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不好了。”鲍本大叫着不好了冲进云墨坊,杜媺正在柜台边,听到了声音就放下账本迎了过来。
“老板娘, 苏姑娘她……她……”鲍本焦急得满头大汗, 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
苏凝嫣?她此时不应该在楼上养伤吗?会怎么了。
等鲍本喝了口水平静下来后, 说出来的话, 却让杜媺心颤抖了好几下。
“苏姑娘她被人乱棍打死在长安街路口, 展公子带着苏姑娘的尸首不知去了哪里。”
明明今早还是活生生的人,不到半日竟然离开了人世!
杜媺心酸了一把,声音闷闷的, “苏姑娘怎么出去的?”
苏凝嫣为什么会跑出去?她身上伤得重,怎么离开?
而且她本来就是被靳行从皇宫里救出来的, 不知道出门去很危险吗?
鲍本支支吾吾老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看得杜媺心里堵得慌, 高声叫了抱剑斜倚在二楼栏杆上的靳行,“靳大人, 请你回相府了解一下情况。”
靳行低头思索了下,冲杜媺抱拳,说了句告辞,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离开了云墨坊。
靳大人, 门不好走吗?
-*-*-*-*-*-*-*-*-*-*-*-*-*-*-*-*-*-*-*-*-*-*-*-*-*-*-*-*-*-*-*-*-*-*-*-*-*-*-*-
靳行刚一出去, 就碰到了正匆匆赶来的展鸣烨。
云墨坊里, 杜媺坐在柜台里, 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算盘上的珠子, 根本没有心思算的进去账本。
苏凝嫣先前事住在云墨坊二楼客房的,简睿之交代过要好好照顾她, 现在她出事自己难辞其咎。
而且,她是为何会出了云墨坊;何况,她身体还没有好透。
杜媺越想越乱,手中的宣纸揉成一团,她感到一阵的烦躁,将纸团扔进纸篓里,准备出去走走。
“展鸣烨!”急匆匆出门的杜媺一个没注意,跟来人撞了正着,待看清来人的脸,她惊呼出声,旋即将人拉上二楼。
“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凝嫣会出云墨坊!”杜媺关上二楼雅阁的门,就开始疾斥出口。
展鸣烨低着头,没有回话。
良久得不到回答,杜媺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差点暴走的情绪,问道,“那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自始至终,展鸣烨一句话都没有说,连苏凝嫣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都不肯告诉杜媺。
本来自己心就乱,展鸣烨的沉默让杜媺火气登时就上来了。“既然你们住进了云墨坊,就是我杜媺的朋友了,要离开不应该跟我说一声吗?”
“你们今早一声不响的走,现在还爆出凝嫣在街上被打……”杜媺心头揪了一下,说不出那个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不知道我也是会伤心的吗?”
她顿了一下,走过去拉开门,“既然你们嫌弃我,不肯拿我当朋友,那我也无话可说。”
她甩门正想走出房间时,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转头一看,却见到展鸣烨跪在地上,却仍是一语不发。
杜媺咬牙,并不理会,大跨步离开了房间。
-*-*-*-*-*-*-*-*-*-*-*-*-*-*-*-*-*-*-*-*-*-*-*-*-*-*-*-*-*-*-*-*-*-*-*-*-*-*-*-
“杜媺,睿之要出征了。”过了未时,靳行回来请杜媺去了城东西子湖湖畔停着的一艘画舫上,刚一进入船舱,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他的头埋在她脖颈处蹭着,痒痒的感觉却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全然不察。
杜媺身体有些僵硬,不可置信。“你不是文官吗?为什么要出征?那些个武将是干什么吃的!”她的语气里满是怨怼。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简睿之语气骤冷,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保卫国家的安宁是每个臣子的职责,大部分的将军都在朝鲜战场,抽不出兵力来支援播州,才要睿之过去的。”
“可是你不是丞相吗?你懂得怎么领兵打仗吗!”杜媺抬手隔开他的禁锢,直视着他冷冷道。“而且,过几天就是咱们俩成亲的日子,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办,找只公鸡帮你拜堂吗?”
这句话让简睿之颇为不悦,他一直以为杜媺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听到丈夫要去打仗必定不像一般姑娘一样阻拦着他。
现在她毫不掩饰就说出了口,让他心头有一股冲动在翻涌着。
“总之我不要你去。”杜媺偏过头,“你要去的话,我们就结束了。”
简睿之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拉着她想去画舫中的小木桌上坐着,可杜媺犟在原地,不肯挪坑儿。
“战争是什么,我都懂,我看的比你多!”杜媺像木桩一样钉在原地,不看他,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几十万的军队出去,死的死伤的伤,你能保证你出去了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你就不知道替我想想啊,万一你要是没了,让我守活寡啊,我还没嫁你就要替你守寡吗。”
杜媺说的确实无法辩驳,自己在主动请缨去播州支援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他对自己有信心,自信一定能够平安回来。
况且国家的边防告急,身为朝廷重臣,他又岂能高高挂起,不顾百姓的安危。
“可你就忍心看着边境的那些子民流离失所,妻离子散?”见拉不动她,简睿之索性放手,站到她面前,低头看她。
杜媺撇开头,抿唇不语,一副我的决定就在那儿,选不选随你的态度。
简睿之被她的选择弄得气结,急躁之下口不择言,“杜媺,你不能这么自私!我是大明朝的相爷,得对大明朝负责。”
她也是因为中午被展鸣烨给逼得心里焦急,十分想找简睿之商量。可是他这会再说要走,她一时气火攻心,说话完全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对,我就是自私,我不想你去送死!你是男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爷,你有你的抱负,我也有我的追求。我不懂你所要顾及的家国大义,你也不明白我想要的平淡生活。作为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所想要的,只是守护着一个完整的家!”
她这会被怨气蒙瞎了眼睛,说话也一反平时冷静的形象,直直的看着他边说话边往后退,眼圈红红愤愤说道。
“杜媺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简睿之心头微动,语气软了下来。“乖,别闹,在家里等睿之,睿之很快就回来的。我保证毫发无损的回到你面前,好不好?”
他上前,双手搭着她的肩膀,话语中满含哀求和妥协。
杜媺毫不动摇,甩开他的手,表情就像冻着的冰一般散发着寒气,“我就问你一句,你确定要出征?”
尽管对杜媺的不理解,简睿之有些无奈和心焦,却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大丈夫志在四方,如果不能给国家一个安稳,又何以给家带来安定。
杜媺无力的垂下手,心里也真切的认识到这是个无法更改的现实,她也放弃了挣扎。
她走出船舱,对站在船尾的船夫打了声招呼,“船家,靠岸。”
此时船已行到了湖中心,船老头愣了一下,尽责的调转方向,往岸边靠去。
他隐隐听到两人在吵架,这会看她闷闷的走出来,坐在船尾就不回去了,他开口唤了她一声,问道,“小姑娘,和夫婿吵架啦?”
气归气,杜媺并不会把自己的气撒到别人身上,拍拍胸口平复了情绪才回答,“嗯,他不听我劝一意孤行要去战场送死。”
船老头大笑了几声,手中的撑杆也不停下动作,出于职业道德他并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内容,只是凭着自己的感觉安慰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去送死呢?”
是啊,她怎么就不相信他能平安归来呢?她太害怕了,害怕遇见重要人的离开,关心则乱。
“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就是宽容和信任。而且,他如果躲着不肯出战,才是真的懦夫呢,这样的男人,小姑娘你会要吗?早把他一脚踹到天边抱树荡圈去了。”
杜媺不语,面色凝重沉思着。她心有点乱,船靠岸后,她低低的道了声谢,也不跟简睿之再说话便匆匆离开了小码头。
“相爷,杜姑娘是被午时苏家小妹的噩耗给扰了心神,才会这般的,您不会生气吧?”靳行见杜媺面色复杂,一脸纠结的离开画舫之后,料到是发生了什么,便赶紧上船解释。
简睿之点头,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招呼靳行坐下后,跟他商量了起来。
“睿之离开京城之后,你务必要保证她的安全,尽量少让她跟李甲谢月朗那些人接触。小妹的事,你让鸣烨找个时间告诉她。另外,如果宁恪来信,务必快马转达给我!”
他向靳行交代了一些事后,让他依旧是去杜媺身边,自己则走了个反方向回了相府。
虽然这样做对杜媺不公平,但是这是他的责任,男儿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担当有所放弃。
“所以,请一定等睿之回来。”简睿之望着杜媺离去的方向,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