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情伤欲断肠(上)
杨斯卿一行人离开好久,凌风都不能回神,安若晨离开前的那句话一直回响在凌云的耳边,“回家,我要回家……”,回家,多么温馨的字眼,可是,这温馨,却再也不属于他凌云了。
凌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若晨时的情景:那日他进父皇的寝宫为父皇请安,恰巧遇见了第一次被奶娘抱来进宫的安若晨。那时的安若晨才刚刚两岁,父亲安将军刚刚战死沙场,母亲殉情,只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安若晨留给奶娘。
被奶娘抱进陌生的地方的小若晨啼哭不已,无论奶娘怎么哄都不能止住小若晨的啼哭。 那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一个两岁的奶娃娃,由于好奇,他走到小若晨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若晨那肥嘟嘟的小脸,奇怪的是,在他戳小若晨的时候,小若晨竟停止了哭泣,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竟伸出手要他抱,奶娘高兴不已,直说小太子和若晨有缘,被若晨的啼哭搞得头痛的父皇也露出了笑意。
那时虽然宫中也有了三皇子和刚刚出生的四皇子,但是由于母亲和在父皇面前那微妙的竞争关系,凌云并不与他们亲厚,当时他看到小若晨那湿漉漉的像小鹿一样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喜爱之情,在得到父皇同意后伸手接过了若晨,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在他接过若晨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若晨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小若晨那时候长得肉肉的一团,抱在怀中小小软软的,若晨一到他的怀中立刻伸出肉肉的小胳膊环住他的脖颈,乖乖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心立刻被若晨的这个小动作弄得如她的身体一般柔软,直从心底生出一种喜爱怜惜之情,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奶娃娃。
当他听说小若晨以后要养在宫里时,对着父皇笑颜的凌云胆子大了起来,他从奶娘手中接过若晨,对着父皇说:“父皇,这孩子真可爱,让我养她好不好?”父皇是怎么回答的,他忘记了,好像大意就是让他好好照顾之类的吧?得到父皇同意的他欢天喜地的领着若晨回自己的东宫,路上,他让若晨叫自己云哥哥,若晨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声被她叫了十几年也未曾变过的云哥哥,当若晨问他带她去哪里的时候,他当时回答的好像是“回家”,那时的一句回家,就将他们两人深深的牵绊到了一起,当他领着若晨回到自己的东宫时,小若晨用濡软的童音道:“云哥哥,这就是我们的家吗?”
“我们的家”,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可是,是从何时开始,有他凌云在的地方开始不是若晨的家了呢?是从何时开始,他凌云,已经不再是若晨的家人,而成为她的外人了呢?凌云想,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安若晨在他面前,对着别人说回家,安若晨在他面前,将头埋进别人怀中,只是为了不与他相见……凌云想起那日他下令将安若晨关押进天牢时的不安,那预感竟然成了真,那日一别,果真生生的割断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怔怔的想着,离别的痛苦与不舍让凌云身上背负的所有刚毅坚强都变得支离破碎,他再也顾不得在他人面前维持自己的天子威严,顾不得那从小就伴着自己的傲气,泪流满面……
就这样放手吗?放弃吗?十几年的情谊能这样轻易的说断就断吗?不、不能,不能也不许,十几年的思念纠缠,怎能这样轻易的说放弃就放弃,说断就断,那位,可是自己一直宠着护着的若晨啊,怎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也不知过了多久,凌云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发足奔出刑房,越过躺在地上或伤或死的人,奔出天牢,茫然四顾,却不见若晨的踪影,天大地大,却没有了那人的踪迹,夏末的天气,凌云突然感到一股孤独寂寞的寒冷侵上心口,令自己冷的打颤……
“皇上,你怎么了?”小安子望着一脸泪痕的凌云,震惊的问,难道他们来晚了,安郡主已经……
凌云失去焦距的眼睛慢慢的转到小安子脸上,茫茫然的答道:“若晨不见了,不见了……我该怎么办?”
不是死了就好,可是,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小安子看着平日威严的皇上此刻惊惶的像个孩子,疑惑不解,“皇上?”小安子又试探的叫了一声。
凌云这才像是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过来,顿时恢复了以往的冷静自持,脸上的惊惶也被面无表情代替。凌云想了想,对着小安子道:“备马!”
小安子一时恍惚,真的要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情不自禁的问道:“皇上准备去哪?”
凌云一记凌冽的目光看过来,小安子一惊,才想到个刚刚自己竟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逾矩了。惊出一身冷汗的小安子连忙吩咐人牵马过来。
当凌云赶到柳宅时,却被柳府的下人告知老爷下午就出远门了,不知何时归来。凌云知道,肯定是杨斯卿他们打算去劫狱的时候,就先安排柳枫离开了唐京或者躲起来了,以他们的手段,要不想自己找到安若晨,那么自己是决计找不到的。可是,明知如此,却还是不死心,凌云从后墙悄悄潜到柳宅内,果然翻遍柳宅也是一无所获,只是安若晨受着伤,他们到底将若晨带到哪里了呢?
一无所获的凌云回到皇宫之后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在全城搜查安若晨、杨斯卿、御天澜等人的下落……明知能找到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就这样放弃,又怎能甘心!无论如何,他也要将安若晨找回来!
焦急的等待消息的凌云一夜未睡,第二天强撑着精神上完早朝的凌云就遇到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太后。
“皇上,听说安若晨被人劫出去了?哼,这丫头,这、这分明是畏罪潜逃,抓回来以后就不用审了,直接斩立决!”
凌云听了太后的话一惊,是啊,现在的安若晨还是戴罪之身,就算是找回来了也要关进天牢,他这样下令让人大力搜查安若晨的下落,简直就和搜查朝廷钦犯无异,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洗清安若晨身上的罪。想清楚这一点的凌云立刻对太后道:“母后,娇娇不是若晨害的,”思路变得清晰的凌云立刻明白了魏婉心行为之后的意义,“这一切都是魏婉心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