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脚即将踢到那老头小腿的瞬间我忽听得隐隐的雷鸣,又似乎是远远的有千万匹马向这里奔腾而来,不过瞬间这些声音就被鼎沸的人声给盖了下去。
“潮来了!潮来了!”每个人都在兴奋的呼喊,人群不再熙熙攘攘,而只向一个方向涌去,我们被挤在人群中间,不由自主地随波逐流,那未踢到的一脚也因此再也踢不下去。
“这里,这里……”那老头拽着我的袖子硬把我从楼十九的怀里拽出去,在人群里拉扯着前进。突然他纵身一跃就把我带到一块临水的高石上去,随即楼十九与杜重迦也跃了上来,飞儿这只飞天小猪自然不会拉下,未几也上了高石。
脱离的汹涌的人群,在高处呼吸新鲜空气自然是好的,但是我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那老头一眼——这老头委实不简单,谁知道他到底安的什么心。
老头嘻嘻一笑,放下拉住我的那只手指向前方:“小哥,别看我,看那里。”
我有些不甘愿地顺着他手指看去,只看到几近苍茫的暮色中隐隐有一条灰白闪亮的线。随着那道线越来越近,那恍若雷鸣的声音越来越大,竟有压过人声之势。须臾那道线就壮大成玉城雪岭一般直要扑将过来,那雷霆之声彻底淹没了人声,震耳欲聋。
好吧,我承认这样的景象的确壮观,可是也没道理就因此浪费了我们的时间啊!
我欲找那老头理论,可转过头来却发现这巨石上只剩下楼十九、杜重迦和飞儿,那老头跑得连根胡子也不剩。
莫非我们中计了?
正这么想着潮水兜头打来,接着脚下一浮我失去的脚踏实地的扎实感。
“我不会……”我张口想呼救,却只咕噜噜喝下几口水,只得作罢。
我挥动四肢努力挣扎,希望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然手心所触之处除了水还是水,在如此迅疾的潮水里又不能睁眼,也不知道楼十九他们究竟怎样了,我在心里把那个老头骂了个头臭。
此时的状况才叫随波逐流,人潮的力量比起江潮的力量来真是微乎可微,我便在这潮水中浮浮沉沉。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掌心终于触及一点质感,我死死拽住,然后才放心地沉入苍茫无知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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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还是浸在水里,不过这水不像之前的潮水那样冰冷急切,而显得温暖平和。水流轻轻的滑过身体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舒畅,且不会让人感到呼吸困难或者呛水,我懒洋洋地在这舒畅里睁开眼睛,竟看到一片刺目的阳光。
然后我才看到楼十九。
“这是在哪儿呢?”我枕着楼十九的腿,看进他的眼睛。
楼十九笑笑,捋了捋我的头发:“小九醒了,我们被江潮送到了长江江底,也许我们现在正在水晶宫。”
啊,真好,我们就在着水晶宫里做一对快乐的鸳鸯,我眉开眼笑地就准备推倒楼十九。
熟悉的咳嗽声适时响起,我不悦地压下所有绮丽的念头,这个杜重迦越来越碍事了,等我成功帮他转职后,一定要远远把他打发开去!
“这事儿等我们从这石阵里出去再说吧。”杜重迦貌似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识相地从楼十九身上爬起来——暂时还是不要激怒他的好,万一他俩火并起来该怎么收场?
不过他说什么石阵……
“啊,杜重迦,你是说这个潮水把我们直接送到八卦石阵里来了?!”我很后知后觉的讶然惊恐。
“没错,是里面,而不是外面。”杜重迦把里面两个字咬得重重的。
我打量周围,果然水流两边是两堵乱石堆成的石墙。许是因为水流的长久冲刷,这些乱石光滑而没有棱角,莹白滑润得仿佛玉一般,累累的看不到边际。
“这个,你们谁懂机关阵形?”我莫明心虚地问。
杜重迦怨念般瞥了一眼楼十九,摇头:“未及涉猎。”
楼十九站起身来轻轻颔首:“略懂。”
立刻,我充满希望地看向他。
楼十九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八卦阵正名为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完全听不懂啊,我迷雾茫茫地看着楼十九,他继续道:“其中八个卦象分含八种卦意: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顿了顿他继续道:“此刻我们就应该是在巽这个位置上。所以虽在海底,仍能看到阳光,是取雄鸡唱日之意。”
我眨巴眨巴眼睛,楼十九却没有再说下去,我纳闷道:“然后呢?”
楼十九腼腆地笑笑:“我只是略懂。”
“言外之意就是你只懂这么多?”我泄气。
杜重迦仿佛幸灾乐祸般晒然道:“言之灼灼,我还以为你有办法呢。”
呕,又来了,他们就不能不这么针锋相对么!
“入画在就好了。”我抬头看天:“入画说过她主修九宫八卦术的,这个她应该很擅长。”
“要不,楼十九,我把你送回去,你再把入画送过来。”我星星眼看向楼十九。
楼十九苦笑:“九宫八卦阵里有其固有的结界,进得,出不得,空间转移法术无法生效,否则我们可以直接瞬移出去。”
我拍拍脑袋:“也是。”
“我可以通知小衣他们,让入画赶过来。”杜重迦道。
对哦,杜重迦好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可以小衣他们沟通的,不过楼十九不也是青帝么,为什么他不能呢?
我奇怪地看向楼十九,只见眼前白光一闪,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
杜重迦的工作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啊,我赞赏地冲他点点头。
不过,入画不是说楼山上再没有其他人会空间转移法术的吗,这个人又是怎么来的?
我定睛一看,来的人却不是入画,而是罹飞雪。
像是知道我的疑问,罹飞雪对我跟杜重迦微微一笑,然后向楼十九道:“师傅下山已经三日,大师兄担心师傅的身体,所以让入画送了我来。”
哎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入画这么快就学会了空间转移法术。只是这么说的话她就不是杜重迦叫过来的了,我刚刚完全是谬赞。
杜重迦伸手揉了揉我的头,我感觉好怪异,吐吐舌头,抓住罹飞雪的手:“飞雪师姐,苏清觞怎么样了?”
罹飞雪的脸上染上了一丝轻愁:“不大好呢,可也没有什么更坏的。”
等的就是这一句,我连忙鼓动她离开:“那你还是回去守着他吧,至于楼十九你尽管放心,有我在呢,他们不会打起来的,楼十九也不会受伤的。”
虽然说我已经确定她心在苏清觞身上了,可是这么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放在身边总是不大安全,若我是男人肯定会对她这样的人心动,而决不是我自己这样的——无他,我好色,自私,而且自卑。
罹飞雪轻轻摇头:“清觞他的伤不是我能治得的。心病终需心药医,我无此心药,只能等时间来治愈了。而师傅不是因为受伤……”
罹飞雪看向楼十九,不说话了,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楼十九微微一笑,向我道:“小九,便是我们自己都无法离开,你又怎么让你飞雪师姐离开呢?”
我拍脑袋,顾此失彼,我竟把这话给忘了。
楼十九又款款向罹飞雪道:“难为你们师兄妹一直惦记着我,以前因为本命花渐渐失了控制,所以法力会逐日损耗。自多多虫一事后,渐渐又能控制得它,也许算是因祸得福,如今身体倒是无虞了。”
罹飞雪像松了口气般笑了笑。
楼十九又款款道:“小三,这些年辛苦你了。”
“噗!”飞儿喷了。我这才想起来从苏醒到现在我完全没有想到它,也没在意它在不在,也许不是因为她这一喷我还是会继续无视它。
不过虽然如此我还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三这个称谓的确很让人喷,可是也不能当着人家面喷出来啊,这多不礼貌!
飞儿无辜地扇了扇翅膀:“对八起,额不小心打了个饿嗝。”
饿嗝……我窘,再瞪她:找借口也找个好点的好吧,你大王我可从来没用过这么蹩脚的借口!
飞儿像是读懂了我的眼神,一摊蹄子:“谁规定只有漆饱了才能打嗝的,饿过了自然也会打嗝的。”
“嗝!”说话间我竟真打了个嗝,丢死人了,我掩面。
杜重迦轻轻笑:“小九,飞儿加上罹飞雪,这里现在有三个饿不得的人了……”
“我也饿不得。”楼十九插嘴。
杜重迦的声音顿时变得不耐烦:“好吧,那就四个。可是这石阵里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我们若只在这里不思作为,那便是束手待毙……”
“那个……”飞儿怯生生地插嘴。
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我好奇地从指缝里望出去。
飞儿道:“那个,大王她不素星主咩,介些山石八素属她辖制滴咩,额们素八素让她跟介些个石头沟通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