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川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祖师……婆……婆婆?原来……原来……?”
血魔展颜一笑,满脸说不出的扭曲狰狞:“不错,我是女人!咱们乌风潭一脉向来只有女弟子,这是不成文的传统了。”
“可……可……”张远川犹是难以置信!
血魔瞪了他一眼,微微有些不悦:“这事儿值当得你这么吃惊么?世间的女子总是要被你们这些男人评头论足,说三道四,除了以美丑取人,又哪有一点尊重?我不愿受这等侮辱,索性便一直以男子面貌示人!这难道很奇怪?”
张远川直听得暗暗咂舌,对这位祖师婆婆更是敬畏,他赶紧收了青霄剑,重新上前见礼请安,然后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祖师婆婆,您如今可又怎么成了血魔呢?”
祖师婆婆叹息一声:“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还不是因为你那不争气的祖母?她苦恋你祖父的事儿你也应该听说过一些吧?”
张远川尴尴尬尬地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这女生外相真是没法子的事儿,其实,我是不反对你祖父祖母的,为了他俩我还曾找上你祖父张长清的师傅,也就是归灵这个老鬼,谁知这老鬼不分好歹,不知所谓,口口声声说甚么上清弟子宁可是妖,不能成魔,想我桂花山乌风潭传自上古修神一脉,哪一个弟子不是千里挑一的绝顶人儿?不成想三十老娘倒崩了孩儿,反让这牛鼻子当面轻蔑!哼!我乌风潭就算最差的一个人也要比麒麟崖上的臭牛鼻子强上千百倍!”
祖师婆婆越说越怒,连周身血光都腾腾欲沸,好像一个巨大的火把,张远川撇撇嘴,耷耷眉,闻闻越来越刺鼻的血腥味儿,心里不免有些不以为然,但他也不敢直接反驳,只好委婉地问道:“我还真没想到原来归灵祖师竟然就是我的太师祖,只是他老人家为什么非要说咱们乌风潭是魔道呢?婆婆,你不是说咱们是上古修神一脉吗?”
祖师婆婆瞪着一双恐怖的大眼,恨恨说道:“何为魔道?虽然道家说上善若水,儒家讲海纳百川,可是谁个真能做到?凡是这世上与众不同之物,在这世人眼中统统都是旁门左道,若是再不能由着他们随意摆布,那就要被安上魔鬼、魔头、魔道的名号!哼!咱们上古修神一脉虽然早就式微了,可也并不能任人欺辱!魔道?哼哼!魔道又怎地?!”
祖师婆婆这话虽说的有些偏激,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张远川无奈地呲呲牙,有些担心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暴怒的祖师婆婆会不会要拆掉归一阁来泄愤?他赶紧地把话头又拉了回去:“婆婆,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呀?”
祖师婆婆顺了顺心气儿,声音犹自愤愤地继续说道:“归灵不识好歹,还辱及我宗,我当然是不能答应,于是便与他动上了手,没想到这老鬼虽然迂腐不堪,修为倒是真高,我竟也不是对手!我一怒之下,便将你祖母带回乌风潭严加看管,整整过了四年,我以为岚儿这丫头的心思也该淡了,便将她放了出来,谁知她竟天生是个死心眼儿,趁我不备,偷了师门至宝青莲灯,然后留书一封,便独个儿一人来硬闯麒麟崖了!”
话到这里,祖师婆婆又是止不住的叹息,张远川也是心有戚戚,两人相对感慨一番,祖师婆婆忽然怒哼哼地说道:“这天底下的男人真就没一个好东西!统统都是些祸害!你以后若也是这样,我定然饶不了你!”
张远川一时张口结舌,不知她怎么又来了这么一番高论!正在唯唯诺诺,噤若寒蝉,祖师婆婆却又自顾自地讲了起来:“我接到你祖母的留书,自然是担心不已,紧赶慢赶追到了昆仑,却没有发现这丫头的踪迹,我又急又气,便找到卧龙涧来寻归灵这老鬼的晦气,没想到却依然不是他的对手,反而被他拿住了,不过他也不好过,同样是受了内伤,他听我说了你祖母之事,便将我囚在潜龙潭下,又用日月珠镇住,说是找到你祖母之后再放了我们师徒,谁知接着他便收到了讯息匆匆而去,再回来之时竟然只有元神,并告知我你祖母已经凶多吉少,他也大限将至,上清都几乎遭了灭顶之祸,再无力替我解开日月珠的封印,不久之后他就去见了阎王,我只好自求脱身之道,万般无奈之下,我改修血炼大法,化血分身,淬炼阴神,幸好我之前修习的血身金神与血炼大法颇有相同之处,所以不过花了近百年的时光,终于摆脱了日月珠的控制,但也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张远川见祖师婆婆似乎说完了,可显然还有好多含含糊糊的地方,他斟酌着用词,吞吞吐吐地又问道:“您既然已经脱困,那为甚……还要惹出那番动静?如今倒又……?”
祖师婆婆沉吟道:“这个嘛,一来,我如要彻底脱困,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二来,我在潭底被困将近百年,对所有前因后果思来想去,却总有些疑惑未解,也正好试探一番。不过,这些事儿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你现今力量太弱,自身的麻烦还解决不了,给你说了也是徒增困扰。”
张远川皱着眉头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有些不大乐意,祖师婆婆当然也看得出来,便又正色教训他道:“你的事儿我插不上手,能帮的有限,还是全靠你自个儿,至于这些前尘旧怨,既然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就不到你出头的时候。如今你身挑两家重担,可万万不能冒失,一定要知道个轻重才好!”
张远川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也知道这位祖师婆婆说得在理儿,便郑重地答应下来。
血魔十分满意,正想再问问他这些年的经历,忽然脸上一僵,低声道:“有人来了,我不与你多说了!”
她将身一摇,倏然便和日月珠重为一体,光芒一敛,闪电般就钻入张远川衣袖之内。
张远川猜想这个时候大概是明风回来了,但他还是赶紧儿收拾了一番,将可能露出马脚的地方尽力遮掩,正在忙活着,就听到前面有人大喊:“张远川小子!你在搞什么鬼呢?道爷我回来了!”
张远川乍听到老道士玩世不恭的声音,再伸手摸了摸藏在袖里的日月珠,蓦然一股久违的美妙滋味儿涌上心头,就像噩梦惊醒,却发觉原来所有恐惧不过黄粱一梦,内心十分的委屈都化作一股从容的安定。
也许是这个噩梦实在太长了,从父亲去世,他孤身远赴昆仑那时候算起,这四五年来,他不知不觉,却无时无刻不沉浸在这个孤独与惶恐的恶梦里,如今幡然醒来,他只觉的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眼眶莫名其妙地发热,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支支吾吾地就是说不出话来。
他清了清嗓子,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咕哝道:“我这是怎么了?甚么时候也沾上悲春伤秋的毛病了?”
(昨晚写的太差了!我都受不了了!改了改总是要强上一些吧?)