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排排站
因被母女俩的情绪感染,又少不得一番劝,等到阮绵绵惊觉时间不早,赶紧离开向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知道自己脚程走不快,阮绵绵忙雇了顶轿子,让他们尽快地赶往楼外楼。
见报酬丰厚,两个轿夫立刻拿出了百般力气,几乎快步如飞起来。
跟地后头的春草不仅气喘吁吁,最终还是落了后,唯有伤势已愈的大威兴奋地不时前前后后的奔跑。
饶是如此,等赶到了楼外楼时,也已比约定的时间迟了两刻多钟。
“大威,你在这里等春草,不要乱跑知道吗?”见楼外楼的活计认出了自己,阮绵绵忙请他照顾大威一二,自己赶紧蹬蹬蹬地往五楼跑。
才上了三楼,就听见上面传来一阵阵地丝竹歌声,等冒头登上五楼,果然看见上头正热闹的很,有一大帮子人在吹拉弹唱,还有五个少女正披着罗霞在婀娜多姿的跳舞。
而那个花样小受,正自懒懒地斜依在一张矮榻之上,半眯着眼儿在执杯浅吟。
他的身边,环绕着四个姿色不俗的侍女,捶腿的捶腿,敲肩的敲肩膀,喂水果点心的喂水果点心,还有一个持着一把精美的大蒲扇为他轻轻地扇风。
小受今日带着一顶玉冠,一半多的头发都束在头顶,另一小半却随意地披散在肩侧,随着那阵阵的微风,有几缕发丝不时微微地拂动。黑发如墨,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十分养眼的画面,就连阮绵绵这个才开始正式学画的半吊子的半吊子,也突然升起一股很想就此将画面定格在纸上的冲动。
见她上来,侍女们只瞟了一眼,仍是各忙各的,竟无一人来招呼。花样小受也一动不动,好像是压根儿就没看见她。
阮绵绵和他也算有些熟悉了,当然看得出来他早见到了自己,只是吃不准这家伙今儿到底是在唱什么戏,环目一扫,发现在他的侧畔再无其他的坐榻,便索性就站在楼梯口,等着歌舞结束。
花样小受虽眼睛半眯地似乎正陶醉在歌舞之中,心思却没有半分在上头,早早地就急躁地盯着楼梯口。因此,几乎她一上来就瞅见了,只是不瞒她居然敢迟到,又想起她那总是避之不及的态度,怨气一上来就只当没瞧见,想要等她主动过来讨罪。
可看到她居然就那样站在那里不动了,反而看起来像是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歌舞,一股火儿立刻又冲了上来,杯中的美酒也顿时没了滋味,忽然耍脾气地将酒杯一扔:“都在乱弹乱唱些什么,难听死了”
众女顿时惶恐地齐齐停下,跪伏在地,莺莺燕燕地娇声连呼:“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她们这一跪,唯一站着的阮绵绵就显得鹤立鸡群了。
“你……”花样小受仿佛是不认
得她一般地伸手一指,“过来给本公子唱个小曲儿听听”
这家伙,不就是迟到了一会么?有必要耍这样的脾气么?说他是个傲娇别扭的小孩,还真是任性起来了
阮绵绵嘴角抽了抽,但顿了顿之后,见伏在地上的侍女们纷纷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还是徐徐地走了上去,对他福了福,不卑不亢地道:“回公子,小女子不会唱曲儿,只会乱唱一首不入流的儿歌,公子若是不嫌扰了耳朵,那小女子就唱一遍。”
她还真愿意唱啊花样小受眼睛一亮,身子也直起来许多,嘴上却哼道:“哪来这么多废话,快唱”
阮绵绵轻咳了一声,大大方方地就开了口:“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她的声音本来就属于天生娇软绵糯的那种,唱起歌儿来就像哄小孩儿似地,偏偏脸色正一本正经不过,再加上歌词奇怪,刚唱了两句,也不知哪个侍女就忍不住地扑哧了一声。再一扫,好像大家的肩头都在颤抖。
花样小受的面皮儿也仿佛抖了抖,等发现她唱来唱去就那么几句歌词,终于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句:“够了”
阮绵绵立刻闭上嘴巴。
花样小受直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在她脸上灼出两个洞来似地,旁边的侍女们一个个都识趣地低着头,谁也没有吭声。
半响后,花样小受才冷哼道:“你们都给我下去。”
侍女们纷纷爬起,倒退了三步,而后十分有秩序地下了楼,瞬间走的一个不剩。
她们先前当做没看见阮绵绵,阮绵绵此刻也当做没看见她们,只是垂首而立,任凭她们鱼贯似地从身边经过。
“你很好啊”等最后一个脚步声也远离了,花样小受才哼道。
“公子夸奖了”阮绵绵只装没听出,欠身道福,“实在抱歉,今儿我一大早就起来东奔西走,不小心错过了时辰了,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花样小受长腿一迈,就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恨恨地逼近她的脸:“方才不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么?这会又请我大人有大量了?”
“我不是你的侍女丫鬟,也不是什么歌女舞女,公子让我唱曲儿我已经唱了,还要怎么样?”明知华安的事情多半还要寄望他,可看到他老是这么一副理所当然对她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阮绵绵也不禁着恼地反唇相讥。
“你”花样小受直瞪着她,两人的鼻尖相隔不到三寸,呼吸更是吸吐地几乎混淆在一处。
阮绵绵无畏地直视着他:“我本来就没求公子帮忙,公子若是还想戏弄
人,楼下有的是一大帮子愿意陪公子戏弄的。”
花样小受咬了咬牙,忽然松开了她的手,哼道:“你害我久等,道歉却一点都不诚心。”
见他先软了口气,阮绵绵退后一步,吸了口气,弯腰再福,声音也放柔了两分:“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还差不多。”花样小受面子上一过去,脾气就好了很多,拉起她的手就往矮榻处走。
“你做什么?”阮绵绵警戒地想要顿住身,却身不由己地被他拉着走。
花样美男不理她,直接将她拉倒矮榻前的案几旁,然后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里抽出两个锦垫往两旁一扔:“坐”
阮绵绵谨慎地跪坐了下来,花样小受这一回却没有再为难她,只沉着脸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怎么不告诉我你家曾遭了贼?”
对于这种情绪不定的坏脾气小孩,有时候只能讲真话,阮绵绵也不隐瞒:“第一次是我们刚搬来,以为只是附近那个小偷想来探探我们的家底,第二次,是那天回家之后才发现的,也没法通知你。是不是两次都和华家有关?”
“清风遥的真迹已经毁了,他是想通过娶你当小妾得到你家里的那幅临摹,再献给瑞王爷为自己谋前程。”花样小受短短一句话就把原因真相都交待了完毕。
小妾么?阮绵绵自嘲地一笑。尽管早就对华安没了幻想,也知道其人本性卑鄙,可想到那个人毕竟几乎和乐宇长得一模一样,心里不免有几分惆怅和难过。
“现在你已经知道他的真实目的了,打算怎么办?”花样小受见她不说话,神情却有些低落,不由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地警告道,“他可是好像正打着要寻机会将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的。”
生米煮成熟饭?阮绵绵眼睛一眯,垂放在腿上的手猛地攥紧,沉声道:“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至于那幅画,我要回家和我爹商量一下,宁可卖了它也绝不便宜那个卑鄙的伪君子。”
“你就不怕把画卖了,他恼羞成怒地索性撕破脸对付你?”
“惹不起,总躲得起,大不了离开京城就是了。”阮绵绵一语双关地道,面上却继续装无奈。
花样小受明显一怔,继而立刻没好气地骂道:“真是个没出息的,你就不会反过来报复他吗?”
“怎么报复?他伯父是当官的,我只是个小老百姓?”阮绵绵冷笑,“难不成要我埋伏在他经过的地方,然后趁其不备套个麻袋打他一顿黑拳?”恐怕人没揍到先被给人家抓了。
这倒也是个出气的好主意既然他那个当官的大伯官声一直还算不错,不好从他那边下手警告,直接揍那小子一顿也不错。花样小受的眸光一动,立时暗暗记下,面上却嗤之以鼻地道:“他可是想毁了你
的终身,你就只想打他一顿,这也太便宜了吧?”
“我倒是想让他身败名裂来着,可也要有那个能力呀?”
花样小受眼中闪烁着兴趣:“如果你有能力,你想怎么做?”
感受到他的兴奋,阮绵绵眼波一转:“你不是说他本来是想娶我当小妾的么?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定亲?”
花样小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不成你想当他的正妻?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个主意了,他已经订了亲了,明年春天就要娶绍兴知府的女儿。”
“切这种卑鄙小人,白送给我我都不要,谁稀罕当他的正妻呀?”阮绵绵嗤道,“我是想,他既然想毁了我的终身,如果有可能,最好也是送他一份同样的礼物了”
“这个主意不错。”花样小受顿时大为满意地鼓掌,身子也倾了过来,“那你打算怎么做?”。更新及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