夫人的欢心。
说着话,沈姨娘状似不经意的扫了郝老爷一眼,却见郝老爷双眼直直的盯着婉娘看呢,且眉头紧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姨娘心中的怒火腾的就烧了上来,偏生当着这般多小辈的面,还有老夫人在场,她只能硬生生的将那股气再次咽了下去。
婉娘压根不为所动,尽职的伺候在老夫人的身边,看也没看郝老爷跟沈姨娘,好似从来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
一家子人又闲话了几句,方才集体往正厅移去,准备开饭。
既然是双喜临门,宴上的气氛自然也是热热闹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意,各个都喝了不少的酒,连老夫人跟丁页子都喝了几杯。
郝老爷不知何故,竟足足喝了有一斤多的酒,若不是老夫人拦了下来,也不知道他还要喝多少。
老夫人见着郝老爷醉醺醺的在桌子上坐着,神智都好像有些不清楚了,便对伺候在她身边的婉娘说道:“婉娘,老爷喝醉了,你去把老爷扶下去休息吧。”
沈姨娘立时站起身,扬声道:“娘,老爷还是我来扶吧,婉娘还要在你身边伺候着呢,让她送老爷回去多有不好。”
老夫人神色一敛,蹙眉看向沈姨娘,“婉娘也是老爷的房里人,为何扶不得?我老婆子还没老到不中用的地步,不消人在旁边伺候着,就让婉娘扶老爷下去休息吧。”老夫人状似不悦的看向婉娘,沉声道:“婉娘,你还愣着做什么?”
婉娘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应了声是,伸手托住了郝老爷的胳膊,将他给扶了起来。
沈姨娘银牙暗咬,偏生当着老夫人的面,再也发作不得,只得将那股闷气暂时按了下去。
丁页子却是越看越觉得有趣,单单婉娘那总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已经足够她思量的了。也不知道以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婉娘既然是郝老爷的房中人,没理由在郝老爷的面前这般的冷漠吧?按照这个时代的想法来讲,婉娘应该想着奉承郝老爷才对。
郝老爷醉醺醺的跟老夫人告了罪,在婉娘的搀扶下,退了出去。
腊月的晚上已经冷到滴水成冰的地步,刚才还在房中一副醉醺醺样子的郝老爷出了门之后被冷风一吹,陡然清醒了过来。
银月皎皎,孤星闪烁,远处尚未化尽的积雪闪烁着淡淡的白光。院子里挂了很多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可是,此时此刻,郝老爷跟婉娘却尽皆无言,两个人默默的走在游廊里,原本该是一副醉醺醺样子的郝老爷步伐却是那般的稳健,丝毫没有醉酒的样子。
北风呼啸,就着明明暗暗的灯光,郝老爷在半途停下了脚步。他定定的看着身旁神色漠然的女子,原本清秀的脸庞在岁月的打磨下已经有了些许皱纹,但上天依然对她眷顾的很,时光在她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印记。不像沈姨娘,即使比婉娘小了三岁,如今看起来却是比婉娘要大了三岁。
“婉娘,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他声音低沉的说道,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内疚终于从口中说了出来,他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
婉娘微扯嘴角,露出一抹木然的笑意,清冷的声音淡淡的说道:“老爷,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现在再讲谁对谁错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是不恨,也不是不在意,只是当年当他决然的相信是她诬赖沈姨娘的时候,她的心就死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是所托非人,自己的良人居然怀疑自己拿腹中孩儿的性命去诬赖别的女人。
的确,那时候沈姨娘正得盛宠,她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可是那时候的她刚刚有了身孕,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去跟沈姨娘争宠。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将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但,她不争,却不代表旁人也会不与她争。
花园里,就在她常常散步的那条小路上,石子路突兀的翻了几块小石子,就是那么轻轻的一个摔跤摔掉了她的孩儿。以前大夫给她诊脉的时候,一直说孩子很好,胎像很强健,连安胎药都不需要吃,但就是这么稳的一个胎儿就这么轻易的见了红,谁能不怀疑这其中是有问题的?
那时候的她顾不上想太多,只想着先将孩子保住再说。却在后续的用药中,出血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止不住。险些,她不仅没了孩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