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公子瞧她着急,连忙指了指枕头下面,“烟儿,你别着急,你看看枕头下面有没有,若没有我……”
景公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慕含烟慌忙向枕头下摸去,当她摸到吉祥锁时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来,“景公子,找到了,对不起,我刚才的情绪太过激动。”
景公子摇摇头,他能体会慕含烟的心情,毕竟那是她身份的象征,“烟儿,其实你不用这么着急的,就算没了吉祥锁,你仍是我的妹妹。”
慕含烟倏然一怔,惊讶的道:“你知道?”
“是啊,自从上次你见过父皇后,我便知道你迟早会回宫的,烟儿,你昨日受伤,到底是谁那么大胆敢伤你,告诉哥哥,哥哥去惩办他们。”景公子怜爱的脸上闪过一抹暴戾。
慕含烟眼中神色一黯,她低垂下头去,全身都笼罩在落寞的气氛中,“景公子,我不碍事了,至于我受伤的事,你不要再追究了。”
“烟儿。”景公子失落的闭了闭.眼睛,她竟然还是不肯接受自己是她兄长的事实,“烟儿,叫我哥哥吧,我们是亲兄妹,在哥哥面前,你不需要这样压抑自己,想哭就哭吧,哥哥的怀抱让你靠。”
慕含烟再也忍不住满心的痛苦,.嘤嘤的痛哭起来,景公子坐过去将她搂在怀中,从很早以前他就不忍看到她哭,现在见她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他只觉得一颗心揪得生疼生疼的,若是能让她不哭,就是拿一座城池来换他也愿意。
慕含烟哭了一会儿才慢慢停.了下来,这一哭仿佛把她心中的怨气不甘都哭没了,她揉了揉发涩的鼻子,模样可爱又娇憨,景公子一时瞧失了神,他的妹妹即使哭起来都是这样的艳丽。
慕含烟被景公子看得不好意思了,她低头才瞧见.自己还窝在他怀里,她连忙坐直了身子,景公子毕竟不是她的大哥二哥,她不能让自己在他面前这么放肆,“景公子,让你见笑了。”
景公子眼中流转过受伤的神色,他低下头看着慕.含烟手中拿的吉祥锁,良久他才道:“烟儿,你若不想进宫,我去求父皇……”
景公子的话并没有说完,慕含烟已接口,“不,景公.子,如果不回宫,在外面已经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我要进宫。”
景公子听她这.样说自是惊喜,他脸上漾着浓浓的笑意,“好,既然你要进宫,那我立刻派人去向父皇禀报,让父皇派鸾驾来接你回宫。”
慕含烟摇摇头,她并不是回去宣扬的,而且她也不能宣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自幼体弱在深宫中养病,除了皇帝谁也不曾去看望过,因此这位长公主在众人心目中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此番她回宫,若大张旗鼓的回去,肯定会让有心人拿来大做文章,她再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能低调就尽量低调,哪怕是以一个宫女的身份回去都行,因为她也只不过想找一个避身之处,而皇宫是很多人都无法随意进出的,包括他。
“景公子,长公主的存在一至幽居深宫,此番我们若招摇着回去,岂不要让皇上失信于天下,我看我们最好还是低调行事,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慕含烟轻声道,她不看重仪式,所以不必受这番罪。
而景公子听了她这番于情于理的话后,赞赏的望着她,“烟儿,没想到你还挺会为父皇想,你放心,今次不能风光迎你入宫,他日父皇必会大宴后宫,以迎你归来。”
慕含烟摇摇头,“景公子,不必为我如此铺张浪费,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回去。”
景公子瞧了她一眼,对她漠然的神情有些不能明了,他道:“烟儿,这是必需的,因为你是长公主,你的出现就必须让人震憾,如此你才能在皇宫里站稳脚,今后嫁去凤渊国才会得到凤渊国的臣民尊敬。”
慕含烟听到景公子说“今后嫁去凤渊国才会得到凤渊国的臣民尊敬”这话时,神情倏然一僵,她冷冷的看着景公子,“景公子,你们千方百计要找我回去就是为了送我去和亲以保金临王朝的安危么?看来我在你们眼中也只是一颗悲哀的棋子。”
景公子听慕含烟的语气并没有怪他,只是有着一抹浓浓的自厌,他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烟儿,我总是会以为你没有嫁人,如果你不想,我去求父皇,让他另派别的公主去和亲,还有云灏桀的事,如果你不愿意他纳妾,我也可以做主不让蓝音嫁给他。”
慕含烟没看他,心里却是雪亮的,看来景公子也有要把她推去和亲的意思,这些就是她所谓血脉相连的亲人,在自身利益受到侵害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亲人推出去让人**,慕含烟心灰意冷的道:“不必了,我该承受什么样的命运我是不会闪开的,景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景公子能感觉到慕含烟的声音突然降至零点,他看了一眼慕含烟,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他刚要张嘴,慕含烟却突然滑进被子里,轻声道:“景公子,我累了,请你让我休息一会儿,至于回宫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尽早决定,最好在今晚之前。”因为今晚蓝音便回与云灏桀成亲,她不想看到那令自己心碎的一幕。慕含烟说完便闭上眼睛,送客之意非常明显。
景公子扫了她闭目安祥的睡脸一眼,叹了口气,才站起身来走出屋去。
景公子走后不久,雪莲便又来了,她怒气冲冲的推开门,看到慕含烟衣着整齐的站在窗前,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待她细看,才发现是慕含烟的发型,她之前一直梳着已婚的发髻,可是现在她却是一副未婚人士的妆扮,雪莲走进了瞧着她,突然就有了惊艳的感觉,慕含烟似乎就是那种放在什么地方都能光彩夺目的宝珠,此时虽身着朴素,发髻也是最普通的双丫髻,但是不知怎么的就让人移不开眼睛。
特别是她眉宇间那抹浑然天成的忧伤,将她显得更加惹人爱怜,雪莲屏住呼吸打量着她,至到自己闷得透不过气来才回过神,“含烟,你这样妆扮真是美。”
慕含烟早就注意到雪莲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她幽幽叹道:“再美的容颜总会有颜老色衰的时候。”
“话可不是这样说,我记得古话有一句叫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含烟你这样的美人儿都自哀,那天下的女子不是更不用活了?而且你聪明善良,以后谁得了人谁就有福分。”雪莲不满的纠正她,她可不习惯自怨自艾的慕含烟。
慕含烟转了眼眸望向窗外,天气越发冷了,再过几日就入冬了,想到北国的严寒气候,她着实想去江南体会一下四季如春的温暖,只是自己这样一个深闺中的小姐,现在没了依托,又有人要刺杀自己,她又如何能到得了江南?
或许是慕含烟的心事太重,所以将这番想望说出来都不自知,雪莲听到她说向往江南的四季如春,眼前一亮,她贼兮兮的靠近慕含烟,悄声道:“含烟,你想去江南吗?”
慕含烟却是一惊,以为雪莲能读懂她的心声,她连忙道:“雪莲,你怎么知道我想去江南?”
“咦,刚才你自己说的啊。”雪莲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一脸向往的道:“其实我也想去江南看看,我家乡的人说江南美人如水,我想去见识见识美女,如果能跟含烟一起结伴,那当时人世间最快意的事。”
慕含烟听了也极为雀跃,但一想起自己同雪莲的身份,她又犹豫不决了,“可是我们若走了,只怕你哥哥跟景公子都会着急的。”
“管他们呢,人生能有几回做了自己随性的事,只要我们玩得高兴,这些人我们通通都可以不予理会。”雪莲还在生气,刚才她之所以会怒气冲冲的跑到慕含烟房里来,就是因为她才同无痕大吵了一架,因为蓝音要嫁给云灏桀,无痕非但不帮忙阻止,还派人去帮她筹备婚礼,所以孰可忍孰不可忍,她再也忍不下去,就跑来找慕含烟诉苦,谁知道一进来见到慕含烟惊艳的装扮,她一时间又将这事给忘了。
慕含烟听完雪莲豪迈的话语,心里也有冲动要去闯一闯,只是自己的身份,“雪莲,你也知道我被人追杀,此番出行,我们怕还没到江南就尸骨不存了,我实在不敢带着你一起去冒险。”
雪莲潇洒的挥挥手,丝毫不像慕含烟那样畏首畏尾的,她要带着慕含烟出去旅行,自然也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她道:“含烟,这些你莫担心,只要我们有足够的盘缠,我保你不会被任何人追杀,好了,就这样决定,事不宜迟,我去找两套男装来,换上后我们立即出发。”
慕含烟消云散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雪莲来去一阵风,她抚额轻笑,没想到雪莲丝毫不像那些大家闺秀那般拘谨,跟一个认识不久的人也敢一起上路,慕含烟虽觉得两个女子一起去江南不妥,但是她更不想进皇宫,所以能拖一时是一时,想到这里,她又想起自己跟景公子说的话来,她连忙磨墨拾笔,写下一封留书,刚放好笔,雪莲已经去而复还,她手上果然拎着两件男装。
雪莲一进屋快速的合上门,对慕含烟急道:“含烟,快换上衣服,刚才我听下人说看到景哥哥跟我哥都出门了,我们正好趁他们俩都不在溜了。”
慕含烟听了她的话,便觉得这是上天都在帮她,她接过雪莲手中的衣服快速的穿好,头上的发髻也打散重新梳了一条长辫子,末了雪莲给她戴上一顶雅致的貂毛帽子,两人互相打量对方,看对方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雪莲道:“含烟,走,我们不能再耽搁了,若被我哥撞个正着,我们就走不了了。”说完牵起慕含烟的手向门边走去,打开门,她鬼头鬼脑的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看见没人她才放了心,然后拉着慕含烟匆匆出了屋。
慕含烟跟着她一路向后门走去,但是她并不知道还有后门,只是觉得这路越走越偏,下意识的问道:“雪莲,我们这是要走去哪里,我看这路好像不是向大门走啊。”
雪莲回头瞥了她一眼,“你笨啊,我们既然是要偷跑,怎么能光明正大的从正门出去,要是碰是我哥或是景哥哥回来,我们还不得被逮回来啊,总之你跟着我走就没错。我们今天得出了城,然后一直向南方走,否则耽搁了的话到时城门封锁了,我们就出不去了。”
慕含烟以前虽有跟云灏然一起出行,可是都是禀过父母的,像今天这般偷跑还是人生中的第一次,所以心情既紧张又兴奋,一颗心怦然跳个不停。
两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见到那扇有些陈旧的后门,走近了才发现门上上了锁,看那锁链都生了锈,想来这后院是很少有人踏足的,只是门上了锁,这倒让两人为难起来。
雪莲目测,朱红院墙似乎有两米高,墙边有一棵比手臂略粗些的大树,她自小便是爬树的能手,这点自然难不倒她,可是回头看着衣冠楚楚的慕含烟,她犯了难,“含烟,我看我们只能从这树上翻出去。”
慕含烟看了看那棵大树,心有戚戚,她自小虽然顽劣,但也没做过爬树翻墙这等山野小孩的才会做的事,她蹙着眉道:“雪莲,我不会爬树,不如我们再找找,总会找到出口的。”慕含烟小时候虽没披树翻墙,不过狗洞子倒是钻得不少,依她的经验,这里肯定也有类似的狗洞子让她钻。
慕含烟边想边四处搜寻,好不容易在一处茂密的草推里发现一道小小的出口,她惊喜的道:“雪莲,我找到了。”
由于她太过兴奋,所以声音难免亢奋了一点,雪莲就在她身后,被她吓得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含烟,你小声些,若是惊动了旁人,我们就走不了了,快,既然找到出口,我们就快出去吧,等会儿出去后,我们要去买点道具,你这张脸实在是太水嫩了,怎么看也不像公子哥。”
慕含烟的嘴被她的手捂着,她连拉了好几下才拉开,一拉开她急促的呼吸着,“雪莲,你是想憋死我啊,好难过。”
雪莲这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她有些愧疚的道:“含烟,对不起,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快点,我们出去吧,再晚了就出不了城了。”
“嗯,走吧。”慕含烟拔开草堆,然后跳下那个不太高的坑,坑底伸手不见五指,慕含烟将火折子取出来吹燃了才勉强能见到光,雪莲也跟着跳下去,只是她还知道把那些草掩在上面,两人走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便看到出口,说来也巧,这个出口就在以前的揽月楼旁边,慕含烟带着雪莲出了地道。
慕含烟走到揽月楼旁时,正好看到有一辆马车在揽月楼前停了下来,她抬头望去,有一名清色身影自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慕含烟见到云灏然向这方望来,她神色有些慌张的转过身拉着雪莲向前走去,她边走边道:“我出门时身上没带任何东西,我先去银楼支点银票。”
雪莲虽然卷了许多值钱的首饰,但是怕无痕瞧出端倪,她还是留下了许多贵重的物件,因为那些东西一旦当掉,无痕马上就会追查出自己的下落,她可不能做这种蠢事,这次出去要是十天之内就被找回来,那她岂不是很没面子。
云灏然怔怔的看着那两个年轻公子快速离去,他想自己一定是太想见到烟儿了,否则怎么会把一个男人看成是她?所以他摇摇头,走进了揽月楼。
慕含烟去的地方是她的私人存钱的地方,取银票时对方只需要看信物来确认,所以慕含烟并不担心被人找出来,取了银票及碎银子出来,慕含烟带着雪莲去雇了一辆马车,马车师傅是那种国字脸大汉,为人老实憨厚,听慕含烟两人要去临县,他立马答应下来。
只是工钱的事两人讨价还价了一番,雪莲对这里的银货没有概念,所以并没有参与讨价还价,只是光看慕含烟凌厉的砍价气势,她就觉得非常过瘾,以前在现代时,她也经常同伙伴们出去砍价,每当她们以超低价买得自己称心如意的衣服时,她就有一种成就感,而此时能再次体会那种久违的成就感,她实在是非常感激慕含烟。
慕含烟明明是那种深居闺房的大家小姐,可是砍起价来却眉头也不皱一下,马画师傅几次都被她说得无语,最后以一两银子的价格答应将她们送到临县淼水县。
当马车缓缓驶离京城时,慕含烟心里既有兴奋也有惆怅,她不知道自己此去会经历什么,但是人世间最悲痛的事情她都历经了,又有什么可怕的,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她一定要好好的游历一下江南的风光。
祝大人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虎年大吉~~馥儿可算在十二点前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