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瞧见了凉亭里的宁婉和徐烈, 二人似乎相谈甚欢。简睿之走了近去,方一听到谈话内容,简睿之整个人都阴郁了。
徐大人, 不带你这样听墙角的啊!
原来徐烈今儿把棋谱落在雅阁里, 出了云墨坊才想起来, 连忙返身回来, 却恰好听到了两人在里头笑得不停。
到了宁婉这儿, 他再添点油加些醋说得绘声绘色的,那叫一个精彩绝伦啊。若不是他亲身经历,怕是也信了他这话。
徐大人, 您老人家可是兵部尚书,这么活泼八卦合适么!
徐烈说得头头是道, 宁婉也被唬得笑着合不拢嘴, 直道这未来孙媳妇儿有趣。简睿之黑线, 奶奶,这货在抹黑您孙媳妇端庄贤惠的形象, 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他咳了几声,唤了句‘奶奶’,挨着宁婉坐下。宁婉无意掺和政事,见孙子回来,再坐了一会儿就先行离了凉亭。
“简相, ”待老太太走远, 徐烈突地敛起笑意, 表情有些凝重, “杜丫头应该也跟你说过, 她觉得皇上可能会对苏家下手。果不其然,观其在老大人白事时所为, 怕是可窥见一斑了。
“而根据老夫的线报,自从谢家小姐进宫之后,皇上耽于美色,镇日与那人在宫中嬉戏,无暇顾及朝中政务。后宫之事本非吾等可管之事,但如果皇上听信奸妃谗言,不分青红皂白随意鞭笞宫女太监,这于理于法老夫也不敢苟同。
“谢家小姐出身卑微,皇上专宠于她已惹得后宫非议连连,礼部尚书奏折劝诫皇上被批驳了回来。皇上娶了个青楼女子当贵妃,这事已经在民间传开了,老夫怕如此下去,百姓恐有不服。
“再有江南半月前发了大水,兖州曲真县染了瘟疫。地方官上书求朝廷援助,皇上不仅不理会,还下旨查办了在地方上擅开军用粮仓救急的官员,这是怕也得惹不少非议。
“再有,皇上似乎有意提携李甲等人,意图取代……”
简睿之抬手制止了徐烈的话,自从苏衍过世之后,唐翊均所作所为让他大失所望。原来放权之后,他的谦恭勤劳都是装出来的,这下子老大人仙去,他便肆无忌惮了。
可唐翊钧似乎忘掉了,辅政大臣除了苏衍,还有他。苏衍在世时,本着对长辈的尊敬,他并没有过多的插手苏衍的决策。
而且老大人与他政见本也相差无几,他自然也选择了附合。
是不是他在朝堂上表现得过于中庸,才给了唐翊钧他并非对帝权大有威胁的错觉。
不查民心,加上手下人的蒙蔽,唐翊钧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在百姓中良好的口碑。
徐烈瞧着简睿之的神色,心里大概有了思量,他在简睿之手心写了个字后,笑眯眯的看着他。
“安信王性格沉谨,为人宽厚,辖地安宁祥和,倒也不失为贤王之称。”徐烈在他手心写的是‘王’,简睿之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拨到安信王身上。
安信王唐翊锋在朝中风评不差,原先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人选。其虽为长子但并非为皇后所出,先皇在世时便封王离开京城往封地去了。
“简相,您知老臣不是这个意思的。”徐烈脸上笑意更深,他提了个头简睿之便意会到了全部。
听得此语,简睿之眉头微皱,屈指敲打着石桌面,语气冷冷没有温度,“徐大人,此事但此作罢,休得再提,请回吧。”
徐烈也不回应,但只是笑着作了个揖,告辞离去。简睿之为人严谨,对于政事也是异常认真,由他取而代之是最合适不过了。
他相信经由他这么一提,简睿之的态度虽然不明朗,但是很快也会来找他商量后续的,便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离了相府。
下月便是太后的寿辰,届时各封地的皇室子孙皆会进京,或许该是时候去找一下唐翊锋了。
简睿之看着徐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简家的本职并非文官,而是守卫边疆的武将,世代忠心维护的就是皇权。
本想着皇帝能够独当一面之后,便回归本职去军营,但现在怕是还得再拖些时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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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烈前两日来找杜媺时,隐隐有透露他们一众大臣想要推立简睿之为帝的想法,问她意见,她含糊其辞的给糊弄过去。
原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未必成真,现在听得靳行过来告诉她今日徐烈找相爷说这事儿,心里也有底了。
她往食盒里放了些点心,跟伙计们打了招呼准备出门去相府。
“杜姑娘。”她前脚刚踏出云墨坊的门,后脚就被人拦住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她身前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杜媺定睛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展鸣烨,他一脸倦色,头发有些凌乱,眼圈有些红红的,脸色黑得有些吓人。可能是疏于打理,下巴隐隐有些胡茬。
她连忙错身将展鸣烨迎了进来,将食盒递给伙计,招呼了鲍本去相府请简睿之,就将展鸣烨带到了楼上雅阁。
展鸣烨一路沉默不语,待杜媺坐定才说,“杜姑娘,凝嫣她、凝嫣她不见了!”
他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跟着这句话出口,又再不稳,声音中夹杂了些许的哭腔。
杜媺有些疑惑,她不是在城东水心庵待产么,为何突然就不见了。
“你都找遍了?是自己走的,还是……”
“那日,我不小心说漏了嘴,将苏老大人是中毒而死的消息告诉了她,她回了苏府后查到那味毒引为李甲所给,就离开了苏府。我去李甲那里并没有找到她,之后京城找了数日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因为焦急,他语速有些快,总感觉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杜媺吃了一惊,原来苏衍的死竟然大有乾坤。她还以为是他沉疴多年,大限已至,没想到竟跟苏家女婿李甲有关。
这李甲祸害了杜十娘不够,竟然还来算计苏衍、他名义上的岳父!不想活了简直。
“你没去找相爷?”她虽也是愤慨,但这个事来找她,她也帮不上忙啊。
“相爷不在相府。”他上门的时候,简福告诉他相爷出门了,也没说去哪里。他便只能来云墨坊碰碰运气了,没想到也不在这里。
奇怪,他不是吃了饭回去了么,怎么会不在相府。难道为了徐烈的话,出去了?
“李甲那里全都找遍了?”苏凝嫣如果去找了李甲,怕是会被囚禁在那里,甚至可能已经被灭了口;但如果没去李甲那里,她也无处可去。
展鸣烨点了点头,无力的垂下头,浑身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看的杜媺整个人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
杜媺什么也帮不上,只能象征性的说几句安慰的话,让伙计送了点吃的上来。但展鸣烨并没有心情吃饭,环绕在他身边的低气压让她有些沉闷。
她借口去做点心就离开了房间。
苏凝嫣与她的交集并不多,最深的印象也是在万花楼抓奸那次和替苏衍守灵那几天。苏凝嫣外表娇柔,但内心也是个狂野的真性情女汉子。
虽然她婚前便与展鸣烨私通犯了古代妇女的大忌,但杜媺对她的整体的看法还是不错的。
现在她生死未卜,作为普通朋友杜媺也有些忧心,在切萝卜的刀一不小心就切到了手指。
等她感到疼的时候,手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包裹着,杜媺顺着手臂看过去,不意外的看到正细致的替她擦去指尖渗出的血珠。
他的眼里映衬着烛火,剔透的黑眸跳跃着亮光,如同那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一般。杜媺不由得感慨,这丞相可真是生来俊美啊。
简睿之替她拭去血珠后,见她眼神直直的看着他发呆,唇角勾起一抹笑,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媳妇儿,睿之很好看?”
直勾勾的看帅哥被当场抓包,杜媺羞窘,抽回手低下头就去收拾那堆被切得乱七八糟的萝卜。
“都说秀色可餐,睿之自认为比这些萝卜美味,媳妇儿,你说呢?”简睿之心觉好笑,上前把她带回怀里,靠在她耳边吹气,声音也变得低沉,环在她腰上的手往上移动着。
杜媺本就被说得脸颊通红,再被这气一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脊背僵直,心脏狂跳不止,感受到他爬到胸前的手,她吞了口口水,红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相爷,这是在厨房。”
简睿之答道,“嗯,我知道。”
知道你还摸!他的手隔着布料摩挲着那两只丰腴的包子,末了还不要脸的捏了一把。
脸上都要烧得冒烟了!虽然厨房没其他人在,但是不难保会有人突然进来,被人看到了她不得被笑死。
“知道了能不能别摸了。”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嗫嚅的说道,这种事对她这样子端庄娴淑的女孩子来说根本是羞羞的好吗?
“摸哪里~”简睿之再一次可耻的拖了尾音,手上更可耻的又掐了一把。
杜媺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相爷你是听不懂人话么!你是不知道我羞得不行了么!
“相爷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摸我胸!”杜媺一激动脑洞就容易大开,一下子羞窘到极点,大声喊了出来。
简睿之愣了一下,继而笑道,“媳妇儿,靳行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