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礼贤下士,亲自送走了这批幕僚。
他回书房途中,意外看到,久未露面的竹嬷嬷,站在廊下对他微笑。
“见过王爷。”竹嬷嬷含笑行礼说道。
靖王略挑高剑眉,试探的说:“竹嬷嬷,今儿怎么愿意出来走动了?”
“老婆子是来向王爷辞行的,我要离开王府了。”
竹嬷嬷挽着寻常的圆髻,只插了支银簪,看起来就像寻常老太太。
靖王挥退众人,低声道:“是师太有什么吩咐吗?你不要学梅嬷嬷,我会护着你的。”
“有王爷这句话,我白竹也没枉过这一生。不是师太,是我自己想出去走走。”竹嬷嬷望着器宇轩扬的靖王,自己一生了无牵挂,还能有人惦记,很是欣慰。
靖王不解的问:“竹嬷嬷是想去那里?回老家吗?我派人护送你回去。”
“老家?老婆子自小就被卖给人牙子,几经转手,早不知道家乡何处。后来奴婢得了重疾,被人牙子扔在路边,是师太救了奴婢,给奴婢姓名,奴婢曾发誓要一生追随师太。”竹嬷嬷想起以前的岁月,也觉得如白驹过隙,仿若一眨眼。
靖王静静的看着竹嬷嬷,她在王府也算养尊处优,又一生未嫁,看起来也就不到四十,此时她脸上泛起红晕,显然想到了些美好的回忆。
“那竹嬷嬷,你想去哪里?”靖王舍不得,舍不得从小到大,对他最好,伴他最久的人离开。
竹嬷嬷笑了笑,不自觉的用手抚了抚鬓角,轻声的说:“奴婢老了,也活不了几年了。王爷顺风顺水,有没有奴婢也能心想事成。奴婢想为自己活一次,做件事。”
“竹嬷嬷你到底想做什么?”靖王也很好奇。
竹嬷嬷略停了一下,轻声的说:“我想去益州,我想去找他,无论生死,我都想离他近点。”
“益州?你是说木神医?你认识木神医?”这是靖王,绝对没有想到过的事和人。
竹嬷嬷看着靖王,师太一直瞒着他木神医的消息,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木神医的真实身份。她就要走了,就违逆王妃一次吧。
“王爷,师太和木神医很早就相识,奴婢有幸也认识木神医,他是师太的梦魇,也是奴婢遥不可及的梦。他们都说木神医死在青城山了,但我不信,他不可能会死在哪里,我要去找他。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你一定不要小看他,哪怕你已经荣登大宝,你也要记住。”竹嬷嬷走近几步,基本是附耳说道。
靖王更加疑惑:“为什么?没了父皇,他什么都不是。”
“不,就算你登上高位,他不同意,你也很难坐稳。因为,木神医就是战神王爷。”竹嬷嬷最终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靖王。
靖王大惊失色:“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是?”
“千真万确,竹嬷嬷不会骗你,除非木神医死在青城山,否则你就要尽快离开京城,师太做的事一旦被他发现,大家都活不下来。”竹嬷嬷已经没什么好隐瞒了,干脆把最坏的结果,告诉靖王。
靖王对师太和战神王爷的恩怨,略知一二,只知道战神逼死了父王,害得母妃容颜尽毁,隐姓埋名龟缩在广化寺。
他从小就知道,要为父王报仇,要夺了皇位,为父王正名。
“竹嬷嬷,既然你要走,我也不留你。但你要把当年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告诉我。否则万一木神医回来,我也不清楚这其中的纠葛,也许就送了性命。”靖王低声问道,希望能了解事情的原委。
竹嬷嬷想了一下,觉得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就和靖王进了书房,把旧事以客观的角度,讲了一遍。
从师太最先救回了战神,结果战神却和师太的师妹木婉儿相恋,到后来师太对战神下药,却被南安王误食,导致失身南安王。
最后师太嫁给了南安王,又趁战神出征之时,害死了木婉儿的父亲,又害死了木婉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到最后战神知道后,南安王受了盛怒的战神一剑,换了七天时间,体面安排王妃后事。
南安王瞒天过海,用毁容的代价,将王妃和白菊相换,再将王妃安排到,受过他大恩的广化寺主持手上。言明只要师太一天不出寺,其它都随她愿意后,就自尽于府上,彻底打消了战神的怀疑。
结果在广化寺的师太,却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有孕在身,后来经过策划,与来广化寺修养的九皇子调包,就是后来的靖王。
最后竹嬷嬷说道:“王爷,当年战神之所以手下留情,是因为他只知道木婉儿父亲的死,和师太有关,导致了木婉儿难产而亡。却不知道木婉儿本来不会死,是师太灌下了活血化瘀汤,才大出血而亡。所以如果有一天木神医知道了原委,你知道后果吗?以他恩怨分明的性子,你和明丹郡主都不会幸免,会一同为木婉儿陪葬。”
靖王这才知道,原来当年曾经发生过这么多事。
父王不是战神逼死的,而是为母妃而死,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所以师太所说报仇一说,只是让自己做复仇的工具罢了。
“那木神医消失在益州,也是师太的手笔?”靖王木然说道,十多年坚持的信念,现在突然发现,当年之事难分对错,他只是个意外而已。
现在看来,母妃因为嫉妒,做错了事,而父王为了母妃,甘愿赴死。木神医也没有赢,他痛失妻儿,一个人孤寂一生。
“是的,是师太将木神医骗去益州,本想木神医折戟益州,就送圣上归天,让你登位。结果木神医消失在青城山,反而让师太投鼠忌器,而不敢硬来,只等圣上主动传位于你。这样哪怕有一天,木神医回来,也不会起疑。”
竹嬷嬷干脆把所有的事,都摊开来说,将她所有知道的事,都告诉靖王。
“原来如此,那竹嬷嬷,你为什么还要去益州?”靖王真舍不得竹嬷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