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琛疾步跑进婉兮的房间,看着莫初心抱着孩子,婉兮的面颊潮红,额头上汗水涔涔。
“快!送医院!”苏亦琛走过去抱起婉兮,莫初心拿起一条毯子,盖在孩子身上,两人朝外走。
“慕管家,景行麻烦你照顾下。”莫初心说。
“放心,你们快去吧。”慕管家拉着景行,送他回房间。
……
时间尚早,闵延生还未到清苑,苏亦琛拿起车钥匙朝车库方向跑去开车,莫初心抱着婉兮在门口焦急的等。
车停下,z打开后排车门,莫初心抱着孩子坐进去,关上车门,苏亦琛启动轿车,疾驰离开。
苏亦琛按下车内电话,拨通宁智的号码,电话接通,宁智懒懒的声音传来,“亦琛……我昨晚通宵手术,有事吗?”
苏亦琛沉着脸,“宁智,兮儿病了。”
宁智:“……”
电话那端传来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声音,然后是‘哎呦’一声,宁智从地板上爬起,对着话筒说:“立刻送医院。”
“已经在路上了。”苏亦琛说。
“我马上到。”宁智挂了电话开始套衣服。
盛世私人医院
苏亦琛抱着婉兮急匆匆走出电梯,莫初心紧张的观察孩子的脸色,婉兮一直昏迷不醒,全身滚烫。
到了宁智的办公室,他忙让苏亦琛将孩子放下,拿出瞳孔笔翻开孩子的眼皮,照了照,又拿出听诊器仔细的听。
护士测量婉兮的体温,“宁院长,孩子体温三十九度五。”
宁智抱起婉兮朝病房走,一边走一边吩咐护士准备退烧用的相关药物。
苏亦琛和莫初心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病房内,婉兮躺在病床上,小小的手背上挂在点滴。
下午,孩子的烧退了,莫初心陪在病床边,听到婉兮嘤咛一声,她失神的眼聚焦到孩子的脸上。
“兮儿……”莫初心握住孩子的小手亲吻,满脸担忧。
苏亦琛走过来,撑着床沿,“兮儿,哪里不舒服?”
婉兮脸颊还是红红的,开口后声音也哑哑的,“妈咪,爹地,我不舒服……”
“乖,宝贝儿,宁叔叔很快就能治好你的。”苏亦琛说。
莫初心问:“兮儿,想喝水吗?”
婉兮虚弱的点头,莫初心去倒水。
彼时,宁智走进来,看到莫初心背对着他正在倒水,给苏亦琛递了个眼神,后者了然于心。
莫初心倒完水转身,朝病床走,苏亦琛对她说:“你先陪孩子,我去看看宁智那边有消息没。”
“好。”莫初心将孩子扶起,用小勺喂她喝水。
走出病房,苏亦琛看到宁智一脸忧郁,走过去,一直跟宁智回到办公室。
两人隔着一张办公桌对坐,宁智拿起一份化验单,递到苏亦琛面前,“你要有心理准备。”
苏亦琛蹙眉,这话说的让他心里没底,接过化验单,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排数据,他仔细的看,直到翻到最后一页诊断书上,在诊断及建议一栏下写着:
诊断:再生障碍性贫血
建议:初期输血,或造血干细胞移植
足足有十秒钟,苏亦琛拿着这份诊断书一动不动,盯着上面的字,他有些不可置信。
“亦琛……”宁智的声音拉回苏亦琛的视线,他‘嗯’了声。
“兮儿是急性的,在国际上属于再生障碍性贫血中的重症aa,我先给她输血,但这只能缓解眼前的危机,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干细胞移植。我已经将兮儿的样本输入骨髓库,正在进行比对,国外的骨髓库我也送去了一份,现在我们正等消息。若是没有合适的配型……”他顿了顿,“你懂得。”
苏亦琛放下化验单,手攥紧,“好,我知道了。”
宁智点点头,“我们都试试吧,也许,合适的配型就在我们中间呢!”
这话明显是带着碰运气的口气,苏亦琛起身,“我也去做一个。”
两人离开,前往采集室。
采集完样本后,苏亦琛站在楼廊里,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接通后,说:“k吗?通知兄弟们到医院来。”
莫初心得知婉兮的病情后,也去采集室做了配型,三天后,令人沮丧的消息接接踵而来。
国内骨髓库无成功配型,国外数据库五成功配型,采集的样本也均没有合适的配型。
得到消息的宁智一拳砸在了办公桌上,桌面凹陷一块,他愤愤的起身,捏着电话的手在颤抖。
兮儿从小就多病,经常跑医院,孩子乖又懂事,每次搂着他的脖子哭不想打针,可真到打针时,又乖乖的伸出小胳膊,憋着小嘴委屈的忍着疼。
虽然婉兮的身世不明,可他真的很喜欢婉兮,如今孩子病入膏肓,而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是那个神秘的父亲了。
宁智打电话给苏亦琛,声音死气沉沉的,“来我办公室下。”
苏亦琛正在病房陪婉兮,住院这几天,孩子又瘦了一圈,原本就大大的眼睛,现在就更深邃了。
他接了电话,对一旁的莫初心说:“宁智找我,我去下。”
莫初心想起配型的结果该出来了,敏感的问:“是不是配型成功了?”
苏亦琛微微笑,捏了捏她的肩膀,“可能是,我去看看。”
“我也跟你去。”莫初心急道,她刚要起身,却被苏亦琛按住,“你不能走,要陪着兮儿。”
莫初心回头看床上的孩子,“嗯。”
苏亦琛离开病房,反手关门。
脚下的步子沉重、蹒跚,到了宁智办公室门口,他握着门把手居然有些不敢去开这扇门,他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只要不走进这扇门,婉兮的配型就有可能性。
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宁智站在门内,脸色阴沉,苏亦琛与他面对面,面由心生,他心里咯噔了下。
“进来吧。”宁智让开路,苏亦琛走进去。
关上门,他几不可察的叹气,两人坐下,宁智话在嘴边,却如鲠在喉。
良久,苏亦琛开口,“说吧。”
宁智抬头,张张嘴,又咽下。
“别墨迹,快说。”
宁智无奈的开口,“没有合适的配型。”
“……”苏亦琛闭眼,最坏的结果。
宁智不想看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将当年不能被提及的事,再次问了遍,“兮儿的父亲是谁?让他来试试吧!这是最后的办法。”
“不行!”苏亦琛断然拒绝。
宁智的火蹭的一下窜起,“苏亦琛,以兮儿现在的情况,活过两个月都算她命大,你当初既然不在意,如今也不能见死不救,兮儿是无辜的,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亦琛,兮儿才四岁啊,她太小了……真的太小了……”
苏亦琛眼睛酸了,垂在膝上的手握紧,他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救不了兮儿。
他不开口,也没有任何反应,宁智一个大老爷们,就那么眼泪含在眼圈里,声音跟着颤抖,“亦琛,兮儿现在清醒的每一分钟都是痛苦的,你真的忍心吗?”
“……”当然不忍心,他看着她长大,从她咿呀学语到后来的蹒跚走路,每一个阶段他都没有错过,父女情深,怎么会忍心。
宁智起身,“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最好不要太久,你每一分钟的思考对兮儿来说都是折磨!”
直到身后的门关上,他才睁开眼,桌上是诊断室,他看着上面的字迹每一笔都如一刀刻在他心上。
他抽出钱夹,翻开,里面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景行笑得灿烂,婉兮浅笑嫣然,他和莫初心半蹲在孩子的后面搂着两个小家伙。
四年沥沥在目,骨节分明的手在照片上轻轻摩挲,摸着婉兮娇小可爱的脸,他若有所思。
……
病房内
莫初心喂婉兮刚榨好的西瓜水,她已经不能吃固态的食物了,昨天刚检查,内部脏器的粘膜有出血症状,日常护理以流食为主。
婉兮只喝了几口就吐了,莫初心忙给她擦嘴角,看着孩子遭罪,她心如刀绞。
“妈咪,我好痛。”婉兮捂着自己的肚子,糯糯的声音小小的,可落在莫初心的心里却如千金一般重。
莫初心顺着婉兮的头发,“婉兮,妈妈给你读故事好吗?我们今天该讲哪个了呢?”她试图分散婉兮的注意力,以缓解她的疼痛。
“好啊。”婉兮眼睛明亮了下,“该读《冰雪女王》了。”
“好。”莫初心拿起一本厚厚的安徒生童话,翻到《冰雪女王》那页,轻声的念起……
病房内安静的只有读书声,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帘随着风轻轻浮动,苏亦琛站在门口看着孩子隐忍着疼痛,嘴角却挂着纯净的笑,心越发的疼,她是他的女儿,可也是他的。
大人的错误,不该让一个年幼的孩子去承担,这太自私了。
“咳咳……”婉兮突然咳嗽,莫初心急忙放下书轻拍孩子的背,端着水送到她嘴边,“喝一口,兮儿。”
婉兮喝了口,还没等咽下,“哇……”一下,全喷了出去,“呜呜……”孩子在哭,“妈咪……妈咪……我疼……妈咪……”
莫初心抱着孩子,“兮儿,我这就叫宁叔叔……”她连续的按下床头呼叫器,里面传来声音,“32床什么事?”
“快,快叫宁智来!”莫初心抱着孩子急道。
婉兮的头枕在莫初心的肩上,“妈咪……我会不会像白雪公主那样死掉?”
苏亦琛一怔,几岁的孩子,居然想到了死,他转身走向走廊的尽头。
站在窗口,风轻云淡,他拨通了那个四年来都不曾播过的号码。
‘嘟……嘟……’电话连续响了七声,他每一声都在心里默默的数着。
“亦琛。”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
苏亦琛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山,“小野,回来救救兮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