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过去后,我和齐林之间的感情变的很微妙,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我们背着彼此打电话,我打给欧阳,他打给谁我不知道,我也不想问,我相信齐林。可是有天晚上,齐林忽然问我:“如果我喜欢上了别人,你会不会恨我?”以前的齐林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通常都是我在问。

“不会,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很了解齐林,如果他的感情不起任何波澜的话,他是不会问我这句话的。这个时候我还能说什么呢?只有给他足够的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情感。我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无论是对齐林还是对欧阳,总会有交代的一天。

这是我跟齐林第一次没有相拥而眠,我觉得睡得很冷,很不塌实。听不到齐林的呼吸声,我就以为他不在身边,我伸出手去抓他,齐林没有睡着,他紧紧握着我的手,仿佛是在下一个很重大的决定般。女人在感情方面永远都是弱者,因为她们比男人更加害怕孤独,她们会害怕忽然脱离轨道的生活,缺乏面对的勇气。

现在,我一个人独居C城,也过了二十五岁,变得不再青春,我对着镜子回忆往事的时候,镜子里的是张婴孩的脸,我静静地看着每一条皱纹生长,也许是幻觉,但是我不想打破,就如同在欣赏艺术品,看着时光赐予的褶皱。不就是这样么,英雄会末路,美人会迟暮,我不过是看到了我生长的过程,看到了多年后苍老的模样,却看不到自己的内心需要些什么。选择了欧阳,我也曾后悔过,可后悔有什么用,很多事在没有意料的情况下就发生了,很多心情在自己都不知晓的时候就改变了。如今我跟朋友聊天的时候也不想谈及感情。我想当初如果我选择的齐林,那么我现在一定咬着苹果看他在厨房里忙碌,多么温馨的情景啊!家庭,当你在没有拥有的时候才凸现出其他事物无法比拟的珍贵。

两年前,我和齐林的感情陷入了困境,但是我和欧阳的进展同样缓慢。欧阳虽然向我表明了他的感情,但是却没有做好接收我的准备,而我自己也在明朗的前途和无法把握的感情间盘桓着,总之那时的感情就是一堆理也理不清楚的乱毛线。

我下班后一般就到了八点,常常会搭公车去黑猫喝两杯,每次能看到欧阳的车停在外面,我都会犹豫好久,可通常都是一边犹豫一边就推开了门。今天难得在黑猫看到安然,安然自从进了广告公司就忙碌起来,跟她逛街喝酒的日子也越来越少。进去的时候看到安然和欧阳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一桌。安然说:“这男人是蚊子的一个新朋友,是正经人。”我听了这话就立即明白了,在我们的圈子里,如果说一个人是“正经人”就是指那种跟我们没有共同语言的老古板。我坐在欧阳旁边,不敢看他的眼睛,安然递过一包红色的万宝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改抽红万了,我觉得很不可思议。齐林也很喜欢抽红万,当初安然还跟我一起狠狠地批判他崇洋媚外,如今看安然很享受地抽这烟,我就想让她给自己一巴掌,明显就是自己打自己脸。

跟安然聊的也是工作上的事情,近半年来,我们很少提起音乐,电影等这些以前很爱好的东西,不知道什么原因,对这些事物的爱好也渐次地淡了下来,就算出了新片也是挑有时间的时候去看,当初放下一切去看片的心情已不在了。可见生活中烦心的事情有多少,连爱好都退到了次位。我和安然抽烟有个相同的习惯,要么不抽,抽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都是不断火的主。一桌的男人开始抱怨,他说:“最讨厌女人抽烟了,看了就想骂。”我和安然相视而笑,这样的话不是第一次听人说了,我和安然早已习以为常。

“你知道吗?你们两个就属于这个城市里媚俗的女人,追求小说里写的生活,抽烟,酗酒,找男人,自以为活的与众不同,不在乎别人眼光,其实巴不得人们说你有个性。”那男人有双漂亮的手,当他说话的时候我只注意到这些。听这话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不太舒服,我讨厌被人说是有个性。别看现在的社会提倡个性,说穿了个性就是一无事处的人掩饰失败的借口。社会是部机器,有个性的零件注定是废品。

安然听他这么说微微皱了皱眉头,我知道安然皱眉头就表示她已经生气了。“你是做哪行的?”我试图转移话题,这男人虽然有点可憎,说到底也是蚊子的朋友。

“像你们这类人,早过了艺术青年的年龄了,一个月拿那么点工资还觉得生活地挺满足,时不时去宜家shopping一下就觉得自己是小资,恨不得逮人就说看啊,我多牛,我跟安妮宝贝不同,我是艺术小资。”这男人越说越来劲,安然坐不住了,她对这那男人报复般地喷了口烟,说:“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人和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没必要都是一个模式,我就这样,我觉得挺舒服的,我去宜家买东西怎么了?我是觉得那里的东西好看,我买的起我怎么不买?我过了艺术青年的年龄又怎样?个人爱好也不可以拥有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得劲啊?”

我拉了安然一把,招呼蚊子过来,“蚊子,你朋友可能跟我们谈不来。”我不想在黑猫里起冲突,没必要为这么个搞的我们跟蚊子的关系都变尴尬。

“我是跟你们谈不来,尤其是你,安然她心里不高兴还说出来了,你呢?活得太圆滑了,找蚊子来打圆场。”那***起来,用他漂亮的手指点着我说。我那个错鄂啊,我招谁惹谁了?干嘛把枪口对准我了?

蚊子拉着那男人劝他少说两句,我把火气压了一下,算了,就当今天倒霉了。我接着抽我的烟,欧阳却站了起来,他比那男人高了半个头,“你跟小若谈不来,那是你的问题,你去问下这里的人有几个不喜欢小若的?下次指责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我和安然都看着欧阳,我心里还有点埋怨他,其实只要我不出声就没什么事的。

“我说她,你激动什么?”

“我就是看不怪你说小若,她也是给你个台阶下,你这人怎么给脸不要脸啊?”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大家都站了起来,我拉着欧阳的袖子,我就怕他一冲动就挥只拳头到别人脸上了。蚊子把那男人拉到吧台不知道说什么,还斜着眼睛看了欧阳两眼,接着那男人就穿了外套离开了,蚊子把他送出门,过来跟我说:“今是哥们的错,我给你陪罪。”“蚊子,你这就过了啊,我们谁跟谁,说这么见外的话伤感情。”

原来那男人是蚊子的大学同学,在大学里相处的女朋友跟我性格很相象,分手之后就变成了这样,蚊子跟他偶遇街头拉他过来叙旧,谁知道居然演了这么一出。我并没有怪蚊子,这种事在我的生活里早就变的很平常了,另我感到意外的是欧阳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袒护我。

“欧阳,你为什么替小若出头,我坐着都没动呢。”安然问他。

“没什么,只是不喜欢别人讲小若。”

“哦。”安然没再说话了。三个人默默地抽着烟喝了几杯,安然说:“走吧!欧阳,你先回去,我跟小若有点话要说。”欧阳应了一声,穿了衣服出去,然后我听到他的车发动起来,走了。我觉得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好象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

“小若,我相信你不会瞒我,你跟欧阳之间有什么吧?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是同性恋。”

“说什么呢,我们能有什么啊!”我狡辩,在我没想清楚之前,我不想把事情告诉任何人。

“那好!我先说我的事情给你听。”

我点点头,安然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我们好到连内衣都同试的地步,她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爱上齐林了。”

安然果然丢了重磅**给我。这是我曾经自比的左手吗?是我无比相信的安然吗?我不做声,烟灰一截一截地掉。这时候手机在裤袋里振,我拿出来一看是欧阳的短信,说今天晚上不想这么早跟我说再见,我虽然没心情回他短信,但是却借看短信掩饰了我的难过。

“你也知道齐林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你们感情那么好,我也不想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可是就是这个五一,我和齐林一起出差,我发现我的感情没办法控制,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伤害你和齐林的关系,可是我憋了这么久,我想如果是朋友的话,你一定会原谅我的,何况我只是单恋着齐林而已。”安然还在说,尽管我不想听,可是每个字还是清晰无误地传到了耳朵里。

“齐林对你不是没有感觉的,只是他敌不过自己的责任心,也放不下我跟他的感情。”经过几分钟后,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

安然说话了,毕竟爱上齐林也不是安然的错,齐林是优秀的,我们的选择不是巧合。

“我知道,小若你放心,我不会去破坏你和齐林的感情,我会很快找一个伴的。”安然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难过的表情,可是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你不是说,一定要找个喜欢的人才会谈恋爱吗?你没有破坏我和齐林的关系,你也知道我跟齐林现在是什么状态。何况,我和欧阳之间还扯不清,你没必要这样。”

“你和欧阳?”

“欧阳,他并不是同性恋。”我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这句话说出来。“当初,他告诉我是同性恋的时候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可是我当真了,并且把这事告诉了你们。”

五一,我和欧阳去了一个小镇子,住在农家,就如同一对夫妇。欧阳在回来的前一天晚上抱着我,我并没有拒绝他。他说他喜欢我,可是不知道该把我摆在什么位置。

“我和欧阳,现在的关系很微妙,进一步就是情人,退一步就是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抉择。”

“齐林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但是齐林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他这段时间总是背着我打电话。”

“他是打给我的。”

“我猜也是这样的。”我和安然似乎在讨论一部无聊的肥皂爱情剧,只是主角是我们自己。

“那你打算怎么取舍?”

“我想这么拖下去,过一天算一天吧。”

“欧阳愿意吗?”

“不愿意。他让我跟齐林分手,可是他也没做好跟我在一起的打算,很可笑吧!”

“他真自私。”

“我们都自私。”

欧阳并不只是自私。我看不透他,就在他对我表白之后还跟我说起,五一回来要带一个女人去打胎的事情。我真不明白他把我当什么,是知己吗?

“男人真可恶。”

“女人也这样,就像我们两个。”安然把烟掐了,“回去吧!”、

“好。”

出了黑猫,我看到欧阳的车。

“小若,我送你们回去。”

把安然送回去之后,我跟欧阳重复了一遍我和安然的对话。欧阳问我:“你不觉得齐林跟安然很配吗?”这一点我早就感觉到了,可是不愿意承认。

“可是我跟你不配。”

“我知道。”

我和欧阳沉默地坐在车里,途中他接了个电话。我知道是谁打来的。

“她什么时候去做手术。”

“明天下午,我陪她去。”

“恩,记得买红枣和桂圆帮她熬汤,补血的。”

“我知道。”

说这段话时,我心情很平静,估计欧阳也是,我想这样子也挺好的,谁都不必对谁负责。

“小若,到了。晚安。”

“晚安。”

齐林在等我,他跟欧阳打了声招呼,我们就挽着手上楼了,安然的话一直在我的脑子里盘旋。

“我觉得安然和你挺适合的。”

齐林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不知道。”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