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裳和乔奈看到这突然如其来的场面,都觉得万分吃惊。乔奈望一眼围上来的警察们,回过头来质问祁云裳:“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祁云裳的目光定定地锁在权均枭的身上,周围的一切都好似不存在一般,她只觉得四下里都安静的可怕,好像还是在家里的卧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而眼下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罢了。
权均枭也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可是眼下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权均枭强迫自己回过神来,对身边的警察说:“就是他,乔奈,请你们赶快逮捕他。”
乔奈知道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并没有过多地反抗,反而看看祁云裳,又看看权均枭,突然笑了起来。警察们姿态防备地对他吼道:“乔奈,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抗争!”
乔奈就站在祁云裳的身侧,权均枭忍不住喊道:“云裳,快过来!”
可是祁云裳仿佛定住了一般,目光呆滞又茫然,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刚刚受了乔奈的刺激,现在又突然看到权均枭本人。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次幻觉,转头迷茫地看一眼周围的警察,还有狂笑不止的乔奈,仿佛仍旧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权均枭存着一万个担心,好在乔奈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盯着他问:“权总?你早就没有危险了是不是?一直在等着今天,把我彻底抓起来吧?”
警察们已经扑了上来,乔奈连挣扎都没有,老老实实伸出双手,任由警察为他戴上手铐。他看一眼仍旧呆滞的祁云裳,又对着权均枭哈哈冷笑,“权总真是走的一步好棋,把自己的妻子做棋子,用她引我出来,你好把我一网打尽。”
祁云裳的眼珠终于动了动,木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波动。
权均枭心里一痛,正要向祁云裳解释,而乔奈又对祁云裳说:“云裳,你自己看看,这就是牵肠挂肚的男人!你为了他都要疯了,可是他呢?你看看,他根本就是毫发无伤,他好好的等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祁云裳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在叫嚣。
一时是权均枭温柔关切的话语,一时是圈圈稚嫩好听的童声,一时是幻觉里他们父子两个遇难呼救,还有乔奈的话,字字句句都好像刀子,割的她心上鲜血淋漓。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根本就分不清了。
乔奈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权均枭既然能把警察带来,那肯定是已经查到了切实的证据。真的到了末路,反而有种解脱的释然。只是最后离开之前,他也要祁云裳尝尝,被自己的爱人欺骗的滋味!
他得不到的爱情,他也不能让这个女人这样轻易地得到。他要挑拨她和权均枭的关系,这是他最后、也是最狠的报复。
而祁云裳却傻了一样,连基本的反应都没有。
乔奈哈哈笑着,还要再说,警察轻而易举抓住了他,不容他多说,已经扭着他的胳膊往外走。他挣扎了一下不肯就范,被警察们押着向外走的时候,经过权均枭的身边,又对他笑着说:“权总你现在目的达到了,你满意了?看看你的妻子,很心疼是不是?这次可不是我害的她,而是权总你自己!”
乔奈的声音轻轻的,却如同重锤一般,砸到了权均枭的心上。
他始终沉着脸没有和乔奈说过一句话,但是他最后的话,他明明知道都是真的。
上次冒险来办公室看过云裳一次,当时她的情况就让他非常担心。可是当时身不由己,他将她抱进了休息间,然后就只能默默地离开了。
回去之后见到居姜勋,他迫不及待地询问祁云裳的现状,居姜勋知道瞒不住,这才告诉他说:“自从你失踪之后,云裳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最先知道的时候,她在机场就晕倒了。回来之后发誓要保住权氏,不知道承受了多少压力。再后来……我听权叔叔说,她还自杀过一次。”
“自杀?”当时听到这两个字,权均枭简直是心惊肉跳。
祁云裳是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但是他明知道她承受着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要说冲出去保护她,他那时候就连抱抱她,安慰她一下都不能。
居姜勋见他难过的样子,也唯有劝说:“阿枭你也别太难过了,最难的时候云裳已经熬过来了。现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也马上就可以没事,可以去见她了。”
居姜勋只知道后来祁云裳有了好转,但是他怎么会明白,祁云裳不过是为了害怕权家二老担心,所以才装出没事的样子。在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敢去相信权均枭没事的消息,她还是像从前一样绝望。
至于那种商场上的理智,也不过是因为绝望到了极点,没了感性,所以只剩下理性。
权均枭当时没有办法,也只好用居姜勋的话来安慰自己,只等待着自己没事的那一天,可以飞奔到云裳的身边,告诉她后来发
生的一切。
乔奈一直在不停叫嚣着,可是声音越来越远,已经被警察们带走了。
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权均枭和祁云裳两个人,偌大的办公室,此时显得空空荡荡的。刚才那么大的动静,公司里的人们当然都听到了,不过碍着有警察在,大家心里都存着忌惮,所以走得远远的,没有人敢过来围观。
现在警察带着乔奈走了,人们纷纷跑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看。
上次权均枭来是悄悄的,还戴了墨镜和鸭舌帽,到了办公室里才摘下来,所以根本没有发现。现在他突然露面,员工们见到消失了好久的权总,而且还是和一队警察一起出现,当然觉得好奇,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权均枭无心应付这些闲人,面无表情走过去关上了门。一群员工们被一扇门板挡在了外面,也开始议论纷纷。
“权总居然回来了!这次祁总总算可以喘口气了。”
“是呀,简直太惊喜了,我们都还以为,权总再也……”一个小姑娘心直口快,说到一半觉得不吉利,又连忙讪笑着捂住了嘴巴。
还有人说:“你们说,权总之前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
“管他呢?反正现在权总回来了,我们祁总一定高兴疯了!”现在这些员工们真心对待祁云裳好,虽然对权均枭的出现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点却是一致的,大家都在为祁云裳感到高兴。
但是祁云裳自己却并不高兴。
或者说,她已经忘记了什么叫高兴。
相比门外的热闹,办公室里面此时静的让人发慌。落地窗打开了一点,厚厚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像是女孩子的裙摆飞扬起来,撩动的人心里也跟着不安起来。
祁云裳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望着权均枭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漠。最后简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直愣愣的如同望向某个虚空的地方。
那哪里是看自己爱人的眼光?
权均枭吞了口口水,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重逢的场面想过了无数次,但真的光明正大回到她身边,却是近乡情怯,太多话堵在那里,反而说不出来,只觉得那些话都梗在喉咙里,让人连胸口都闷的发痛。
对峙了片刻,祁云裳仿佛突然累极了,后退两步走到办公桌后,看也不再看权均枭,弯腰就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她低头打开一份文件,脸上看似面无表情,但是她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连拿着文件的手都抖的快要拿不住。
权均枭不想她会是这种反应,半天才哑着嗓子挤出两个字:“云裳……”
而祁云裳只是沉声说:“我知道你等会还会消失的,你要走就走吧,我先把工作做完。”
刚才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什么乔奈,什么警察,什么权均枭……都是假的,全是假的。祁云裳再也不敢相信权均枭真的会出现,就像上次,那幻觉太真实,让她心心念念惦记了太久。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此时此刻,她好像恍惚明白,这次是真的。她想冲上去扑进权均枭的怀里,她还想质问他乔奈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她还想问问圈圈的现状,问问他消失这么久的原因……太多话要问个明白,可是心里惶恐,一句话都不敢开口。生怕她这一问,眼前的男人不仅不回答,反而又会像之前的每次一样,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
现实似真似幻,她不敢面对,所以唯有再次埋头在工作里,企图用这样的方式逃避。
不过这次权均枭不会再让她逃避了。
权均枭走过去,伸手夺下她的文件,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云裳,云裳你好好看看我,我是真的!这次我是真的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下巴上的温度和触感如此真实,祁云裳颤抖了两下,小心翼翼伸手攀住他的手腕。他被她的动作弄的一阵欣喜,连忙反手握住她,又说:“你回过神来了,是不是?我是均枭,我真的是均枭!”
祁云裳抬头望向他的目光太复杂,有种让人看不懂的悲凉。
只一个瞬间的对望,而她的眼睛里有哀伤,有期冀,有惶恐,有爱意,还有恍惚像是恨意的狠厉……权均枭心里一愣,祁云裳已经猛地甩开了他的手,冷冷地说道:“你真的是权均枭?”
“是!我当然是!”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以前她的手是柔软而温暖的,有点肉肉的感觉,握起来格外舒服,他总爱把她的小手握在拳心里,揉来揉去地玩。那时候她总是娇嗔着抱怨,硬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他强攥着不放,两个人就会打闹起来,最后战火燃烧到床上,紧接着就是旖旎蚀骨。
许久不见,再次握住她的小手,感觉却已经变了。
如今祁云裳的手仍旧柔软滑腻,但是枯瘦了不少,纤细的手指都变得骨节分明。而且手掌冰冷干燥,让他忍不住心
生爱怜,想要帮她捂热了。
祁云裳感受着手指下的触感,指尖颤巍巍地滑过权均枭的额头、眼睛、鼻子……最后是有些干裂的嘴唇。她摩挲着他的嘴唇,那两片薄唇之间曾经吐出过无数让她羞怯又欣喜的话语,而现在……
她想到以前,却像是吓到了一般,一下子躲开他,蹭的一声站起来躲到了旁边。
权均枭也被她吓了一跳,皱眉问道:“云裳,你到底是怎么了?”
祁云裳把手在衣服上狠狠擦了擦,好像他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沾染到了她的手上一样。她冷声说:“你是什么时候没事的?”
权均枭顿了顿,低头缓缓地说:“一个多月以前,姜勋就已经找到了我……”
“一个多月以前?”祁云裳用力点了点头,突然也冷笑起来,“看来乔奈说的都是真的啊!你早就没事了,就躲在暗处看笑话是不是?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知道吗?我每天都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吗?”
祁云裳也不管眼前的权均枭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压抑了太久的委屈终于在他面前忍不住爆发。哪怕是假的,哪怕是幻觉,也先让她发泄出来才好。
面对激动不已的祁云裳,权均枭冲过去把她抱进了怀里,她挣扎着不肯就范,他就用力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
“你放开我!”
“我不放!”权均枭用力抱着她,直到她挣扎的没了力气才停下来。他的下巴压在她的头顶上,哽咽着解释道:“云裳你听我说话,事情不是乔奈说的那样。我的确是早就安全了,但是我没办法回家,没办法出现在你面前,我是有苦衷的……”
祁云裳挣扎不开,张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身上还穿着衬衫和西装,可她要的很用力,隔着好几层布料,仍旧把他的肩膀咬出了血来。
肩膀的疼痛却让他心里舒服了一些,他缓缓地说道:“飞机失事之后,我已经隐约觉得不对……”
权均枭向祁云裳解释着,自己的思绪也回到了不堪回首的那一天。
因为他是个生意人,以前也经常坐着飞机飞来飞去的,他对天气状况对航班的影响也可以说很了解。当时飞机里有广播,说是遇到大雾需要迫降。他抬眼看看机窗外,虽然的确是雾天,但是完全不到需要迫降的程度。
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太多,只能和飞机上的其他乘客一样,听从乘务人员的安排,做好准备安全迫降。
当飞机降落到一个荒凉陌生的地方,机舱里发生了不小的骚乱。后来当地的救助站送了食物来,权均枭自己可以不吃,但是他还带着圈圈。迫降虽然是安全的,但是毕竟加速度的俯冲让人不舒服,圈圈年纪还太小,怎么受得了这些?后来又饿了半天,就开始哭个不停了。
权均枭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异样,他这才让圈圈吃东西。他自己并没有打算吃,但是也要给圈圈先试一下温度,就是这一试,马上就出了问题。
不过就是用嘴唇碰了碰那杯牛奶,权均枭马上就觉得身子虚软,连眼前的视线都顿时模糊起来。他想去叫工作人员,但是乘务员都很忙,毕竟发生了这样的飞机意外,很多人惶惶不安,乘务员忙着安抚乘客,没能马上过来。
而这片刻的间歇里,他就已经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关在一座陌生的别墅里。关着他的人并没有伤害他和圈圈,甚至还对他们很客气,只是一直逼问他和居姜勋的关系,还问了许多有关居姜勋家庭的问题。
权均枭是多敏锐的人,事情到了那时候,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这次的飞机失事,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冲着他来的。因为最近,他和居姜勋一起承包边境小岛,引起了国外间谍的注意。而居姜勋是个红三代,身份不同寻常的敏感。国外方面大概以为他们是借着承包小岛,在进行什么国际之间的战争计划。因为居姜勋身边防卫森严,没有机会下手,所以就找到了他这个合作伙伴。
他们承包边境小岛,不过是纯粹的商业行为,权均枭想明白了这一切也就放心了。他们没有任何所谓的计划,所以事情只要调查清楚,他和圈圈肯定是平安无事的。
权均枭想方设法联系了居姜勋,让他借助家里的实力,将事情向对方间谍组织解释清楚。只是在事情彻底弄清楚之前,对方只让他和居姜勋见面,不允许他和外界联系,更不让他自由外出。
毕竟事关国际大事,当然是慎之又慎。这道理权均枭也明白,只是实在放心不下祁云裳,所以中间还是千方百计出来了一次,来公司见了云裳一面。
可那次云裳以为只是错觉,根本都没有将他认出来。他遗憾地回去,只期待着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可以回到云裳和父母的身边,但是这一天终于来了,面临的却是云裳冷漠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